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秦嶺

葉行歌也不是沒有獨自行走江湖過，只是多了一個陪伴的人，總是不一樣的。

大唐民風開放，只是為了行走江湖方便，葉行歌出門的時候經常是扮做男裝打扮，她自小在萬花谷中長大，女主的時候清麗無雙，男裝的時候也只有一番風流寫意。

葉行歌雖然不是什麼油嘴滑舌的性子，但是待人處事真誠溫和，在她扮做男裝的時候，也是結識了許多各式各樣的女子。

所以，她隨著花滿樓出門之後不久就扮做了男裝，花滿樓問起的時候，葉行歌只說是這樣方便許多。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上次陸小鳳打趣的話，葉行歌多少是放在了心裡，萬一別人誤會的話，莫不是會有損花滿樓的清譽？

花滿樓並不知道葉行歌還為了自己的清譽擔憂，只是當成是葉行歌純粹是怕麻煩所以才如此。

路上的時候，葉行歌閑來無事就給花滿樓講萬花谷，講她遇到的各個門派弟子，講她當時出江湖的時候發生的趣事。

秦嶺雖遠，但是花滿樓和葉行歌並沒有覺得有什麼，等到終於到了秦嶺之後，花滿樓有些擔憂的看了葉行歌一眼。

但是葉行歌遠比他想象的堅強多了，她只是帶著花滿樓朝著記憶中萬花谷的入口走去。

當日萬花谷的大火燒了幾天幾夜，谷中弟子和書籍都未曾有倖存下來的，只是想到師父錦囊裡面說的東西，葉行歌打開了萬花谷門口的機關往裡面走去。

花滿樓自是跟在葉行歌的身後，這麼多年過去了，這裡早就無人踏足，再加上之前的那一場大火，已經是一片荒蕪。

但是葉行歌就像是有一個明顯的目的地一樣，帶著花滿樓往一個方向而去。

花滿樓只覺得他們二人越走越高，葉行歌在進了這裡面之後就十分沉默，這會倒是開口道:「再往上，就是萬花谷的三星望月岩。」

「原本這裡有可以直達岩頂的天梯，」葉行歌朝花滿樓伸出手，「我拉著你上去吧。」

這裡原本的石路已經長滿了雜草，雖然花滿樓和常人無異，但是三星望月岩的高度還是讓葉行歌有些擔心他會出什麼事。

「可惜我無法親眼見到當年的盛況，」這一路上通過葉行歌的講述，花滿樓已經在腦海中勾勒出了一個萬花谷的景象，只可惜他無法親眼見到當時聚集了無數風流名士的萬花谷。

「沒關係，」葉行歌見花滿樓只是拽住了自己的袖口，就轉而向上走去，「你可以看到的。」

花滿樓怔愣了一會就明白了葉行歌的意思，他含笑點了點頭，「好」

等到上了三星望月岩，葉行歌讓花滿樓在原地等著，她要去找個東西，花滿樓等在原地，但是不一會就聽到了稀稀疏疏的聲音。

並不像是人類能夠發出的聲音，到像是某種動物所發出的東西，只不過花滿樓自小就似乎是與一些小動物有緣似的，那些小動物對他也是格外親近。

