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那是我堂姐
韓露在門口站了兩秒，深深吸了一口氣，等到感覺自己的心跳平復回來之後，這才伸手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門後面一片陽光就這麼毫無徵兆地撒了下來，靠近窗戶的地方放著一張辦公桌，辦公桌後面坐著一個人影。
她逆光坐著，看不清模樣，只能隱約看出來是一個很年輕的女人，燙著長長的波浪卷的頭髮。
「韓露小姐？」那個女人的聲音很輕柔，聽起來就像是一個朋友在你耳邊低語一樣，韓露的心裡頓時放鬆了幾分，露出一個微笑，走進屋裡，順手帶上了門。
江佩涵坐在桌子後面，看著韓露帶上門之後才回到辦公椅上坐下，臉上露出一分微笑來。
看得出來，儘管韓露已經掩飾得很好，但那種緊張的感覺，確是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住的。她臉上的微笑很得體，卻怎麼看都有些像是勉強貼在臉上的，並不真實。
「韓小姐，是季先生推薦你來的吧？」她故作無意地挑起話頭，就像這句話和「吃飯了嗎」一樣的平常。
然而這句話聽在韓露的耳朵里，她的臉頓時就有些紅了起來。
「是……是的。」她臉上的表情很明顯地帶著幾分赧然，就像是自己做的是一件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樣。
這種表情一點不差地落在了江佩涵的眼睛里，她忍不住在心中暗暗笑了一聲。
就這麼一點兒臉皮，以後還怎麼混得下去？
她有些漫不經心，又有些冷嘲一般地想道。
韓露見她不說話，臉上的表情也有些許的慌張，朝她看過去的時候，目光里也帶上了一絲試探。
緊接著，她的神情就愣住了。
原本以為就算是個很年輕的女人，也至少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人，卻沒有想到……
她對眼前的人還有印象，這分明就是季晟天帶她去季家那天，那個陪著季母聊天的女孩。
她一時沒有忍住，一句話脫口而出：「……是你？」
江佩涵臉上的表情也稍稍變了一下，變得更親切了幾分，笑容在她臉上就像是某種饋贈品，只要消費者沒有提出要求，就不會出現。
「啊呀，」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笑意，「原來是堂姐，對不起，剛才我只看著手裡的簡歷，都沒有注意到是你。」
聽見她這麼稱呼，韓露心裡的感覺，反而更不好了幾分。她看著面前的女孩，目光裡帶著一絲的放鬆和無奈。
「沒……沒關係。」韓露輕聲說道，「本來就是一個正常的流程，完全不需要……」
她認真的說著，渾然沒有發覺江佩涵臉上的笑容，悄無聲息地一閃而過。
「堂姐，其實你不用擔心這個的。」江佩涵臉上的笑容看起來無比真誠，「有我呢。」
「謝謝。」韓露心中一暖，再想起那天江佩涵在季家對季母說的那些話，勸說季母接受她的事情，心裡不由得更暖了幾分。
這個剛見了第一面的妹妹，對自己也是真的挺好……
她這樣想著的時候，渾然沒有發現，江佩涵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陰鶩。
「堂姐，那你在我這裡坐一會兒，」她微笑著說，「我處理一點文件，然後送你去部門。」
「不用麻煩……」韓露說到一半，就見江佩涵的臉適時地黑了下來，「堂姐，你要這麼說，是我這裡有什麼對不住你的事情了，你不滿意？」
她故意這麼說，果然就看見韓露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地羞赧了起來，默默地閉上嘴坐在了旁邊，再沒有提一個字的反對。
