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上)

大結局(上)

大結局(上)

方宇翔打完凌浩,不給他任何反擊的機會,轉身忿忿離去。

凌浩看着他打完人故作瀟灑離去的背影,氣得大口喘氣,不待方宇翔走到門口,他便捂著胸口,「咚」得一聲,應聲倒地。

方宇翔聽到身後傳來的艱難的呼吸聲,腳步一滯,嫌惡地咬了要牙,對聞聲正準備進去的助理冷淡地說:「他身上有葯!」

「哎!好的!」看到總監躺在地上痛苦的樣子,小助理嚇得面色蒼白,連忙招呼了幾個員工走進去,手忙腳亂地從凌浩身上找到葯,給他服了下去。

方宇翔從生產部出來,徑直下樓,驅車又去了醫院。

剛轉到ICU病房區的走廊,便看到方恆山拄著拐杖正在和馬父馬母站在馬一金的病房外交談着什麼。方恆山微微鞠樓著背,恭恭敬敬地陪着笑臉,似是一直在賠禮道歉。而馬父馬母則一臉不爽的樣子。

方宇翔看到方恆山如此卑微的樣子,深邃的眸子裏滑過無奈的鄙夷和濃濃的痛色。他舉步朝他們走過去的時候,馬母首先看到了他,視線在他琢磨不透的臉上停留了兩秒鐘,成功地把馬父和方恆山的視線也帶了過去。

方恆山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渾身嚇得顫抖,拐杖狠狠地頓在地上,後悔自己為了避免麻煩,忽略了對馬一金的關心。當然,他也想過一金出事,方宇翔也有責任,他剛剛還在馬父馬母面前狠狠地訓斥兒子。可是讓他看到兒子滿臉憔悴的樣子,心頭不由地一陣發緊,哪裏還忍心開口責罵他。

方宇翔走到三個長輩面前,無視方恆山的存在,對馬氏夫婦說:「我跟日本最權威的一家腦科醫院聯繫好了,三天後就可以動身。」

馬氏父母齊齊地哀嘆一聲,沒有說話。

方恆山訕訕地開口問他:「一金,現在這個身體狀況可以嗎?」

「你說呢?」方宇翔斜眯着眼冷冷地瞥了老爺子一眼,「我剛好要回家一趟,送你一程。」

說完,他轉身平靜地對馬氏父母說:「一金出事,是誰都不想看到的。要說誰的錯,作為她在國內唯一熟悉的人,我們方家逃脫不了照顧失職的責任。但是,有些事情我想您二位也很清楚,所以我就不多說了。現在我們照顧一金,不是義務,是出於朋友之間的關心。請二老不要因對女兒的憐惜而派生出對我們的不滿。」

說完,他連他們錯愕、震驚、憤怒的表情看都懶得再看一眼,轉身向電梯走去。

方恆山對兒子剛才說的話一點都不感到意外,只是當着他的面在馬家人面前說,所有的尷尬都落在了他身上,他連忙向馬氏夫婦道歉:「對,對不起啊,這孩子,一直說話都不羈……」

「你走不走?」方宇翔停下來,冷著臉怒催道。

方恆山只好對馬氏夫婦抱以極其抱歉的乾笑,拄著拐杖跟了上去。

到了樓下,方恆山一直跟着方宇翔,準備去他的車上,方宇翔突然止住腳步,轉身冷冷地說:「就送你到這裏了!」

「兒,兒子?你不是要跟我回家嗎?」方恆山詫異地問。

「我說回家,沒說回你的家。我是怕我再不把你從馬家人面前拉走的話,你會把方家的所有的顏面都丟完!」方宇翔的語氣一點都不像兒子對父親說話,倒是像怒極了的父親在訓斥晚輩。

「怎麼能說丟人,一金再怎麼說,也跟你有過婚……」

「什麼狗屁婚約!我就納悶了,為什麼真真正正的婚姻你不承認,你非要揪着什麼約定來做文章!如果不是你一直怕馬家會做出對方氏不利的事的話,馬一金壓根留在德國就不會回來了!也不會有今天的悲劇!」方宇翔暴怒打斷方恆山的話,不顧形象地在人來人往的住院部樓下,把自己這幾天承認的所有悲與痛都發泄在了自己的父親身上。

「你……」方恆山氣得倒退一步,若不是眼疾手快的司機小蔡快步上前扶住了他,恐怕就會被兒子這通氣話氣的倒下去。

方恆山不想在眾目睽睽下跟兒子繼續吵下去,他知道,馬一金出事,也讓他很為難,只好撫了撫心情對方宇翔說:「兒子,老爹我這些年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都多,總有一天,你會承認你看人的眼光遠遠不及你老子我!」

若不是駱晴晴還未真正離開A市,若不是他擔心現在給兒子道出自己和駱晴晴之間的交易,他真想現在就告訴兒子,駱晴晴是個如何陰險的女人!

可是,為了讓那個女人徹徹底底離開宇翔,他只能再忍幾天!她說過會很快離開,她要的錢和房子都已經過戶到了她名下,盼得就是一個月的期限趕快到來!

方恆山離開之後,方宇翔給王顯達打了個電話,讓他立刻結束假期回來。王顯達從劉凱那裏已經知道了馬一金出車禍的事了,在電話里聽到他陰沉的聲音,不敢多問,立刻訂了第二天的機票。

可是到了第三天,眼看就到了要帶馬一金去日本做手術的日子了,王顯達還沒回來。方宇翔不得不再次不悅地撥通了他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王顯達才接通。方宇翔一貫地等着他先開口,可等了幾秒鐘,那邊仍靜悄悄的。

方宇翔徹底急了,「你」字剛吼出來,那邊傳來王顯達低沉嘶啞的聲音,「宇翔……」

「你怎麼了?在哪呢?」方宇翔隱隱覺得不對勁。

「公安局。」王顯達輕嘆口氣。

「公安局?哪個公安局?」方宇翔心頭一震,第一知覺就是這小子為了肖雨心打架鬥毆了。

「我們倆昨天剛下飛機,她就被便衣給抓了……」

「說重點,為什麼!」方宇翔急了。

「我們都錯怪她了,她是因為被一個狗日的流氓給強暴了,所以才染上了病……她,她用硫酸毀了那狗日的命根子……」王顯達說到這裏的時候,似是咬牙切齒。

方宇翔凝眉問:「沒去找雷洪濤?」

「哎!沒用,那貨因生活不檢點被內部警告了,現在規矩得跟一孫子似的!工作以外的什麼人什麼事都不管!」王顯達垂頭喪氣罵罵咧咧的。

「告訴過你多少遍了,玩什麼都可以,怎麼玩都可以,別觸法別觸法,說過多少遍!」方宇翔恨鐵不成鋼地訓斥道。

真是屋漏偏遇連陰雨了!