只是……這一隻的動靜聽起來並不像是某種小動物發出的聲音，倒像是某種野獸。

花滿樓沒有動，直到他聽見葉行歌的聲音:「花滿樓你……羽墨雕！」

葉行歌幾乎是難掩激動的朝著花滿樓后側不遠處的羽墨雕跑去，她沒有想到，百年過去了，居然還有羽墨雕活著。

花滿樓本想阻止葉行歌，那隻雕雖然沒有對他動手，但是光從氣勢上說還是十分兇悍的，但是沒想到葉行歌就像是可以和它交流一樣，溫聲和它交流了幾句。

「羽墨雕是萬花谷的交通工具，」眼前的這隻羽墨雕看上去已經成年了，只是比起之前萬花谷弟子靜心飼養的羽墨雕，這隻雕看上去並沒有那些雕們那樣精緻。

「萬花弟子雖不說是人人都可以同羽墨雕交流，但是大家同羽墨雕的感情都很好。」葉行歌索性就坐在地上，從自己的隨身包裹裡面拿出一塊肉乾遞過去。

羽墨雕將肉乾吃掉了之後，將自己的頭伸過去在葉行歌的手底下蹭了蹭。

葉行歌有些悵然的摸著羽毛，輕聲問道:「你是一直在這裡等著的嗎？」

回答她的是羽墨雕清脆的長鳴聲。

花滿樓微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既然羽墨雕是之前生活在萬花谷之中的，那這麼多年過去了，這裡還有著活著的羽墨雕，原因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如，我給你取個名字吧。」葉行歌只是感傷了一會，又很快振作了起來，她摸著羽墨雕墨色的羽毛，認真思考了一會，「看你這麼黑，不然就叫大黑吧。」

花滿樓:「…………」

他有些失笑的蹲在羽墨雕的另一邊，「這個名字……有些不太符合羽墨雕的形象吧。」

「不如，就叫長空吧。」

葉行歌剛才也不過是逗弄一下羽墨雕罷了，不過看它似乎是很喜歡花滿樓取的這個名字的樣子，還在花滿樓的手下蹭了蹭。

葉行歌將羽墨雕塞進花滿樓的懷裡:「它好像很喜歡你呢。」

被塞了一隻雕的花滿樓:「…………」

「也許是我和它比較有緣，」花滿樓溫聲問道:「你想找的東西，找到了嗎？」

「找到了」提起這個，葉行歌的動作頓了頓，但是很快又恢復了如常，「師父在錦囊裡面說，讓我來萬花谷三星望月岩上，在我平日里反省的那塊岩石後面，有他留給我的東西。」

「嗯？」花滿樓有些好奇，留給葉行歌的東西？

「花滿樓，」葉行歌沉默了一會，將一個小小的盒子遞給了他。

花滿樓不明所以的接過盒子，裡面很輕，他有些不太明白，葉行歌為何要將這個盒子給自己。

「裡面是宇晴姐姐留下來的花種，宇晴姐姐素有花聖之稱，她門下弟子乃是芳主一脈。」葉行歌的聲音很輕，「萬花七脈，如今只余杏林一脈，我想重振萬花谷，就必須要為其餘六聖找到傳人。」

