第338章 相交線的未來
霍澤越逆光站著，常夏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聽到他帶了些頹唐的聲音。
「別說了，別騙我。」
「要我重複我多少次，我說的都是實話，我愛季庭。」
「別說了！」
「我愛季庭！」
「別說了！！」
霍澤越猛地俯下身體，雙手撐在沙發靠背上將常夏圈禁在雙臂中間，低著頭，一雙眼睛像是絕望的野獸。
常夏因為他的動作條件反射的向後靠，直到退無可退，與他之間的距離不超過幾厘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與呼吸時噴洒出的熱氣。
她在心裡告訴自己，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慌亂，不能讓霍澤越看出破綻。所以她鼓了鼓勁，繼續剛才的話：「我喜歡——唔！」
嘴唇被堵住，毫不憐惜的蹂躪碾壓，幾乎是轉瞬之間，就有脹痛變得麻木。
霍澤越捧著她的頭，一條腿半跪在沙發上，閉著眼睛鏡湖「殘暴」的親吻著她。他恨死了這兩瓣嘴唇，明明美好的讓他念念不忘日思夜想，卻又輕易吐出那些殘忍的話語，其中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閃著寒光的匕首，狠狠的刺進他的心口。
他的心破了個大洞卻無法縫補，只能通過這種方式，從常夏的身上汲取溫暖，哪怕那溫暖只有一瞬，也足以讓他傾盡所有去追尋。
與他不同的是，常夏大大的睜著眼睛，裡面是從未有過的清明。她定定的看著霍澤越微皺著眉頭，顫抖的眼睫還有額角突出的青筋，感受著他從粗暴慢慢變成溫柔的親吻。
她無比清晰的體會他的傷痛，他的不舍，他的深情以及……他的絕望。
是怎麼樣的感情，會讓人在接吻這樣美好的時刻都帶著難以逃脫的絕望呢？
常夏清楚，這種絕望，是她親手帶給他的，而且在這之後，還要繼續不停的帶給他。
他痛她就陪著他痛，但是這場戲，還不會終結。
常夏一改之前的平靜，全身劇烈的掙紮起來，趁著霍澤越放鬆的工夫，一個巴掌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臉頰上！
霍澤越的頭被打偏，轉回來的時候帶著顯而易見的僵硬。
常夏故意忽視他的異樣，做出一副厭惡的表情，擰著眉頭厲聲警告道：「我有未婚夫了！霍澤越，你以後別再纏著我，要不然，我真的會告訴季庭，讓他對你不客氣。」
「常夏……」
「滾開！！」常夏高聲的叫喊，手腳並用的將他推開。
她站起身，喘著粗氣還想對他說些什麼，可是平時從電視劇里學會的那些諷刺挖苦威脅的話在這一刻全部從腦海中消失，她怎麼努力也無法再說出任何一句話。
既然這樣，她只好決絕的轉身離開，也只有這樣，才能不露出一絲破綻。
霍澤越愣愣的站在原地，雙目無神的望著她離開的背影，手腳僵硬，面色和心底一樣死灰一片。
要追出去嗎？
可追出去幹什麼呢？
她把話說的這樣明白，第一次第二次他可以安慰自己她是裝出來的，那麼第三次第四次呢？之後一輩子，都這樣欺騙自己嗎？
現在的霍澤越，無法判斷真假，無法做出抉擇，整個身體都不受控制，移動一下都不行。他像是個失了生氣的木偶，精神和感情都被人生生的抽走，只剩下一副皮囊，冰冷生硬。
常夏這時已經走出了很遠，起先是走，後來是跑。
她覺得只有離霍澤越更遠一些，才不會心痛，也不用害怕自己會心軟。等她覺得逃的足夠遠的時候，臉頰上已經濕漉漉的一片。
起初她還會去擦拭，但是眼淚越擦越多，最後她索性放棄，任由淚珠順著下巴滾下來，在過路人或好奇或驚訝的目光中，自顧自的機械般的往前走。
除了哭，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只有讓汗液和眼淚一起將身體中聚集的那些情感帶出去，她才能保證自己不會被逼瘋，不會爆炸。
她的哭聲也越來越大，低低的抽噎不知何時就變成了哀切的痛哭，連緩緩向自己駛來的汽車都沒有發現。
上次突然按喇叭嚇到了她，所以霍澤越沒有再那樣做，而是停下了車，追到她的身邊。
「我送你回去。」
「呃——」常夏的哭聲一哽，還是受到了驚嚇，而這種驚嚇隨著她抹掉糊在眼睛上的眼淚看清眼前男人的一刻，瞬間上升到了至高點。
她把眼睛哭壞了嗎？怎麼又是霍澤越？！
「你怎麼……怎麼又來了？」她帶著濃重的鼻音問道。
因為捨不得。
霍澤越在心裡這樣回答她。因為在被她傷了心失魂落魄的時候依然不放心她一個人離開，捨不得她去擠公交車或者走路回家，捨不得她因為他的「糾纏」的羞憤落淚，所以他又飛車追了出來。
但是這些，他不準備再告訴她，給她造成負擔了。
「上車吧，我送你回家。」霍澤越淡淡道。
常夏驚慌失措的搖頭，緊接著就要拒絕：「不……」
「常夏……」霍澤越柔聲喊她的名字，像是微風一般柔和，他嘴角牽起一絲笑意，耐心的解釋道：「我只是想把你安全的送回家，之後就立刻離開，絕對不會……糾纏。」
說出最後兩個字的時候，他嘴角的笑容更大了一些，常夏看得清楚，那是苦笑。
擔心她所以追過來，怕她誤會所以解釋，因為心痛才苦笑。
這樣的霍澤越，她剛才傷害了一次，可是第二次，卻再也狠不下心。
一段並不算遠的路途而已，幾天前就是從送她回家開始，那麼今天，也從送她回家結束吧。
常夏點點頭，朝著他的車走過去。
兩人分別上車，系安全帶，霍澤越發動汽車，常夏轉頭望著窗外，誰都沒有再開口，更不會有目光的交流。
車廂中的冷氣開著，並不算低的溫度，常夏卻感覺到刺骨的冰冷。她想，也許這一次，就是真正的結束，她跟霍澤越從意外相識開始長達五年的糾纏，這一路之後，就徹底的結束。
等待相交線的未來，是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