掛了電話,方宇翔正欲轉身,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轉身望去,劉凱沖他溫和地笑:「兩件事。」

方宇翔看了一眼ICU病房裏的馬家三口人,指了指走廊的盡頭,兩個人踱著步走了過去。

「第一件事,是方宅的事。」劉凱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小聲說。

「方宅?上次下藥的人找到了?」方宇翔蹙了蹙眉。

劉凱點點頭,「今天一大早,那個園丁老丁小心翼翼地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他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出了董事長,我對你們家的那些老管家小傭人們也都不熟,不知道你有沒有懷疑過你們家總管唐叔?」

「他?」方宇翔冷冷地勾了勾唇:「他跟了老爺子大半輩子了,我怎麼能不熟悉。」

「那,他可知道方宇迪和方宇翔是雙胞胎的事?」

方宇翔點點頭:「從小,我和他性格就不一樣。他喜鬧,我喜靜。他很招人喜歡,家裏的傭人們都喜歡他,尤其是唐叔和唐嬸,見了他跟見了自己親兒子一樣,很是親近寵愛,對我卻總是恭恭敬敬地打個招呼而已。他出事之後,老爺子換了所有的傭人,唯獨沒換掉他們倆。」

「那就得了!」劉凱瞭然地笑了笑:「這個唐書有一次和傭人們一起吃飯,喝酒喝多了,對老丁說自己對唐嬸早就失去了興趣,同房不同床,近十年都沒什麼慾望了!可是前幾天,不知道為什麼,老丁看見唐叔大白天的,居然猴急地把唐嬸一把拉進屋子裏……」

方宇翔思忖了幾秒鐘說:「他也誤食了歡情散?」

「方宅的保安系統那麼森嚴,我想是沒有外人能進去的。我們之前懷疑是凌浩,但一點證據都沒有。反倒唐叔的這個表現讓人很容易把這件事簡單化起來。唐叔唐嬸既然是方宅里除了董事長唯一知道你們兄弟倆的事,而且他們喜歡的是真正的方宇翔,對董事長又忠心耿耿。如果是我,我也希望你這個兒子好好聽老爺子的話,讓方氏正常運轉下去,不要給方家或董事長帶來任何壓力。」劉凱有因有果地分析道。

方宇翔摸著下巴想了會,唇角浮起一抹自嘲的冷笑。「我以前一直反對老爺子老是顧及舊情,任人唯親。沒想到,他居然也能養出這麼忠心的下人。」

「是不是,直接問問唐叔不就全都明白了!」劉凱提議。

劉凱話音剛落,方宇翔擺擺手:「不用了!問不問清楚,還有什麼意義。我不想讓他們那些下人,認為我在吃我同胞弟弟的醋。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你的第二件事是?」

劉凱低頭咬咬牙,抬眸堅定地對他說:「馬一金的事,交給我吧。你好不容易才跟晴晴安心地在一起了,她這幾個月其實也早已放下了對你的心結。我去過電視台,她已經辭職了,車也賣了,我們看到的那張回德國的機票,其實是她想徹底離開A市,離開你。

我去過她當時去的星巴克,店員說他當時跟一個男人談了一會,想起她手機里電話,我拿照片問過店員,她確實是跟凌浩見過面。至於為什麼要在離開前見他,這個就只有她知道了!我去問她,比你去更合適!」

方宇翔的唇邊泛起一抹暖暖的笑意,長舒一口氣:「兄弟,謝謝你為我做的那麼多。其實,一金的事,我從來沒有過二心。

從一開始,我就拿她當妹妹。有時候,我倒是希望她是一個胡攪蠻纏的女人。那樣的話,我就可以徹底置之不理。可是,恰恰她不是。說好聽一點就是思想簡單,說難聽一點就是沒心沒肺。面對這樣一個沒有任何一個親人國內的妹妹,別說讓我做一些決絕的事了,就是說太過的話,我每次也是斟酌好久。怕的就是,未經人事的她一不小心走了極端……」

說到這裏,方宇翔深幽的眸子裏滑過濃濃的痛楚,年少時那個活潑可愛的鄰家女孩,不也是因為一念之差,斷送了自己的美好年華么……

劉凱走過去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達叔以前對我說過,你說馬一金是那種誰動誰完蛋的人,其實到剛才你說這話之前我還不理解。聽你這麼一說,我才知道,原來並不是她可怕,而是你自己沒興趣怕惹麻煩而已。呵呵,果然是我們有性格的大總裁。對自己喜歡的,哪怕軟硬皆是都要留在身邊,對沒想法的,別說不會施捨笑,連個敷衍都懶得給。」

「我有沒有想法不重要,某個人有沒有想法呢?」方宇翔意有所指地邪魅一笑。

「呵呵,我也把她當妹妹!」劉凱的眸子裏突然黯了下來,淡淡地苦笑道:「上個月跟她去了一趟白雲寺,她拉着我讓我求了一簽。簽面倒是不懂,後來經解簽的大師解釋了一番才明白了一點。」

「怎麼說。」方宇翔也八卦一回。

「大師說:有些人,你明知道是愛的,也要去放棄,因為沒結局。就如同有時候,你明知道沒路了,卻還在前行,因為習慣了。」劉凱訕訕地笑道:「我這人很懶,懶得信緣分,懶得想未來。所以,只能習慣性地前行。」

「那,我就不攔着你繼續前行了!」方宇翔看了一眼身後的ICU病房,鼓勵似的沖劉凱點點頭。

「回去吧!方氏需要你,方家,也需要你!」劉凱點點頭,同樣抱以鼓勵的微笑。

直到看着劉凱走進了馬一金的病房,方宇翔才低頭意味深長地噙著笑,徐徐走向電梯。

方宇翔回到家的時候正是晚飯時間,餐桌已經準備好,卻沒看到駱晴晴的人影。吉祥見他一身疲憊的樣子,忙關切地說:「太太在書房,您先去洗個澡吧,我讓廚房晚會布菜。」

方宇翔看了一眼二樓的書房門緊閉着,向吉祥點點頭,上了樓。

駱晴晴此時正在郵件里跟凌浩聯繫,凌浩告訴她,出去養胎避暑的方芳聽說他的哮喘又犯了之後,擔心他,明天就會回A市,他擔心敏感的方芳會發覺他們的計劃,他已經跟法院那邊聯繫好了,方宇翔一回方氏,就會接到法院的傳票,要麼他對自己涉嫌商業詐騙的違法違規行為供認不諱,要麼他只簡單地承認自己管理失職,宣告方氏正式破產。

駱晴晴看到凌浩那幾個「商業詐騙」「正式破產」的字眼時,只覺得眼睛似是被灼傷了一樣,疼痛難忍。雖然她非常清楚自己的行為跟「詐騙」這幾個字完全可以撇清關係,她對自己的計劃也一直充滿信心,運籌帷幄,可是想想很快,方宇翔就會面臨一無所有的時候,不知道這麼沉重的打擊會不會刺激到他……

可是,但他看到凌浩自信滿滿地撬過來幾個「哈哈」的符號時,她又不得不狠下心來讓自己心無旁騖地去實施這個計劃……只是,她倒是希望在醫院裏照顧馬一金的方宇翔,能多呆幾天,晚一天回來,他就會晚一天承受。

聽到門鎖轉動的聲音,駱晴晴連忙關掉筆記本電腦,拿起一本育兒的書看起來。她知道即使方宇翔不在家,在家裏那麼多雙眼睛的關注下,她自己做事也需格外謹慎。

方宇翔推開門,看到柔柔的枱燈下,她恬靜的小臉埋在書里,心裏頓時暖暖的,「啪」得順手打開了房間里的大燈。

駱晴晴詫異地抬眸望去,怔住了。

方宇翔雖然鬍子拉碴,一臉的憔悴樣,可那深邃眼眸里的溫柔卻濃得化也化不開。他那高大的身材就斜斜地倚在門框上,唇角的笑裏帶着痞氣,修長的雙臂卻在緩緩抬起,打開……

「快到懷裏來!」嘶啞的聲音,卻仍帶着不可一世的霸道!

