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風霜輕騎快馬(二)

塞外風霜輕騎快馬(二)

原來,慧真他們一行千里迢迢從中原趕來塞外,身上實是肩負著重要使命。十幾天前,慧真當時正在丐幫做客,突然接到訊息,說是契丹國有一男一女兩名武士曾潛入少林寺去,盜取了多種武功秘籍,並將於八月十二這天經雁門關回返大遼。如此同時,他們還指引了大批武士隨後潛入少林寺,想將寺中秘藏數百年的武功圖譜,一舉奪去。

這件事當真非同小可,遼人此舉若是得逞,大宋便有亡國之禍,因為事情緊急,聽說那兩名契丹武士要從雁門關返回,慧真等人來不及詳加計議,便聯絡了多名好手,前去塞外堵截,一面又另行通知少林嚴加戒備。

昨日,他們一行十四人趕到這代洲城時,便先尋這家「福安」客棧住下,等著當日給他們通報消息的那個人前來會合,誰知左等右等,就是不見那人的蹤影。直到晌午,山西地面的快刀葉飛、「鐵塔」方大雄又帶著兩人來投,一個是恆山的「鬼影子」趙無跡,另一個叫公孫清的麻臉漢子,卻是在江湖上名不經傳。慧真方才得知,當日在丐幫向他通報消息的姑蘇慕容斌因故不能前來,便派了這個姓公孫的麻臉人前來助拳。

慧真和王雲峰當時雖對慕容斌的失約有所不滿,但因為事情緊急,也不敢多耽擱,馬上帶隊趕去了三十裡外的雁門關。他們剛在黑石谷埋伏下,便有十數名契丹武士出現,當時慧真一聲令下,眾人紛紛用暗器投射,當場就料理了十一人,剩下的幾個想逃命時,也被他們一頓刀劍打發了。

群雄正自興奮之時,突然聽得東南角又響起了馬蹄聲,大家趕快藏匿起來,遠遠地就看到一馬一車緩緩而來。稍近,慧真看清趕車的漢子衣飾華貴,頭髮半剃半留,余者都梳成了細辮,一副地道的遼人打扮。所乘的奚車前後有棚,棚緣掛著絳色的橫格簾,兩側垂有流蘇。

慧真眼見正點子現身,心下不由得跳急,想這兩名契丹武士既然能夠潛入少林寺盜經,且不被察覺,身手必然了得,這次少不得也要先用暗青子去招呼。那契丹人驅車一進到黑石谷,看到一地的屍骸,臉色登時大變,口裡嘀咕了句什麼,便跳下車去查看。接著,車簾一撩,一個穿綠色團衫的契丹女子也從棚里鑽將出來,身法極為靈動。

當時,慧真和王雲峰各帶著數名弟兄埋伏在山谷左右,見狀一聲呼哨,紛紛用暗器向兩人身上射去。那一對契丹男女猝然遭襲,雖吃驚不少,卻並不慌亂,左躲右閃,射來的暗器竟是無一命中。群雄不覺寒然,發聲喊拔了兵刃衝下去,立時便將兩人圍住。

那契丹男子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竟然敢偷襲俺們?」竟是一口純熟的漢話。王雲峰道:「契丹狗,快把武功秘籍交出來。」那人一呆,問:「什麼秘籍?」慕容斌派來的麻臉漢子公孫清罵道:「跟你這遼狗有什麼好說的,拿命來吧!」手中的雁翎刀一晃,劈向他的胸膛。

誰知那個契丹武士的武功竟是高得可怕,身子一偏躲過,閃電般抬起右腿,一腳踹中公孫清的胸膛,他跌出兩丈多遠后,當時便昏死過去。王雲峰和慧真見對手出手如此凌厲,都是一呆,才要捨命上前,那契丹男子大吼一聲,身子早已經急竄而出,左右騰挪,見縫插針,只聽得噼里啪啦地一陣脆響,十數人的兵器都被他奪了去,滿滿地一摟抱,之後又一陣風似的旋迴馬車旁。眾人竟連他的一片衣角也沒碰到,有的人甚至連一招還未施展,便被他把兵刃奪了去。

還沒等群雄回過神來,就聽那女子笑道:「大哥,好手段!」那契丹男子沖她一笑,道:「小蠻,看在師父的面子上,咱們今天就饒過這些南朝盜賊吧!」小蠻道:「成啊,也當作是為鋒兒積了些德。」那男子朝著車棚看了一眼,哈哈一笑,甚是豪氣,雙手猛地向外一揮,道:「還給你們!」十數道寒光從手中射出。