花滿樓聽到這裡，已經大概猜得出來葉行歌的意思。

她是想，讓自己成為芳主一脈的傳人。

但是等了許久，花滿樓並沒有等到葉行歌接下來的話。

「行歌，」花滿樓握緊了葉行歌遞給自己的木盒，「我對萬花谷，很是敬仰。」

無論是當年從史書上勾勒出來的寥寥數語，還是不知名的傳記中記載的，更不用說，葉行歌給自己勾勒出了一個完美的萬花谷。

他將羽墨雕重新塞到葉行歌的手中，聲音中多了一絲笑意，「不然你以為，為何你當初提到萬花谷我就能知曉。」

現在距離大唐已是有數百年過去了，史書中關於那一段時期的記錄尤其少，也不是人人都有那份閑心和逸致去翻看書籍就為了尋找一個已經消失在歷史長河中的門派。

「你不是一直想念你的師兄嗎？」花滿樓的語氣很溫和，葉行歌聽了沉默了一會才開口:「明明就是師弟。」

花滿樓偏頭看過去:「嗯？」

「沒什麼，」雖然花滿樓看上去十分和藹溫和，但是葉行歌總覺得他和裴元師兄很像。

「行歌剛才說，你之前經常在這後面反省？」花滿樓自然的轉移了話題。

提起這個，葉行歌有些不好意思，她不得不慶幸花滿樓看不見自己通紅的臉，「也不是經常。」

「小的時候比較調皮，所以偶爾會被罰在後面反省，」生怕花滿樓不相信，葉行歌特地強調了一遍，「真的是偶爾。」

「嗯」花滿樓一本正經的開口:「我信你。」

不過，葉行歌現在似乎是不太常笑的模樣，真的看不出來小時候她會因為調皮被罰去反省。

「因為這樣就和裴元大師兄一樣了呀！」花滿樓問起的時候，葉行歌理所當然的說道:「這樣比較有威嚴一些。」

小姑娘年紀小，即使是出身萬花谷，初出江湖的時候心中緊張，就下意識的學了她崇敬的大師兄的樣子，板著一張臉讓自己看上去更有威嚴一些。

「花滿樓，」自從花滿樓答應了自己之後，葉行歌再面對花滿樓的時候活潑了許多，「等我下山了，再將書籍謄抄一遍給你吧。」

「好」知曉這是小姑娘的體貼，花滿樓也沒有拒絕。

在下了山之後，葉行歌暫時打開了整個萬花進去的陣法，她站在入口處，沉默了許久才看向花滿樓:「總有一天，我會治好你的眼睛的。」

花滿樓沒有料到小姑娘會這麼說。

「我要讓你親眼看見萬花谷，」葉行歌很認真，「即使我現在醫術還比不上師父和師兄，但是我會努力的。」

「好」花滿樓並沒有打擊葉行歌，小姑娘現在這樣挺好的。

「那行歌現在打算去做什麼？」已經看完了秦嶺，那葉行歌現在有什麼打算。

「我想看看這萬里河山，」葉行歌摸了摸長空的羽毛，「想看看天下安定，海清河晏。」

「然後賺錢」

花滿樓:「…………」

他聽到後面，輕笑出聲:「嗯」

葉行歌掰著手指頭算賬:「藥材也是要錢的呀，萬花谷的建築也是要錢的，就連培養弟子也是需要錢的。」

這樣算下來，葉行歌真的很佩服當時的東方谷主了。

她嘆了一口氣，自己好像不適合經商，那又該生錢呢？

「需要很多很多錢呀，」葉行歌嘆了一口氣，「可是我現在身上只有幾百兩銀子。」

花滿樓想了想道:「我可以幫你。」

「我，」葉行歌本打算拒絕，但是沒想到花滿樓卻接著道:「我現在不也算的上是萬花中人嗎？」

花家有藥鋪，花滿樓思考了一會之後道:「你之前送給我的止血丹，可以放在藥鋪裡面寄賣。」

「可是那在大唐是很尋常的東西，」止血丹雖然不難做，但是也太尋常了些。

花滿樓卻搖了搖頭，笑道:「它在大唐尋常，並不意味著如今它也只是一味尋常的藥材。」

「我所見過的藥物里，效果能出其左右的，並沒有多少。」

葉行歌的眼睛亮了:「真的嗎？」

花滿樓點了點頭:「嗯」

只不過，就算是上好的藥材，也是需要宣傳的，在葉行歌的邀請之下，花滿樓和她一起乘上了羽墨雕，往百花樓的方向而去。

羽墨雕的腳程很快，但是卻不怎麼認識路。

葉行歌只覺得自己只是打了個盹的功夫，羽墨雕就將她帶到了不知道哪裡的郊外。