駱晴晴的喉頭不由地就發緊發酸,心裏汩汩地湧出暖流,放下手裏的書,小跑着奔過去,依在了他寬大的懷裏。

方宇翔緊緊地緊緊地將懷裏的小女人收緊,下巴抵在她的頭頂,緊咬着牙,深深地閉上了眼睛。良久,他才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連忙放開她,充滿歉意地摸了摸她的肚子,心疼地問:「沒擠著孩子吧?」

駱晴晴抹了抹閃著淚花的眼睛,破涕為笑地連忙搖頭:「沒有,就算有也已經晚了!」

「那就好!」方宇翔寵溺地吻了吻她的額頭,卻不敢去碰她的唇。自從知道她懷孕之後,他強迫自己盡量少靠近她的身體,否則,那小女人身上的味道根本讓她欲罷不能……

「你這麼快就回來了?不去了吧?」她的小手撫着他硬硬的鬍鬚,心疼地問。

「已經辦好了,不用擔心了!」

「那快去洗澡吧,洗完澡我們一起吃晚飯!」

「我讓你幫我洗!」方宇翔撒嬌似的牽着她的手向浴室走去。

水汽氤氳的浴室里,方宇翔躺在浴缸里,雙臂搭在浴缸邊,露出精壯的上身。駱晴晴拿着沐浴花坐在浴缸旁邊,輕輕地,輕輕地在他的背上,摩挲,給他按摩……

方宇翔確實是累了,閉上眼似乎很快就睡著了。

駱晴晴看着他疲憊的樣子,張了幾次口終於開始小聲地問了出來:「你這次出去,真的是出差嗎?」

方宇翔眼睛驀地睜開,表情微微一愣,敏感的眸子稍微轉了轉,沒有轉身去看她,單手從肩頭繞過去,抓住了她的手:「不是!但是,不管怎麼樣,你只要知道有些事我不是不告訴你,而是不想你擔心,尤其是你現在還懷着身孕,我不能拿你和孩子的身體做賭注。我覺得我和你之間的信任,已經到了並非需要凡事都要搞個清清楚楚的地步。」

駱晴晴認真地聽着他的解釋,心裏五味雜陳。是啊,就是因為我選擇了相信你,才……

感受到她手上的動作停了,他以為她又吃醋了,於是轉過身來,笑着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承諾道:「這樣好了,以後不管什麼事我都不會再蠻着你,好不好?」

「你的意思是,你以前還有事瞞着我?」她佯裝生氣地睜大眼睛逼問他。

「不是瞞着!」方宇翔淺淺地吻了吻她的小手:「都是別人的事,跟我跟你都沒有任何關係,過多的解釋那些無謂的事情,會讓我覺得疏遠我跟你之間的信任。老婆,安心養胎,等你生產了,我們就可以徹徹底底離開這裏了!」

「嗯,」駱晴晴看着他眼神里真誠的眸光,一時間有點後悔冒險去跟凌浩合作。如果早一點告訴他凌浩是什麼人,既不會讓他損失掉方氏,自己也不會處心積慮地去做這麼多事情……至於他想隱瞞的那些事,何不坦誠相待地直接問呢?

可是,開弓哪有回頭箭!如他所說,如果兩個人之間的信任足夠牢靠。那麼,她也應該為他做點什麼!更主要的是,如果真的能用表面上的失敗刺激到他,他是不是可以主動地告訴她,其實他愛她,並不是要報復她……

方宇翔緊緊握着她的手,忽地從浴缸里站了起來,「餓了,去吃飯吧!」

男人碩大的分身就那樣毫無遮掩地裸.露在眼前,駱晴晴小臉騰地就紅了,連忙捂住眼睛去開門:「我,我去讓廚房布菜。」

看着她羞澀慌張的樣子,方宇翔深邃的眸子裏盛滿柔柔的寵溺和憐愛,「都快倆孩子他媽了,還害羞得跟大姑娘一樣!」

可是,我的姑娘啊,你什麼時候才能完完全全地信任我呢!

晚飯後,兩個人早早就上床休息了。方宇翔從身後抱着駱晴晴,規規矩矩地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他真累了,還是變得老實了,大手只覆在她的小腹上,安然睡去。

駱晴晴卻失眠了!

剛才她已經告訴凌浩方宇翔明天就會回公司上班,如果沒有意外,他明天一到辦公室,就會知道一切。其實,她在吃飯的時候一直在猶豫着要不要再等幾天。可是恰好第二天就是周五,她可以趁他不在的時候,把子萱安頓好,免得方恆山那邊先下了手。思來想去,只能讓這件事儘快發生,儘快結束!

感受着從他身上傳遞過來的溫暖,她的眼淚靜悄悄地滑落。但很快,便自我鼓勵般地笑了,比起即將讓他承認的壓力,她更相信自己滴水不漏的計策。

次日,方宇翔起床比較晚,剛到36層,蘇秘書就急急地遞上去一個信封,戰戰兢兢地說:「方,方總,法院遞過來……」

方宇翔接過信封,看着蘇秘書戰慄的樣子,笑道:「法院發的東西不是都是壞事,又不是第一次接到法院發過來東西,你怎麼緊張成這樣?」

走進辦公室,他將信封信手扔在辦公桌上,吩咐蘇秘書通知各部門開例會。

蘇秘書的電話打給凌浩的時候,凌浩忙問:「你通知了幾個人了?」

「先通知的幾個副總經理,部門負責人還沒通知。」

「哦——那就先不通知了,我有點急事上去一趟。」凌浩說完,冷冷地笑着走出了辦公室。

看見凌浩進來,方宇翔抬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悅地說:「蘇秘書沒通知清楚嗎?去大會議室開會,來我這裏做什麼!」

凌浩不理會他的冷漠,徑直上前,當他凌厲的眼神掃到那個印有「法院公告特別傳遞專用」的信封時,唇角得意地揚起,笑問:「你不打算拆開這個信封嗎?」

方宇翔愣了愣,抬眸不爽地看着他:「怎麼,難道你也收到了?什麼好事,可以讓你的笑這麼肆無忌憚?」

「哈哈。」凌浩囂張地笑了笑:「於我來說,還真是好事,可對方大BOSS你來說……為了確保你的生命安全,我還是先讓救護車過來吧!」

說着,他當真拿出手機撥出了120,「方氏集團總裁辦公室,這邊有人需要緊急治療。」

「凌浩!你搞什麼花樣!」方宇翔鄙夷地乜斜着他,眼神卻下意識地轉到了被自己隨手放在桌邊的信封上。

「我倒是想看看,你能撐多久!有本事,你就永遠別打開這個信封!」凌浩挑釁地冷笑了一聲,大搖大擺地坐在沙發上:「我就等著!」

第六知覺!很不詳!方宇翔正想抓起信封看個究竟的時候,聽見蘇秘書在門外惶恐的聲音:「董,董事長,您來了!」

緊接着,方恆山推開辦公室的門,怒氣沖沖地走了起來。

看到方宇翔,方恆山張開嘴,卻發現不僅自己的四肢在顫抖,雙唇都抖得說不出話來,只是用哀怨和無奈的眼神瞪着他,「你……你……」

「爸,您也知道了啊!」凌浩起身,一臉關切地扶住了方恆山。

凌浩沒想到方恆山這麼按捺不住自己,算算時間,應該是早上剛看到消息就奔過來了吧!呵,也好,遲早都要發作,不如讓你們父子倆一起發!

方宇翔看到老爺子如此震怒,連忙抓起信封拆開了來看。

「涉嫌!」

「商業欺詐!」

「破產!」

這幾個字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法院的傳票上說經相關人士透露,方氏的財務狀況堪憂,很可能已經成為了空殼公司,請執行總裁方宇翔接到通知后,配合警方做好調查工作!