群雄才清醒過來,那些兵器已經射到身前,竟是連一點躲閃的機會也沒有。希奇的卻是,那十數柄刀劍回射時並沒傷著一個人,而是再次物歸了原主。慧真和王雲峰眼見這契丹男子露了這一手,登時臉色慘白,這人的力道把捏之准,眼力之毒,手法之巧,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心想這契丹男子此時的武功便這般地驚世駭俗,若是任他將少林的武功秘籍帶回大遼,那更是後患無窮,想到這裡,兩人相視一眼,一起點了點頭。慧真喝道:「大伙兒併肩子上啊,切不可讓這遼狗活著出關。」

如此同時,王雲峰和快刀葉飛、鐵塔方大雄早飛身朝那個叫小蠻的契丹女子撲去,三人一般的心思,眼瞧著那契丹男子武功奇絕,硬碰硬必然討不到什麼好去,莫如先擒了這女子做要挾再說,所以三人一撲到時便使出毒辣的招數。那女子雖然身法靈巧,卻是擋不住三人拚命,腳下節節敗退。那契丹男子雖然身手了得,怎奈得十數人死命上前纏鬥,一時間竟是分不出身來救援。

便聽得一聲呼叫,那女子已經吃葉飛的刀在腿上削了一下。那遼人起先還不願殺生,只是空手奪去中原武士的兵刃,待見到那女子受傷,眼睛登時紅了,像餓狼一樣發出一聲絕望的咆哮,雙爪齊出,已經捏斷了兩名高手的喉管,緊跟著將他們的屍身擲了出去,噗噗兩下將葉飛和方大雄撞翻,又順手奪過一柄長劍,劍花一轉,又有三個人倒在他的腳下……

他撲到女子跟前,將她抱了起來,急聲道:「小蠻,你怎麼樣?」右腳呼地向後踹出,將一個撲到跟前的高手踢了出去,那人在空中就噴血不止,墜地後手腳一陣抽搐,眼見不活了。便聽那叫小蠻的女子有氣無力地道:「大哥,我身上好熱……」契丹男子一看她的傷口,血色烏黑,臉色驟變,像惡狼一樣呲牙裂嘴:「好卑鄙,你們居然在兵器上搽了毒。」群雄聽了都不由得看向葉飛,有的尋思:「早知道這遼狗如此難料理,我也會在刀上塗了毒藥,就怕一個閃失便傷了自家人的性命。」

卻見葉飛臉色漲紅,喝道:「放屁,我幾時使過毒了。」那遼人早低下頭去給那女子吮吸傷口上的劇毒,「鬼影子」趙無跡見有機可趁,高聲道:「弟兄們,上啊!」雙手一揚,四枚「飛蝗釘」疾射而出,直奔那人的胸前。那契丹人並不抬頭,一邊吮吸小蠻的傷口,一邊抬起右手凌空一揮,那些暗器倏地轉頭,又朝趙無跡射去。總算「鬼影子」的輕功高絕,及時閃了開去,站在他身旁的萬勝刀王維義卻遭了魚池之殃,胸前連中兩枚,向後便倒。群雄見如此情勢,一時間竟是不敢再輕舉妄動。

只聽那個小蠻氣若遊絲地道:「大哥,我只怕是不成了,你莫要再……」

那漢子抬起頭來,吼道:「不,你不能死。」嘴唇哆嗦著,上面還隱隱沾著血絲,「我要你看著大哥殺人,一個也不留。」此時,暮藹如血,黑石谷里寒風呼嘯,眾人聽到他這句話,都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又聽那個小蠻道:「不,你不能再殺了,大哥……你忘記了你在柴先生跟前發過的誓願么……在有生之年,絕不殺一個漢人……」漢子悲聲道:「我殺已經殺了,也就不爭多他幾個!」慧真遠遠地聽了,心想:「怎麼這契丹人竟會發這麼奇怪的誓言,不殺漢人?」

便見那女子艱難地從懷裡掏出一塊雞蛋大小的銀牌,放在了那漢子的手心,虛弱地道:「大哥,這是你師父給你的……可要收好,他……不是還想你將來傳給……傳給峰兒么?」漢子驀然發出兩聲狂笑,笑聲隨即又化作了哭音,豆大的淚珠子從眼眶裡簌簌滾落,他把銀牌恨恨地摔在地下,叫道:「小蠻,你要是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我們不是曾經發過誓言么,死也要搭伴兒。」王雲峰聽了他這一番話,心說:「沒想到這契丹……人也有這麼重感情的。」

又聽小蠻猛地劇烈地咳嗽起來,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道:「大哥……你不能死,答應我,要把峰兒養大……我曉得,讓你一個男人家帶個孩子,太難為了……」契丹漢子點頭:「小蠻,你別說了,我答應,大哥答應你。」群雄在旁聽著這夫妻倆一對一答,也不覺辛酸起來,葉飛更是局促不安,後悔不該傷了這女子。他將刀舉到眼前細瞧,果然見上面有磷光閃動,頓時覺得心下一寒,暗想:「到底是什麼人偷著在我的兵刃上塗了毒藥?」

