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和秦祥林追到了夏威夷(1)

1980年春節到來了。大年三十這天，台北市籠罩在濃郁的節日氣氛之中，人們張燈結綵、觥籌交錯，歡慶中華民族這個傳統的佳節。在這個除舊迎新的日子，林青霞選擇了逃離。她之所以選擇這一天離開台灣，顯然是考慮到大家都在過節，沒有人會注意到她的黯然離去。而且，這是一個除舊迎新的日子，她作出這樣的抉擇，是不是也暗自希望著，自己將會有一個全新的明天？對於女兒的這次美國之行，林麻蘭英很不放心，她始終陪伴在女兒身邊。然而，在台北中正機場出事了。海關方面從林麻蘭英身上查出一萬三千美元現金。那時還是外匯嚴格管制時代，攜帶如此巨額現金出境是非法的。林麻蘭英向海關官員解釋，她和女兒去美國過春節，有可能在美國住上一年半載。俗話說，窮家富路，出門在外，又是在美國那種花花世界，沒點錢在身上怎麼行？所以，她瞞著女兒，偷偷地兌換了這筆美元。林青霞以為自己是大明星，這身份或許能令海關人員網開一面。然而，隨後趕到的檢察官異常嚴厲，沒有任何通融餘地。不僅不讓林麻蘭英出境，而且要將她帶回協助調查。那一瞬間，林青霞心力交瘁，真想放棄這次的行程。母親說，孩子，你先一個人走吧，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過些日子，等媽媽辦好了這邊的手續，我趕過去和你會合。林青霞含著淚水，獨自登上了前往夏威夷的飛機。林青霞的哥哥和妹妹都在美國。妹妹早已經在美國嫁人，小日子過得十分紅火，哥哥在半年多前，由陳子興幫忙辦理了有關手續，此時正在美國讀書。此次美國之行，林青霞的計劃是在美國住上一段時間，選修一些文學或者是服裝方面的課程。秦漢和秦祥林對她緊追不捨，她也需要考慮他們追到美國來的可能，她不想被他們很快找到，因此，她決定暫時先不去見妹妹，而是先去拜望好朋友雲菁夫婦。當天晚上，雲菁準備了一桌極其豐盛的酒菜，請了自己在夏威夷的一些好朋友，陪同林青霞吃年夜飯。雲菁考慮得非常周到。青霞剛從台灣過來，又是在大年三十離開，難免會孤獨和傷感。有這樣一些朋友相陪，至少熱鬧一些，能夠有一種回家的感覺。有關這一點，雲菁想錯了。她和林青霞的交往，只能算是神交而不是至交，半年前，林青霞到她家裡住了幾天，有限的接觸，並不能令她完全了解林青霞這個人。平常的一些事，也都是通過瓊瑤等人以及和林青霞本人通越洋電話了解的，並不全面。林青霞並不是一個喜歡熱鬧的人，她的性格決定了她難以和熱鬧的環境相融，她更喜歡獨自一人靜靜地幻想。事物往往是辯證的，對於愛熱鬧的人來說，熱鬧是醫治一切的良藥。而對於那些愛靜的人來說，熱鬧反襯出的是更深的孤獨。坐在雲菁家裡，面對滿桌的美味佳肴，面對雲菁夫婦眾多的朋友，林青霞覺得自己的心是空的，找不到依託。身為作家的雲菁，顯然了解她此時的心情，在她耳邊悄悄地說，是不是太累了？要不，你去休息一下。林青霞彷彿得到特赦令一般，向客人們道了聲抱歉，走進了客廳。坐了片刻后，又披了件衣服，走到了院子里。此時雖然是隆冬，夏威夷卻溫暖如春，晚風裹挾著一股濃郁的海腥氣，飄過城市的上空，令林青霞體會到了這座城市特有的氣息。這是陌生的氣息，這種氣息給了她清新的同時，也帶給她漂泊和落寞。五彩的燈光，照射著那些可愛的熱帶植物，海在遠處喁喁私語著，似乎在深情訴說。可林青霞的心事呢？能夠向誰人訴說？生活了26年，也風光了這麼長時間，到頭來，連一個可以真心傾訴的人都沒有。不知什麼時候，雲菁出現在她的身後，似乎默默地觀察了她好一段時間。人生就像這海浪一樣。雲菁對她說，總是在高低起伏中向前。經歷低谷，令人痛苦不堪，無法忍受。但是，如果換一個角度去想，沒有這些低谷體驗，也就沒有高峰體驗。低谷是對高峰的一種感知，高峰是對低谷的一種回報。再過十年二十年，你會感激這些低谷，正因為低谷的存在，你才真正體驗到了人生的快樂。林青霞說，可是，這低谷還要多久才能過去？我還會有另一次高峰嗎？那是什麼樣的高峰？我不要高峰，只想平平淡淡過一個普通人的日子。雲菁說，只有心的寧靜，才是真正的寧靜。只有心的淡泊，才能真正淡泊。你的心靜不下來，所以，你才會如此煩躁不安。這種煩躁雖然是一件壞事，但是，也可能是一件好事。它促使你思考，促使你做出選擇。等你終於決定之後，你會感激這些日子，正因為這些日子，你才真正理解了人生，才終於找到了你所需要的內心的平靜。林青霞說，但願如此。第二天，林青霞搬去了島西的一幢別墅，那是雲菁的母親住的。因為是過年，母親要和孩子們團聚，別墅空了出來。林青霞住進這裡，周圍的鄰居，全都是陌生人，沒有人知道她是個大明星，也沒有人知道她是想藉助這裡逃避一些事情。雲菁常常會和她通電話，偶爾也過來陪陪她。更多的時候，她獨自住在這裡。她去不遠的市場購回生活必需品，自己動手做飯做菜。雲菁過來看她，她便像一家之主招待客人般，對著菜譜做菜給雲菁品嘗。雲菁說，何必這麼辛苦？不如叫外賣吧，他們會準時送來的，口味還不錯。林青霞堅決地說不，從小到大，她還沒有享受過這種自己動手的樂趣，她喜歡過這樣平靜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