怎麼可能!方宇翔拿起手機去撥王顯達的電話,剛撥出幾個號,又刪掉,重新撥了方芳的號碼,電話還未接通,凌浩上前一把搶過手機,掛掉了電話。

「還給我!」方宇翔不怒不吼,伸出手,輕輕地說。

看凌浩的樣子,他應該早就知曉了此時!而老爺子肯定是跟自己一樣,剛剛得知!這個時候,不是自己亂的時候,方氏的財務狀況他怎麼能不清楚,方芳在的時候,他基本沒有操過心。即使方芳走了,王顯達也是他用了這麼多年的老朋友老心腹,怎麼可能瞞天過海地給他看一些作假的情況。

凌浩冷冷地笑着將手機舉得高高得,佯裝憤怒地質問他:「你現在想打給誰?我剛才已經去財務系統查看了,沒想到你這麼玩忽職守,又是新招聘員工,又是裁員的,這下好了!公司被凌空架起來了,我看你還折騰什麼!」

「還給我!」方宇翔抬頭瞪向他時,眸子裏滿是痛色!只是,他一直強烈地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失控。

「宇翔,我讓你現在立刻召開股東大會,把公司財務狀況的真實情況公佈出來!雖然方氏是我們方家的,但也有一部分股份是我那些老搭檔們的啊!你不能這麼不負責任!」方恆山終於緩過了情緒,他從方宇翔剛才的表情已經看出來了,他也是剛知道這事,自己只能強壓着怒意。

「不用了!」方恆山的話音剛落,凌浩扭頭看了老爺子一眼,「事實就是如此!目前這件事只有我們幾個人知道,但是如果召開股東大會的話,恐怕全世界都會知道!別說這本來就是事實了,就算是有人故意無中生有,那也勢必會對方氏的未來產生極其反面的影響!所以,我們必須先封鎖消息!」

說話間,蘇秘書送進來一沓資料,「財務部的總監助理送來的,說是駱副總監讓她打印送過來的!」

方宇翔緊蹙著的眉心微微舒展開來,對啊,怎麼忘記了!晴晴在財務部管理了那麼長時間,她那麼細心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沒有發現問題呢!肯定是另有情況!

可是,當他看到手裏的報告時,眸子裏徹底失去的光亮,臉上從猶疑到詫異,再到不可置信,最後滿臉悲痛和自嘲!

這是兩份財務報告,一份是財務部平時交上來的數據,另一份是這些數據背後的真實情況——沒有錯,表面上的錢看似都投在了新項目上,可是新項目其實只是一些有名無實的東西!

至於這些錢去了哪裏——報告是她讓送來的,或許,只有她知道!

他突然覺得辦公室的空氣有點不夠用,自己的心裏有種窒息的痛,他狠狠地揚起手臂將手裏的一沓資料向天上散去,手臂垂下來的時候,捂住了自己的心口,緊咬着牙,無力地跌坐在了椅子裏。

方恆山看到這一幕,力爭讓自己保持冷靜地去想一些事情,他上前問方宇翔:「兒子,難道這些事都是駱晴晴做出來的?」

方宇翔不語,緊緊地閉上了眼!

凌浩站在一側,看着這父子倆臉上俱是絕望的表情,心裡冷笑。

方恆山拄著拐杖的手顫抖得越來越厲害,一直在哆嗦的雙腿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兩步。平時,只要他在宇翔面前說一句駱晴晴的不是,他便立刻變了臉來反駁自己。可是現在,居然沒有!還能說明什麼呢……

「兒子!老爸我提醒過你,那女人就是來複仇的!你就是不相信!現在……現在……」方恆山說着說着,臉色變得蒼白,手捂著胸口,身子僵硬地向後倒去。

「老爺子!」直到方恆山徹底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凌浩才佯裝焦急地走過去,扶起了他,連忙喊蘇秘書:「蘇秘書,快看120來了沒有!過來幫忙把董事長抬下去!」

而方宇翔,始終紋絲不動地躺在椅子裏。雖然緊閉着雙眼,但眉心間的鬱結卻越來越深重。

他倒希望,躺在地上的人是自己,那樣,就不用如此心痛地去刻意懷疑她!

聽着有人進來手忙腳亂地把被自己氣暈了的老爺子抬了出去,直到辦公室里恢復了安靜,他才緩緩睜開眼睛,眸子裏是濃濃的哀傷!

拿起手機,他撥通了駱晴晴的手機,看着屏幕上她和子萱的笑臉上那個「Mylove」的名字不斷地閃爍,他的手和心一齊在顫抖!

可是,電話里卻傳來「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的提示!他連忙按斷了電話!

比起這個聲音,他更怕電話剛一接通,她的聲音會冷冷地傳來:「都是我乾的!我就是要讓你們傾家蕩產!」

不知為何,他剛毅冰涼的唇角竟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來!

晴晴,你這是在跟我開玩笑,是不是?

這樣想着,他撐著桌子站了起來,拿起車鑰匙就往外走。剛推開辦公室的門,迎面撞上了返回來的凌浩。

「這麼着急?去找律師,還是準備去開董事會宣佈方氏破產?」凌浩攔住了他,幸災樂禍的冷笑毫不掩飾地掛在臉上。

「滾!」方宇翔看都不看他一眼,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個字。

凌浩揚了揚手裏的一份資料,冷笑道:「我滾了的話,或許你真的就只能Gameover了!不想聽聽我的補救方案嗎?」

「哼!」方宇翔不屑地冷嗤一聲,扭頭笑着對他說:「謝謝你啊!可惜我,不—需—要!」

說完,他斂起臉上的笑,眸子裏放射出陰鷙鄙夷的光。推開他,大步離去。

「你不用去問任何人!晴晴都是聽我的,這一切一切只不過是我跟你玩的一個遊戲罷了!」

凌浩帶着得意的冷笑從身後傳來,方宇翔的背不由地一僵,腳步停了下來。

凌浩見他遲疑了,知道自己的話終於戳中了他的軟肋,轉身笑着說:「你明知道事已成定局,你還去追究什麼呢!我告訴你,晴晴跟你在一起,全部都是我讓她這麼乾的!她早就知道了她父母是你害死的,她恨透了你!而我跟她,根本從來沒有真正分開過!」

背對着凌浩的方宇翔,身子在輕輕地顫抖,拳頭緊緊地攥了起來,他閉上眼,緊咬着牙,臉上緊繃的肌肉好像快要掙裂開來一樣,恨不得去把身後這個胡言亂語的男人狠狠地撕碎!

凌浩勾著唇,繼續說:「你遲早都會相信的!我現在來找你,不談私怨,只談公事!你不想讓方氏幾萬名員工都聚集到這裏圍攻你的話,你不想看到方氏神話瞬間就變成笑話的話,不妨聽聽我的建議!」

良久,兩個人站在偌大的大廳里,一聲不吭,一動不動,可彼此的眸子裏卻不斷地放射出陰冷的寒意。

「到時候別怪我太狠心,能救你的時候沒有救你!」凌浩繼續在方宇翔身後蠱惑。

方宇翔終於緩緩地轉過了身,放開了緊握的拳頭。

事實擺在眼前,不管他信不信駱晴晴,可方氏即將被架空的事實已成定局。即使是讓他徹底心灰意賴,也得讓他知道凌浩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凌浩見他的肩頭剛剛動了動,自己快速轉身,嘴角噙著陰狠的笑,走進了方宇翔的辦公室。

兩個人坐定之後,凌浩把自己手裏早就擬好的合同遞了過去,「我就開門見山吧!你目前有三條路可走。第一,宣告破產,以目前的方氏狀況,加上方家的資產,堵上這些漏洞還是勉強夠的!但是,你就沒有了一分錢重頭再來的資本!第二,你以涉嫌商業詐騙去配合警方,當然,也有可能會幫你自己洗脫嫌疑。且不說需要耗費多少精力時間,你忍心把你最愛的女人推向被告席?」