那契丹女子的說話聲越來越低,顯然已經是在彌留之際:「大哥,你知道嗎……漢人的地方很繁華,可……可我就是不喜歡……我只想跟你在塞外牧羊……大哥,我……我不要死在關外……我要回家……」漢子悲聲道:「小蠻,你,你不要再說了。」但小蠻的話聲已經慢慢弱下去:「大……哥……你,你……帶我回……家吧……」終於,話聲停止了,只有寒風繼續在上空呼嘯著。那契丹漢子抱著她一動也不動,便像是石頭雕成的,慧真不覺合十念了聲佛,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是該上前還是該退後。

那種死一般的寂靜使人壓抑得異常難受,幸好那契丹漢子很快就把那女子的屍體放下,抬眼看著群雄,那眼神很是複雜,悲憤哀傷驚怒憂鬱交織在一起。他一步步地走過來,眾人不覺便跟著一步步地後退。漢子走到馬車前,驀然抬手在馬屁股上拍了一下,那馬受了驚,長長地嘶叫一聲,便拉著奚車朝谷外跑去。

群雄還沒明白過他的用意時,契丹人已經發動了攻勢,他夾手奪過一件兵刃,一劈一刺,就連殺兩人。眾人一見有自己人慘死,這才清醒過來,也都紅了眼,死命向前,但那人的武功委實怪異奇特,一招一式,都是從決計想不到的方位襲來,任憑你本領再高強也僅限於自保,萬無救助他人之理。大家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隨意屠殺自己的弟兄。

當跟那契丹武士纏鬥的只剩下四個人時,為首的慧真已知道不可倖免,便連聲喝問:「你到底是誰,是誰?」但那遼人卻並不答話,兩拳打退王雲峰和慧真的進攻,身子向後翻騰,就像背後長了眼睛似的,輕飄飄地跳到一塊大岩石上,凌空奪了鐵塔方大雄手中的鐵棍,反手一擲,撲哧一聲已經洞穿他的胸膛,將他硬生生地釘在地上。

跟鐵塔有過命交情的快刀郎君葉飛眼見朋友殘狀,眼睛都冒出血來,怒吼一聲,雙手舉刀朝那契丹武士劈去。那遼人早像個風車似的,一下子就跳到了他跟前,右手五指呼地插進葉飛的小腹里。慧真和王雲峰想救助時哪還來得及,葉飛舉刀的姿勢一下子就僵在當場,便聽得遼人嘴裡發出一連串的怪笑,抽出血淋淋的五指,站直了身子,伸手輕輕在葉飛胸前一推,他便像半截子木頭似的向後倒下去。

場中只剩下王雲峰慧真兩個,二人大叫一聲並肩向前,一個使刀,一個使羅漢拳,盡用全力,誓要臨死一拼。但那契丹武士卻並不跟他們纏鬥,身子向前拔起,一個筋斗便翻到兩人的身後,在空中時啪地彈出右腳,踢中了王雲峰的背心,將他放倒,緊跟著雙足鴛鴦連環,又踢中了慧真肋下的穴道。其身法之怪,認穴之准,腳法之奇,讓人目不暇接。

他見強敵盡殲,氣猶未消,胸膛兀自起伏不定,轉到慧真的跟前,用兩隻銅鈴似的眼睛瞪著他。慧真也毫不示弱,怒目而視,只覺他冷電似的目光掃在臉上,比用利刃在皮膚上亂划亂戳還要難受,只是苦於穴道被點,一句話也罵不出來。

那契丹人盯了他片刻,突然破口大罵起來,嘰里呱啦地顯然是契丹話,也聽不出罵的是什麼意思,只是激憤之情溢於言表,血淋淋的十指不住地抖動,雙足也不停地跺來跺去。罵著罵著,他的眼淚又從眼眶裡湧出來,猛地扯開胸膛,露出上面刺繡的一個青磣磣的狼頭,突然又叫了起來,這次說的居然是漢話:「師父啊,這叫弟子如何還有面目再見您老人家?」猛然轉身,發瘋似的奔到那契丹女子的屍首旁,抱著她放聲大哭起來。時而攥拳捶胸,時而以頭磕地,看得慧真和王雲峰心裡也是酸切不已。