花滿樓是不知道該如何同羽墨雕交流，更何況，葉行歌這些日子確實是很累了，現在難得放下了心中的一個重擔想歇一歇，他也自是不會打擾葉行歌。

況且，他也不是很著急回到百花樓，索性就隨羽墨雕高興了。

但是他還是溫聲的囑咐羽墨雕，讓他飛的平穩慢一些，出乎他意料的是，羽墨雕就像是能聽得懂他說話一樣，當真是放緩了速度朝著城鎮飛去。

醒過來之後的葉行歌並不知道發生在花滿樓和羽墨雕之間的故事，她只是嘆了一口氣，她覺得長空真的是她坐過最差一屆的羽墨雕了！

長空:「？」

「嗯？葉行歌鼻尖微動，「有血腥味！」」

花滿樓知道葉行歌的武功很不錯，但是奈何小姑娘年紀不大，所以在葉行歌朝著血腥味的來源飛身而去了之後，花滿樓也隨即跟了上去。

葉行歌到了目的地之後，握著落鳳的手有些猶豫，面前有兩波黑衣人，而他們似乎分別在攻擊著不同的人。

一波攻擊的是一位長相俊美的白衣公子，而另一波黑衣人則攻擊的是一位氣質溫和的俊郎男子。

雖然不知道他們是誰，但是當發現了葉行歌的黑衣人打算殺掉她的時候，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朝著那個黑衣人動手攻的過來。

但是他們倆的速度快，葉行歌的速度更快。

落鳳在她手中轉了一圈，一道墨色的真氣就擊中了那個朝她攻擊過來的人，緊接著，一炳毫不起眼的小刀刺入了那人的胸口，而與此同時，另外一把劍也刺入了那人的身里。

而第四個擊中這人的，則是不知道從哪裡飛出來的一個形狀很特別的武器。

接著，葉行歌就看見了一個一身青衫，長相精緻卻又絲毫不顯女氣的男子走了過來。

比起前面的二人，居然絲毫不遜色。

本來還想再給一個玉石俱焚的葉行歌:「…………」

她現在都有些同情這人了。

只不過葉行歌現在倒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動手了，她自從來到這裡之後，還未曾真正的動過手，只不過在她動手的時候，順帶著給了旁邊一個長相雖然英俊，但是在這兩位男子的襯托下頗有些黯淡的男人一個芙蓉並蒂。

他看上去似乎是想要幫助他們的樣子，但是他的武功著實是不行，差點就被一名黑衣人擒住，偏偏他也不懂得往後退後幾步，而是繼續往前沖著，嘴裡還大聲叫喊著:「別怕」

葉行歌:「…………」

到底是讓誰別怕，在場的人裡面，除了他自己，誰的武功需要怕這些人了？

莫說那兩個武功和花滿樓不相上下的男子，就連後面那個新出現的青衣男子，亦是武術高強的人。

而且……都長相不俗。

花滿樓的速度不慢，但是擋不住葉行歌和那三人聯手的速度更快。

「行歌，」花滿樓鬆了一口氣，葉行歌道:「七童，我沒有受傷，真的！」

只不過，那個使出飛刀的男子和用劍的白衣公子都似乎是受了嚴重的傷，不然的話他和另外一人也不至於被困在此處。

他們二人出手相救，葉行歌很是感激，她收起落鳳，上前為二人把脈，對著二人道:「莫怕，我只是一名大夫。」

在場除了花滿樓之外的人:「…………」

現在的大夫，身手都有這麼好了嗎？

「只是區區內傷而已，」她取出一個瓶子，倒出兩粒葯:「這是納元丹，對治療內傷有奇效。」

葉行歌本以為這兩人會有所猶豫，但是沒想到兩人居然會毫不猶豫的將藥丸吞了下去。

葉行歌這下望向兩人的眼神中滿是欣賞。

作為大夫，最喜歡的就是這樣的病人。

「多謝公子。」兩人沒過一會，有些驚訝的望向葉行歌。

「沒關係，」葉行歌道:「你們救了我，這只是小小報酬。」

小小報酬？

「在下萬花杏林弟子葉行歌，」葉行歌看向旁邊的花滿樓，花滿樓朝她笑了笑，溫聲道:「萬花芳主弟子，花滿樓。」

「萬花芳主？」沒想到，那名白衣公子有些吃驚的望向花滿樓。

葉行歌有些意外:「你們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