說到這裏,凌浩篤定地冷笑着觀察著方宇翔的表情,勝券在握地在心裏狂笑。

方宇翔聽到這裏,並沒有像凌浩想像中那樣震怒地拍案而起,然後指着他的鼻子罵他卑鄙無恥!這倒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此刻的方宇翔異常冷靜,他淡淡地笑了笑,抬眸問他:「第三條路呢?」

「那就是跟我合作!簽了這個合同,把方氏轉到我名下!方氏照常運轉,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方宇翔把總裁的位置讓賢了!這樣一來,你不損失一分錢,方氏更不會損失一兵一卒!」凌浩推了推桌上的合同。

方宇翔冷笑着掃了一眼合同書,「沒想到我這個小舅子竟然這麼貼心!」

「應該的!反正你的心思也不在方氏上,把這麼大的公司交給老爺子,倒不如讓我幫你打理,豈不是更好一些?」凌浩恬不知恥地笑。

方宇翔騰地從椅子上彈起來,揪住凌浩的衣服,怒斥道:「你這是玩火自.焚!你自己做這些違法犯罪的事,還要讓一個女人給你墊背!你有點廉恥沒!」

他的眼睛裏似乎震怒得要燃起火來,胸脯在劇烈地起伏,恨不得將凌浩拆骨入腹,吃得他不留一根骨頭!

他再也忍不住了!公司真這麼平白無故地丟了,他可以弄回來!可是這卑鄙的傢伙,居然利用駱晴晴那個笨女人!!更可惡的是,她居然這麼愚蠢地配合凌浩,毀了自己!

「怎麼?你終於爆發了?爆發出來也好,免得跟老爺子一樣,還得麻煩大家緊張得把你送到醫院去!」凌浩不還手也不生氣,平靜地瞪着他,挑釁的語氣。

方宇翔咬着牙,滿胸腔流轉的怒意差點讓他俯身咬上凌浩的脖子!

「這就是你說的愛?這就是你口口聲聲地說愛她的表現?愛她就要讓她陪你一起去蹲監獄?愛她就忍心讓她苦了這麼多年之後再去過顛沛流離的生活?!」他狠狠地質問凌浩,一聲比一聲的聲音高,似乎想要掀開房頂,似乎想要震碎整個方氏大樓!

可是這恨意怒氣卻只在凌浩的臉上輕輕拂過,根本沒有辦法罵進他的心裏。他冷冷地甚至有點玩味地看着咆哮的方宇翔,心裏簡直樂得要炸開了鍋!

方宇翔啊方宇翔,不抓到你的弱點,還真難讓你這個冷麵總裁這般不顧形象地爆發出來!早知道有這麼一天,你何必當年玩得那麼絕情!

凌浩抬起手,甩開他的手,好整以暇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信步在方宇翔面前來回踱了幾步,坐在了離他點距離的沙發上。

他才不能像方宇翔這樣發怒,否則,氣了自己,贏得也不舒服了!

「方宇翔!既然我們都打開天窗了,你何必只揪着我的做法不放!我承認,我為了對付你,做了不少卑鄙無恥的事,可是你呢?就算當年你開車撞死晴晴父母是偶然的,但是……」

「住嘴!你沒有資格在我面前提她的名字,更沒有資格提她的父母!」方宇翔暴怒地打斷他,坐在椅子裏,將頭低低地埋在桌面上。

凌浩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繼續自己的話,「但是,你明知道我跟她在學校里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偏偏要想方設法地拆散我們!害我染上毒癮,迫她賣身於你,然後你再抓着她不放手,把她放在你身邊狠狠地折磨!難道你這些做法光明磊落的君子所為嗎?你這麼做,無非就是因為她父母的死讓你們方氏承受了巨大的損失,你才會布下天羅地網來對付我們!難道不是?」

說着說着,凌浩的情緒在他的強壓抑之下,還是越來越激動,他狹長的眸子裏放出狠戾的光。這些話,他隱忍了太久了,若非今天看到了成功的曙光,他怎麼會在方宇翔面前一口氣吐而後快呢!

良久,方宇翔的頭才緩緩抬起來,眸子裏是深刻的痛色,聲音無力地問他:「你剛才說的這些事,她都信了?」

「紙,是包不住火的!你做過什麼你自己心裏清楚,何必還害怕別人知道不知道呢?」

「不可能!這些毫無根據的謠言,她怎麼會相信!」方宇翔的拳頭「咚」一聲砸在桌面上,臉上是濃濃的悲傷夾雜着因為難以置信而感到的自嘲。

她整日裏足不出戶,那樣軟弱的女子,有時候楚楚可憐得人氣憤,那樣溫婉的小女人,有時候耍點小個性倔強一點都無所謂,有時候調皮一點吃吃醋無妨,有時候好強地想要展現一下自己女強人的一面也都依了她……她玩這一出,僅僅是因為聽了凌浩的蠱惑?!

呵呵,女人啊女人,智商八百一千又有何用?沒有情商,如此愚蠢!真是笨到了極點!

心,彷彿被千萬根針扎了一樣,痛得忘記了該如何去呼吸,可是腦子裏卻一直閃著駱晴晴昔日裏或喜或悲,或委屈或淘氣的樣子,記憶跟現實的交疊,讓他的四肢開始不聽使喚地哆嗦起來,不得不跌坐在椅子裏。

凌浩看着他狼狽的樣子,反倒淡漠了不少,臉上的冷笑也褪去了。

現在,只是個開始,他方宇翔真正狼狽的日子還在以後!他現在,沒有時間坐在這裏看他是如何從36層一層層下落的,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趁熱打鐵,拿到自己應得的再說!

凌浩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平靜地說:「這個合同簽不簽由你決定,我給你一天時間,等老爺子醒來之後,我自會去給他說明一切!如果你不簽,也無所謂,我更想看到你拱手把晴晴讓給我!」

說完,他勾起唇,最後狠狠地看了一眼方宇翔,款款離去!

夜幕降臨。

此時的駱晴晴,已經去學校接回了子萱,住進了酒店。房間是麥萌用酒吧里的一個小DJ的身份證開的,為的就是不讓方宇翔這麼快地找到她們。

「晴晴,你這樣一走了之,不怕方宇翔盛怒之下殺了你!」看駱子萱在看電視,麥萌把駱晴晴拉到陽台上,不無擔憂地問。

「殺了就殺了唄!」駱晴晴勉強地擠出一絲笑,「他當時說過,他如果有隱瞞我的事,都是為了我好。我也同樣可以用這樣的話來搪塞他!我這樣短暫的離開他,總比真正的一走了之要好吧!」

「哎,也是啊!如果沒有你父母的事,你們倆多好啊!」麥萌嘆了一口氣。

駱晴晴看着一臉關切的麥萌,握住她的手,有點自責地說:「萌萌!其實,我覺得我挺不爭氣的!其實,父母的事,我恨這個政府,比恨方家更多一些!甚至……」

「甚至什麼?」

「甚至我都從來沒有真正地因為這個事去怪過他!可是,我容忍不了他什麼都不告訴我!」

「他怎麼沒告訴你?我覺得是你太笨了!他不是對你說過你們家三樓那些賽車的東西都是他的嗎?不是也告訴過你,他以前開車撞死過兩個人,所以才金盆洗手了么?」麥萌說着,點了一支煙,徐徐地吐著煙霧。她也煩,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幫着這個丫頭冒險,是對還是錯!

方宇翔是何等人物啊!他的雙腳踱一踱,整個A市的經濟都會跟着抖三抖!他若知道自己受了身邊最愛的女人的算計……後果,還真不敢想像!

「我爸爸媽媽去世那麼多年了,換做你,你會把這麼巧合的事聯繫在一起嗎?他不說,就是不對!他這麼瞞着我,就是逼着讓我去相信凌浩的話!」駱晴晴賭氣地說,可是說完了,卻似乎覺得自己比他做得更過分了點!