西山上的紅靄漸漸稀淡了,那人突然停止了哭嚎,站起身來仰天一陣長嘯,久久不歇,只震得慧真的耳膜發疼。

之後,他從地上拾起那塊銀牌子,慢慢走到慧真和王雲峰的面前,道:「你兩個……」話剛出口,他的身子突然打個擺子,踉蹌了好幾步才又站穩了。慧真和王雲峰正覺得奇怪,忽聽到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你知道你是怎麼中毒的嗎?你替她吸傷口時,那毒便已經侵入了你的五臟六腑。」慧真和王雲峰聽了這番話心頭劇震,他們被點了穴道,口不能言,身不能動,聽著這話聲陌生,也不知道這人是誰。

便聽得那契丹人喝問:「你到底是誰?為何要毒害我?」那人笑道:「你不知道我是誰,我卻知道你是蕭燕山,我還知道你的受業恩師是個漢人,你們夫妻倆正是從他那裡迴轉來的,不是么?」他說著話已經走到慧真和王雲峰的前面,兩人瞧清他的模樣吃了一驚,這不就是慕容斌派來的那個公孫清嗎?

蕭燕山渾身一陣顫抖,道:「原來你們……」話未完,慧真和王雲峰只覺眼前一花,那個公孫清的身子已向前滑動丈遠,眼看著衝到蕭燕山近前,又倏地退了回去,快如電閃,若非細看,還道他一直在原處呆著。兩人心中又是一凜,不想一同來的人中,倒是數著這個名不經傳的公孫清武功最高。

那公孫清如此施為,卻是為了試探那蕭燕山中毒后,是否還有力氣拼殺,待見他身子搖搖欲墜,心下大喜,拍手叫道:「倒也倒也!」那蕭燕山果然應聲而倒,手裡的銀牌也掉在了一邊。公孫清哈哈大笑,轉身走到慧真和王雲峰跟前,道:「委屈兩位了!」王雲峰在心裡一個勁地罵娘:「你這個會裝死的灰孫子,還不快來解開俺們的穴道?」

正自氣惱,忽見公孫清眼露殺氣,雙手一抬,亮出兩柄飛刀。慧真一驚,暗道:「難道他要殺人滅口,可是……」念頭才轉,便見公孫清霍然回身,兩柄飛刀激射而出,噗嗤兩聲,一把射中蕭燕山的到大腿,深沒至柄,另一把卻射在了地上。慧真和王雲峰方才明白,他這般做是怕蕭燕山還沒有死透,才要做這樣的試探,眼見此人如此工於心計,不由得心頭髮毛。

那公孫清眼見蕭燕山中刀后動也不動,這才放下心來,急步向前,彎要去撿那塊銀牌。便在這時,慧真和王雲峰看到躺在地上的那個契丹男子驀然彈起,雙掌齊出,啪地砸在公孫清的後背上,當場便把他擊飛出數丈遠。兩人乍見這樣的變故,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裡。

公孫清跌落地上時,便像一團亂泥般癱在那裡,嘴裡汩汩地向外

冒著鮮血,澀聲道:「你……」蕭燕山冷笑一聲,腳尖一踢那柄插在地上的飛刀,它嗖地竄起來,反射回去,正中公孫清的咽喉,他登時氣絕。

再見蕭燕山,彎腰抱起他妻子小蠻的屍體,身子又是晃了兩下,顯然中毒非淺。他回過身看了慧真和王雲峰一眼,那眼神空洞洞的,好像精力已經完全使盡了,接著,嘴裡發出一連串的澀笑,聽起來異常的凄苦:「就是死,我蕭燕山也不會跟你們這些南朝盜賊死在一起。」大步走到懸崖邊,那條右腿上插著把飛刀,流血不止,竟是恍若不覺。

暮色中,只見他深吸了一口氣,縱身一躍,便向深谷中跳下去。他這一舉動著實出乎慧真的意料,若不是被點了穴道,他早叫出聲來。

谷里又靜下來,西北風刮在臉上刀割似的疼痛,慧真和王雲峰的下半身早就失去了知覺,血脈也好似已經凝固了一般,兩人瞧著面前的屍骸,恍惚間如同隔世。後來,一陣馬蹄聲從谷外傳來,隱隱約約的,還夾雜著哇哇的嬰兒的嬰兒啼哭。

不多時,那輛奚車又被馬兒拉著回到了山谷,原來,那馬吃蕭燕山打了一掌,受了驚嚇,拖著馬車向外跑出了里許后,又自行迴轉。而那哇哇的嬰兒的啼哭正是從車棚里傳出來的,慧真想起那個契丹女子臨死前對蕭燕山說起的那番話,便知道車裡的孩子正是他們嘴裡所說的鋒兒,不覺心裡一喜,覺得這孩子一條命撿了回來,大人們之間犯下的罪孽也就減輕幾分。

緊跟著,慧真看見有人從樹上跳下來,正是他們這群人當中年紀最小的慧心劍客周春霆,原來他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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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喬鋒(連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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