韓露坐在江佩涵的辦公室里，起先還忍不住私下裡看看，緊接著卻又發現只要自己抬頭四處看，江佩涵一定會抬頭給自己講解，放下手裡的文件。
她心裡一邊覺得暖意融融，一邊又忍不住覺得自己給對方添了麻煩，哪裡還敢繼續看著，匆忙就低下頭去，輕易不敢再抬起來。
江佩涵看著她那副低眉順目連看都不敢看自己的模樣，就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不覺又在心底冷笑了一聲，臉上卻還帶著一絲溫婉的笑容，看向那低眉順目的女子，心中驀然又生出一股不耐煩的感覺來。
「堂姐。」她放下手裡的文件，笑眯眯地向她走過去，「你要是累的話，在我這裡休息一下啊？」
「我……我不累。」韓露受寵若驚，連忙擺擺手表示自己真的沒事，然而這動作看在江佩涵眼中，卻始終帶著一絲絲的土氣，讓人格外的難受。
「那我現在帶你過去吧。」
終於意識到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難受的不光有對方還有自己，江佩涵終於放下了剛才想的事情，抓緊把人送了出去。
「這邊走，這裡是茶水間，只要是公司的員工，在這裡吃東西都是免費的。」江佩涵邊走邊向韓露介紹公司里的一應設施，倒是引起了好幾個人的興趣，紛紛將目光向兩個人的方向轉了過去，竊竊私語起來。
儘管不知道那些人在聊什麼，但看著那些向自己方向投過來的眼神，韓露就忍不住覺得有些難受。她看了一眼身旁的江佩涵，卻見後者一本正經地向前走著，臉上並沒有什麼不舒服的表情，心中頓時又有些佩服起來。
論到處變不驚之類的這些問題，她倒沒想到，自己的這個堂妹，好像也已經很厲害了。果然在大城市裡長大的人，就會在所有的方面都比他們要厲害上一些嗎？
她的腦子裡忽然就浮現出了，之前何寧在樓下說過的那句話，心裡不自覺地有些認同，然而幾乎是與此同時，她就看見了前面那個工作間里，兩個隔間之間，正好露出了兩張臉來，那兩個人正旁若無人地親密交談著，正是何寧與歐雨菲。
韓露心裡猛地顫抖了一下，早上兩個人針尖麥芒的畫面還歷歷在目，此時她真是一點兒也不想看見這兩個人，索性轉開了臉。
江佩涵一直注意著她的反應，聯想到早上自己的小秘書告訴自己的，韓露和何寧過去的關係，他的臉上忽然揚起了一抹微笑。
「堂姐，怎麼了？」她故作關心地問道，「哪裡不舒服嗎？」
韓露微笑著搖了搖頭：「沒事，就是覺得這裡可能空氣不太好吧。」
江佩涵臉上帶笑，眼中卻閃過了一絲冷意。
「這樣啊，我還說要帶你認識一下主管呢……」
韓露急忙盡量站直了身體，臉上也露出幾分微笑來：「沒事，我能適應的。」
「那就最好了。」江佩涵眯著眼睛笑了起來，帶著韓露走進了何寧他們所在的辦公室，叫過來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
「陳主管，」她笑眯眯地吩咐道，「這位是今天新來的同事，叫韓露，麻煩你給她安排一下工作吧。哦對了，要通風好一點的地方。」
眼見陳主任連連點頭，絲毫不敢大意地將韓露，帶到一個位置靠窗的座位，看著格子間里其他人臉上精彩紛呈的臉色，江佩涵的嘴角輕輕彎起來一個小小的弧度。
「好了，江總監還有什麼吩咐？」陳主管是一個一米八幾的大個子，在江佩涵面前，卻還是要低下頭來，陪著笑臉俯首稱臣。
「出來一下吧。」江佩涵臉上的笑容絲毫未變，轉身走出格子間。陳主管見狀，急忙向屋裡的人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好好乾活，自己跟了出去。
走廊里沒有什麼人，大部分人這個時候都還在工作。江佩涵走到窗戶邊上，推開窗戶，讓聲音不至於在走廊里回蕩，這才轉過臉，一本正經地看著陳主管。
「她是我堂姐，你可得千萬注意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