「不是我要替他說好話哦,也不是我故意要數落你,」麥萌向窗戶外吐出一口煙圈,看了她一眼說:「方宇翔對任何人都是以清冷著稱的,他能像個正常男人一樣霸道地對你,還他.媽在你跟前撒嬌耍賴!哎,你當時給我說的時候,別說我不信了,這些事情讓那些雜誌刊登出來,估計認識他的人沒人會相信!你再想想,你上次被綁架的事……所以,你就知足吧,你已經是他最特殊的人了!你還想讓那麼大一個牛逼哄哄的大總裁,啰嗦吧唧把什麼事都告訴你你才高興才滿足?」

「別說了……」駱晴晴心裏一陣陣地刺痛,其實從昨晚開始,她就徹底後悔了!夫妻之間簡簡單單的事為何不能簡簡單單地面對面解決,非要繞這麼一大圈,才能甘心嗎?

上午,凌浩把「事情發展得很順利!」這條短訊發給她的時候,她的心裏就開始一點點得被抽空,她突然害怕起來。她害怕的,不是方宇翔因為生氣再像以前那樣霸道地對她,而是,真的如凌浩所說那樣,因為恨她才把她留在身邊,而這事之後,會因為更恨她,而不分青紅皂白地不聽她任何解釋地把她真正地囚禁起來。

那樣的話,她的這步棋,不僅毀了對方,也傷了自己。前無可進之路,后無可退之途。

「萌萌,我回家一趟吧!我回去跟他說清楚,他不會生氣的!」思來想去,駱晴晴終於還是沒有耐心在這裏死等下去了!

「你現在回去不是羊入虎口么?你不怕他一巴掌打得你一屍三命!」麥萌堅決不同意。

「你放心吧!但是,子萱還是交給你了,我不能讓方恆山因為合同的事,先把孩子奪走了!」駱晴晴給麥萌一記「沒事吧」的微笑,安頓好子萱,轉身急匆匆地離開了房間。

方宇翔此刻剛回到家,聽吉祥說駱晴晴去了朋友那裏,他苦澀地笑了笑,沒有再多問一句,徑直上了樓,把自己關在了沒有開燈的書房裏。

傍晚時分,剛剛趕回來的方芳讓他去醫院看老爺子,說他醒來之後誰也不想見,有重要的事要跟方宇翔說。

當他驅車趕到醫院的時候,凌浩和方芳都在病房門外的椅子上坐着。看着凌浩溫柔地摸著方芳的肚子,他明白了。凌浩想奪走方氏的這個計劃,方芳也被蒙在了鼓裏!看着挺著大肚子,辛苦擦著汗的方芳,他忍住了過去揮拳向凌浩的衝動!

方芳看見他來了,沒有質問他公司的事。只是走過去揚起手臂,心疼地撫摸著弟弟憔悴不堪的臉,溫柔地安慰他:「公司的事,我們以後再想辦法!沒事的,大不了我們重新來過!我跟Augus會永遠支持你的!」

方宇翔淡淡地看了一眼凌浩,心裏無力地冷笑。是啊,有你的Augus在,方氏一定會重振雄風的!

他拿起方芳的手,笑道:「你覺得我會在乎嗎?呵呵,放心吧!」

說完,他輕輕放開方芳的手,走進了方恆山的病房。

特護剛剛給他輸完營養液,他此刻的精神好了很多,只是公司突然出現的狀況讓他不想去想太多,只好躺下來眯着眼閉目養神,等著兒子的到來。

聽見腳步聲,方恆山警覺地睜開了眼,看見果然是兒子,掙扎著坐了起來。

方宇翔一句話不說,站在他的床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眼睛的焦距卻落在他的滿頭華髮上,沒有去看他的眼睛。

方恆山指了指早就準備好的椅子,平靜地說:「坐吧,兒子!」

方宇翔不動,也不說話,視線轉到了那張椅子上。

「我這樣仰著頭看你好累,讓老爸這顆心臟少承擔一點負擔好不好?坐下來說吧!」方恆山輕嘆一口氣,似是在求他一眼。

方宇翔高大的身影終於挪了兩步,坐了下來。

方恆山從枕邊取出一沓資料遞給了他:「兒子,並不是老爸要雪上加霜地打擊你,你看看這些!」

方宇翔掃了一眼那疊資料,不解地眼神看向方恆山,卻沒有去接。

「今天上午,我一看見你把駱晴晴那個時候送上去的資料扔掉的時候,我就知道一定是這個女人得逞了!老爸對不起你,背着你也被這個女人給騙了!」方恆山懊悔地深深嘆氣。

方宇翔這才接過那份合同,打開了來開。

落在合同上的眸子越來越冷,越來越陰鷙,看完了,卻只是冷冷地笑了笑,合上了合同。「這合同一看就是您讓人起草的吧,你自己想用這個方式來打發人,沒想到遇到會耍將計就計的人了吧!」

「兒子,這個時候了,你還替那個可惡的女人說話?你再看看後面這些醫院的證明!就算你認為是我逼她簽的這個合同,那難道做掉自己的親生骨肉,也是我能逼的嗎?」

方恆山謹記醫生的囑咐,不要輕易動氣,在方宇翔來之前,就平定好了情緒,想好了如何來給他講這件事。

聽到這裏,方宇翔終是慌了,扔掉那份合同,手忙腳亂地在後面的單據里翻起來。

病例,繳費單,手術……

當他看到醫院的手術證明上「駱晴晴」三個字的時候,所有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右手顫抖著拿起那張薄薄的證明,喉結在喉管里艱難地上下滾動了下,眼淚猝不及防地滾落……

這就是她為我懷的孩子?昨天晚上我還摸着她的肚子安心地睡去,還愚蠢地做了一個美夢!可是,她居然連自己的孩子也不放過嗎?她到底是多麼笨的女人,幫凌浩奪取公司滿足那個男人無恥的野心和慾望也就罷了,為什麼還要拿自己的身體,拿自己的骨肉來做交易!!!

「這不是真的!爸,爸爸,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方宇翔修長的手指緊緊地捏著駱晴晴的手術證明,想站起來去質問方恆山,一直在哆嗦的膝蓋打了一個彎,整個人從椅子裏跌了下來,跪趴在方恆山的床邊,把頭埋進病床上,嗚嗚咽咽。

方恆山的心像被重鎚擊中了一般,疼得帶動起全身的感覺都在顫抖!睜著不可置信的渾濁眼睛看着悲傷不已的兒子,自己的眼淚瞬間涌了出來!

他沒有聽錯吧?多少年了,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喊了一句「爸爸」。可是,可是居然是在他最難受最痛苦最無助的時候……

方恆山老淚縱橫,儘管聽到了一聲難得的呼喚,他卻寧願兒子繼續像往常那樣跟他鬥嘴置氣,也不忍心看到他這般傷心這般絕望的樣子!

「我派人親眼跟着她,看到的!難道老爸會用這事騙你嗎?兒啊,你現在明白還不晚啊!」方恆山抬起還在輸液的老手,在方宇翔的頭上心疼的撫摸:「為什麼老把當年會誤會你母親,就是因為老爸我年輕的時候被女人欺騙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老爸當時讓你們出國過清閑的日子,也不是不要你們,是為了給股東們一個交代啊!現在,你的心情老爸我特別能理解,但是你不能絕望啊!駱晴晴憑空奪走我們的這一切,很明顯的涉嫌欺詐,只要你狠下心來,就可以要回我們的東西!」

方宇翔的抽泣停止了,緩緩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已經沒有了眼淚,兩隻深邃的眸子裏卻被淚水洗刷得更加深幽清冷,也被傷心充斥得滿目通紅。

方恆山下意識地看了看他剛剛趴過的地方,床單上濕了一大片!

方宇翔一聲不吭,從地上撿起零落的合同書和醫院的那幾張單據,折起來,握在手裏,轉身像外面走去。

「兒子!」方恆山喊住他:「這個時候,老爸不是讓你學會狠心!而是想告訴你,該保護自己的時候,一定要學會保護自己!不光是你,現在,整個方氏都等着你!我們老方家三代人的心血,不能這樣毀在一個女人的手上啊!」

方宇翔滯住腳步,落寞的背影在夕陽的餘暉里染上一層淡淡的暮色,可是勾起的金色線條,卻讓他整個人顯得更加孤獨,彷彿在一步步走向最後的輝煌。

似乎這輝煌,越來越淡,越來越稀薄。

「我會處理的!你安心養病吧!母親的事,我早就釋懷了,以後不要再提她了!方氏,不會丟的!」他背對着方恆山,帶着悲調的嘶啞聲音,低沉異常,讓人聽了忍不住心顫。

聞言,縱然方恆山再怎麼心疼自己的兒子,可還是掩飾不住的欣慰,蒼老的臉上綻出如菊.花般燦爛的笑來:「哎!放心吧,兒子,老爸的身子會很快好起來的!」

走出病房,方宇翔捏緊了手裏的資料,努力地沖方芳笑道:「這裏讓傭人們照顧就行了,你也回家安心養胎吧!公司的事,是個鬧劇,我會很快解決的,你放心好了!」

「恩,姐姐一直都非常信任你這個弟弟!」方芳也還他一個信任的微笑。

方芳剛才一直在門口悄悄地觀察著病房裏的情況,看到父親和弟弟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大吵時,她已經放心了,可後來又隱隱約約聽到他痛哭出聲的時候,她也忍不住悄悄落淚。他的這個弟弟,太善良了!表面看起來冷冰冰的,心裏對任何事情都想得非常周到,不願意傷害任何一個人!可是,他還是受了這麼大的傷害……

不過,晴晴姑娘又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呢?

方宇翔的視線掠過方芳,掃在凌浩臉上的時候,臉上的笑意驟然抹去,換做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淡淡地對他說:「Augus,明天一上班,你來趟我辦公室。平常老幫我做事的劉總監和王總監都有事在外面,所以請你過來幫我一點忙!」

凌浩看着他說話的語氣,正在揣摩他這句話的意思,方芳拉着他的手,笑着替他答應了方宇翔:「宇翔,別這麼客氣,我們都是一家人!再說了,在公司里,你這個姐夫啊,本來就是你的下屬,你支配他,他自然應該隨叫隨到了!」

「是啊!放心吧,我明天一上班就過去!」凌浩連忙擠出一絲笑,附和道。

「那我就先走了,你們也早點回去休息!」方宇翔最後對方芳笑了笑,轉身大步離開了醫院。

駱晴晴回到家的時候,遠遠地就看見吉祥站在門口焦急地徘徊著。她心裏一驚,他不會這麼快就被涉嫌商業詐騙給抓了吧?不會的不會的,公司的賬目還沒有被查呢,不會的!

儘管這樣想着,下了車,她的步子都開始浮漂起來,雙手也不聽使喚地開始顫抖。

吉祥看見她回來了,連忙跑過去,高興地說:「太太,你終於回來了!」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這麼急等我回來?他回來沒有?」駱晴晴讓自己保持鎮靜,佯裝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問吉祥。

「少爺已經回來了!可是他不肯吃飯,不肯洗澡休息,一個人把自己關在黑黑的書房裏,不讓我們任何人接近!給您打電話您也關機了,老劉一直在送你去的酒吧附近等您,也沒等到您!對了,子萱小姐呢?」吉祥邊跟着駱晴晴進屋,邊說道。

「子萱在我另外一個朋友那,你放心吧,我上去看看他。」駱晴晴充滿歉意地沖吉祥笑了笑,上了樓。

邊上樓,她邊在心裏自責,沒想到會牽扯到這麼多人。早知道會讓這麼多人擔心,再怎麼任性,也不能這樣冒險!哎!

到了書房門口,她輕輕地轉動門鎖,還好,他沒有鎖門。她深深的舒了一口氣,推開了門。

書房裏漆黑一片,沒有開任何燈!而且裏面的空氣很悶熱,顯然沒有開冷氣!

「咳咳——」剛一推開門,她就被迎面撲來的強烈煙霧嗆得咳嗽起來,連忙退後兩步,讓自己適應了之後,才慢慢走近去,抬手打開了書房裏的大燈。

這個時候,她才看到,大大的書房裏煙霧繚繞,方宇翔坐在書桌旁的轉椅上,椅子背對着房間門,看不見他的臉,只能看見他的大半個頭頂和那裊裊升起的煙霧。

駱晴晴的眼淚唰得就決了堤!她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頹廢的他,他也說過此生只抽過三根煙的他,這滿屋的煙霧,到底有多少根香煙被他抽進了肺里,抽進了他的血液里!

隨着抽進他身體里的煙,肯定還帶着對自己深深的恨和怒吧!

她沒有關門,走過去連忙打開窗戶透氣,又順手打開了空調,想讓這致命的煙霧趕緊散盡。

方宇翔仍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裏,一根煙抽完了,在右手的煙灰缸里輕輕捻滅,再點了一根,狠狠地吸了一口。

駱晴晴氣急敗壞,氣得連眼淚都忘記流了,走過去不由分說地從他手裏奪過煙灰缸和剛剛點燃的香煙,狠狠地捻滅。

「你就這樣糟蹋你自己嗎?」看着他憔悴的臉上微閉的眼睛,她氣得渾身發抖,將他的椅子轉過來,面向燈光!

方宇翔不語,靠在椅子裏,雙手交疊,閉着眼好像根本沒有聽見她在說什麼。

駱晴晴咬着唇,想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可眼淚總是不聽話,情不自禁地,汩汩地,流出眼眶,流到唇角,鹹鹹的,澀澀的,在臉頰上留下一道白白的淚痕。

「說話!你應該很生氣,很憤怒啊!你有什麼氣倒是發出來啊!我就在你眼前,我這個破壞了你們公司財務系統的壞女人就在你面前,你倒是抓住我啊!」

看着他一動不動,她着急了,抓起他的胳膊,想讓他抓住自己,可他像是失去了知覺,任她怎麼捶打怎麼甩他的胳膊,他仍不肯睜開眼睛。

駱晴晴蹲下來,握住他的手,哽咽道:「連看我一眼都不屑看了嗎?就算不想看到我這個狠毒的女人,你也應該睜開眼睛看看你的孩子吧!」

方宇翔的眼睛忽得睜開,眸子裏盛滿悲傷,卻只是睜大眼睛狠狠地盯着淚流滿面的她,一句話也不說。

駱晴晴的眼淚卻流得更加洶湧,更加肆意,她的手撫上他毫無血色的臉,心疼卻嗔怪著說:「沒有想到你這麼脆弱,原來你也只不過是個紙老虎!」

方宇翔嫌惡地拂開她的手,再次闔上眼,徐徐吐出幾個字:「你走吧!」

駱晴晴一驚,「我去哪?你讓我去哪?難道你不想問清楚到底是什麼回事嗎?難道你不想知道是為什麼嗎?」

萬箭穿心的感覺,是否就是現在這樣的感受!心上如同被射穿了無數個孔,然後再狠狠地塞進去一把把碎碎的冰!溫度一點點流失,渾身痛得冷得開始不由地打顫!

方宇翔不語!可是心,早就被她哭得碎掉了!

用己所能去愛她她,用了生命去呵護她,用了驕傲去撐起一把傘,為她遮擋外界的風霜雨露和閑言碎語,仍換不回她的信任。既然她如此恨自己,如此不相信自己,如此想讓自己身敗名裂,那麼,不如,隨她去吧!

縱然多麼愛你,也不想看到你委曲求全地在我身邊,隱藏着你的恨,你的怨,然後狠狠地,狠狠地捅我一刀!方宇翔無力地吐口氣,不想再看到她當着自己的面,承認這一切都是她做的!

從未見過如此一言不發的他,安靜得讓她開始不停地自責,讓她徹徹底底地害怕,讓她徹頭徹尾地後悔了……

她咬緊下唇,努力地抑制着自己的眼淚,緩緩蹲下來,將臉埋在他的腿上,兩隻小手緊緊地抓牢他的一隻大手,生怕他就這樣在憤怒和不解中突然消失。

「你為什麼不發火?你為什麼不問我?我寧願你像剛認識我時一樣,對我狠一點,無情一點!你說話好不好?」她的淚還是不受控制地,無聲無息地涌了出來,淌在他的腿上,瞬間浸濕了他的褲子。

感受着她溫熱的淚,他的腿動了動,想推開她,她卻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腿,淚水更加泛濫地往外涌,「你不會趕我走的!話還沒有說明白,你不能趕我走!」

「還有什麼想說的?難道你想讓我對你說你恭喜你,你贏了?那好,我說,恭喜你,你贏了。你可以走了!」方宇翔低沉嘶啞的聲音,帶着重重的鼻音從她的頭頂飄下來,灌入她的耳朵。

「不!你知道的,我要聽的不是這句!」她揚起淚臉,看着他:「你隱瞞了我那麼多事,難道到了現在,你還不想告訴我嗎?」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說還有什麼意義?」他終於睜開了眼,臉上是異常平靜的冷漠,「你起來吧!」

她仰頭看見他終於肯理自己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站了起來。

「別人告訴我的我不相信,我只想聽你說的!」她一邊抹淚,一邊倔強地說。

「我告訴你你如果相信的話,跟不告訴你有什麼區別?」他苦澀地勾了勾唇,笑容極盡凄然。

「有區別有區別有區別!你告訴我,我就不會認為你在騙我!我也不會這麼辛苦地來騙你!」她抓狂地吼起來。

「難道你認為真相就那麼重要嗎?」方宇翔自嘲地笑了,聲音越來越小:「我怎麼樣對你都不重要嗎?難道事實的真相,比你感受到的真相都重要嗎?」

「重要!比一切都重要!如果你永遠不告訴我我父母的死跟你有關,你難道想讓我一輩子都活在無知中嗎?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駱晴晴擦了擦淚,居高臨下倔強地看着他說:「我如果是無知的女子,你也不至於會這樣對我吧?你也不至於會不選擇馬一金那樣的高官子女而把我這個一無所有的女人留在身邊吧?本身就是一場平常的意外車禍,你以為我會呢么無知地把所有責任都怪在你身上嗎?」

說着說着,滿心的委屈排山倒海地湧上來。她想仰起頭不讓淚水落下,可是眼眶裏哪裏蓄積得了那不斷湧出來的滾燙熱淚!

方宇翔心如死灰,面無表情地仍一言不發。

「方宇翔!你現在告訴我你是無心撞我父母的,你跟我在一起不是因為我父母的死讓你們方氏受了重創,所以你是想報復我而已!你快告訴我,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她搖着他的胳膊,求他親口對她說出真相!

方宇翔,我做了這麼多事,難道還刺激不到你嗎?你快告訴我,告訴我你不是故意撞死我爸爸媽媽的,告訴我你是因為愛我才跟我在一起的!

「晴晴,我愛你!」方宇翔在她的搖晃下,抬起眸子看向她,突然說出了這句話。

「什麼?」駱晴晴停下手裏的動作,不可思議地看着他眸子裏的悲慟,看着那悲慟里的真情,一瞬間怔住了。「你說什麼?」

「看吧!」方宇翔推開她,從椅子裏站了起來:「我說什麼你都不會信!我為什麼還要給自己添堵,讓你更開闊地區胡思亂想呢?」

「不,我信你!我相信你,如果我不相信你,我怎麼會這麼聽你的話跟你在一起,如果我不相信你,我怎麼會跟你生孩子?如果我不相信你……」

方宇翔忽然上前,掐住她的脖子,打斷了她的話,眸子裏瞬間被陰鷙的恨意填充滿,他咬着牙狠狠地警告她:「你不許再提孩子!你還想跟我裝傻充愣到什麼時候?你上手術台的去親手殺掉我們還未出生的孩子的時候,你怎麼不告訴你自己你相信我呢?」

「沒,沒有!」駱晴晴被他掐得有點窒息,憋得滿臉通紅,卻不求他。看着他震怒的臉,很快想到了他肯定是見到了方恆山,知道了自己去醫院做掉了孩子的事。

「沒有?!」方宇翔放開她,指著桌子上的那些單據,把她的頭按在桌面上,讓她去看那些如山的證據!

駱晴晴下意識地將手撐在桌子上,不讓自己的身子碰到桌子。她又怎麼會不知道這些證明呢?還有,還有跟方恆山簽的合同……

她推開他,拿起那些紙,在他眼前晃了晃,又氣又惱地問:「你難道認為這些也是真的?難道你看不出我這些都是計策嗎?」

方宇翔冷笑一聲,奪過她手裏的資料,一頁一頁地,邊撕碎邊無力地說:「當然是計策,若不是計策,怎麼會忍心連自己的孩子也不在乎!」

「方宇翔!你愚蠢!」駱晴晴咬着唇,忍住心裏的難過和氣惱,拍著桌子狠狠地罵他。

撕碎所有的紙張之後,方宇翔直起身子向門口走去。

駱晴晴着急了,拉住他的胳膊,哭喊道:「你不準走!話還沒有說清楚,你怎麼能走?你不是一向都要把所有事情搞得清清楚楚嗎?為什麼?為什麼你失去了方氏,失去了你的孩子你都可以不聞不問呢!你有怒氣有本事就往我身上撒啊!你不服你再掐着我的脖子問清楚啊!」

方宇翔停下來,聽到她的聲音小了,才開口,緩緩說道:「有些事情,必須清清楚楚,那是因為承諾。可有些事情,在心裏面一清二楚就夠了!如果你我之間的信任不足以讓你忘記仇恨,那我留你在身邊豈不是苦了你,也欺了我。就像我對你,死死攥緊的時候,原來拳頭裏什麼都沒有。放開手,全世界才能在手上。」

駱晴晴怔怔地消化着他的話,他輕輕地把自己的胳膊從她的手裏抽出來,徐徐向門外走去。

她這才緩過神來,忙追出去的時候,方宇翔已經下樓走到了門口,她着急地哭着喊住了他:「不許走!你回來!我是騙了你,但這些都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

方宇翔的背一僵,咬了咬牙,大步走出了別墅。

駱晴晴連忙扶著樓梯的扶手,疾步向下走去,邊走邊喊方宇翔的名字,「方宇翔,你這笨蛋!你給我回來!」

吉祥和幾個傭人連忙攔住她,「太太,少爺說您做完手術不久,讓您好好養身子,您還是別追出去了!」

駱晴晴一愣,淚水再次奪眶,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沒有,沒有,我沒事,你們讓他回來,我有重要的事對他說……」

話還沒說完,她便眼睛慢慢地閉上,暈倒在了幾個傭人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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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的霸道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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