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表演節目

最終規定，比試內容統稱為一項。由宮廷的樂師奏樂，每組人員中，一人跳『舞』，令一人則是對此畫畫作詩，時限為一炷香。雖然合為一項，卻是囊括了詩、詞、書、畫、歌舞等五類比試。不過，與冷如煙那組跳舞不同的是，北宮魅雪這組所指的舞則是由上官靈舞劍。

最後，為了比賽的公正公平，皇后還特意令人去翰林院請了今年的御前三甲(分別指的是狀元、榜眼、探花)前來做評審。

沒過多久之後，宮人便將比試的一切東西備妥。

香已燃起，意味着比試開始了。首先上場的是冷如煙這組人。

她們的分工是，由北宮影跳舞，冷如煙畫畫作詩。

少頃，冷如煙倨傲的站在已經擺放好筆墨紙硯的桌子前，等待着北宮影的翩翩起舞。

鼓樂奏響，隨之一支略帶纏綿的曲子在整個御樂園上空盤旋。而就在下一秒，就忽地聽見底下傳來一陣怪異的驚艷聲。

北宮魅雪揚起眼眸，望向台上。只見北宮影的身影徐徐而來，一身紅色的沙衣舞裙、抹胸、胭脂、香粉、巧笑嫣然、顧盼生輝……蓮步輕移，衣袂飄飄，美麗得絲毫不見真實，惹來一片人的屏息。

北宮魅雪微微勾起唇角，眼底里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美人曼妙，確實要比任何的美景更加誘人。

接着，忽見樂師素手輕抬，落下之際滿場里頓時樂聲突起。北宮影甩起常常的衣袖翩然起舞，她手裏拿着一條紅色的紅菱，約莫二丈余長，結滿了紅色的花，在她手中舞得分外靈動，而美人與花兒相互輝映，耀眼得奪目逼人。

北宮魅雪不得不承認她這二妹確實舞得不錯。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在場的男人居多，所以此刻一片詭異的寧靜。她拿不屑的眼神一一掃去，不由輕聲嘆氣，男人啊，果然還是感觀的動物。

不過，卻又暗自好笑，她轉而看向軒轅弒天，發現他臉上的表情很是森冷，就連頭也不曾抬起來多瞧舞台上一眼。

果然是最例外的男人！

似乎發現她正在看他，軒轅弒天微微側頭一瞥，登時四目相對。

只是這一次，他卻並未再對着她微笑，仍舊面無表情，然而那眼底里潛藏的複雜情緒，卻讓北宮魅雪由始至終都看不懂。

高台之上皇后笑得一臉得意。高台之下，眾人的議論聲紛紛響起。

「好！好！」一群輕佻的公子哥們叫好聲響起。一旁立即有別的公子讚美起來，「北宮二小姐這舞跳得真好，腰肢纖細，體態柔美，此際若是能得北宮二小姐展顏一笑，必是幸福無比。」

經此人已讚美，立即又有一群人，都爭相說，「北宮二小姐的舞技如此厲害，那冷小姐詩詞書畫更是小菜一碟了，不消說勝出的肯定是她們了！」

「是啊，北宮魅雪這個傻子根本就不需要比嘛，肯定是冷小姐與北宮二小姐勝出……而且瞧著北宮二小姐這剛勁卻又不失柔媚的舞姿。真是好美啊……」

「就憑上官靈那幾招破功夫就想要贏北宮二小姐，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一聽着底下的讚譽聲越來越多，上官靈頓時便緊張起來，一時之間心裏沒了底，「雪兒，我現在有點害怕了怎麼辦？」

北宮魅雪轉過頭看她，見她蹙著的眉頭凝成了一個結，自然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然後回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

「你不用在意底下那些人話。」

「可是……」上官靈依舊有些猶豫。

北宮魅雪打斷她，輕輕地安慰著，「沒事的，不要胡思亂想了，你只要按照我剛才教你的那些事情去做，不管成敗，盡心就好。」

上官靈點點頭，在她平靜地笑顏里遲疑片刻，低聲問道：「雪兒，你真的能贏過冷如煙么？」

「放心吧，我從不做沒把握的事情。」北宮魅雪的臉上仍掛着神色自若的笑容，看上去一派心平氣和。說出口的話卻是毫不含糊，分量十足的。

想了想之後，上官靈困惑地皺了皺眉頭，問了個很煞風景的問題：「你懂那些嗎？」

她眨眨眼，將話問的小心翼翼。說實話，她最擔心的也正是這個問題，倘若細細說來，那麼，她如今的所作所為，的確稱得上是在孤注一擲地豪賭。畢竟北宮魅雪渾沌了十多年，這才清醒沒多久，而她的對手又是京城的第一才女，這麼一對比，便顯得北宮魅雪十分的弱勢了。

北宮魅雪汗顏，這都還沒比試，就開始小瞧她了？！不過對於心直口快的上官靈說出此話，她卻只覺得好笑。

「我若是不懂的話，還敢大放厥詞？」她斂了斂眉，那雙如水的黑眸卻是別有含義地盯着她。

看着她一臉自信的模樣，上官靈的擔憂頓時煙消雲散了，傻傻的笑了起來。

「我真是問的大廢話！」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正暗自罵自己怎麼變笨了。隨即又將身子掛在了北宮魅雪身上，樂不可支地說着，「雪兒，我對你有信心了！」

北宮魅雪這回卻沒有將她的身子掙脫開，看着她愉悅的笑了起來。

香頭燃盡，北宮影的舞步停了下來，冷如煙也擱下了筆墨。掌聲陣陣響起。

皇后高居於上，於舞畢之時，興奮的笑道，「北宮二小姐此舞果然妙不可言。」

「多謝皇後娘娘讚譽，臣女舞姿拙略，讓大家見笑了……」北宮影儀態萬千地微福，明明心底里樂開了花，表面卻還非要裝出一副恭謙的樣子。

她的話才落下，立馬就有人不以為然的附和了起來，「北宮二小姐太謙虛了。這等舞姿若還稱是拙略，那麼其他人豈不是更不消說了？」

這裏的其他人有待考察，九成是指的上官靈了。

這一馬屁簡直是拍到了北宮影心坎里去了，她便笑得更加得意了，轉過臉來望着底下的上官靈，竟像是故意炫耀一般，帶着一種顯而易見地挑釁：「上官小姐，我很期待看到你非同一般的劍舞。」話雖說如此，可其中多半是取笑的意味。她說完之後，便緩緩退下舞台去了御花園外的內室換衣。

而冷如煙的高作則是直接交到了三位評審的手中，雖然現在還未到給出結果的時刻，但看着他們三個人眼睛發亮、頻頻點頭的樣子，便知他們對冷如煙的作品極為滿意。於是，幾乎所有的人都認定了冷如煙與北宮影這局勝利，甚至還有一些乾脆囔囔地叫着北宮魅雪不必比試，直接認輸算了。

就連冷如煙也已經開始表現出勝利者的姿態來，斜斜地睨了北宮魅雪一眼，表情看起來十分的詭異，唇角浮起了譏誚的冷笑，那分明像是一種刻意的挑釁。似乎在說：北宮魅雪，憑你一個傻子拿什麼和我比？！

而北宮魅雪絲毫沒在意，竟然還不慌不忙不緊不慢的踱到台上的長桌前，一臉從容優雅之色，好像一點都不擔心似的，沒有絲毫的焦急之色。

長香再次燃起。

鼓樂聲響，這一次樂師彈奏的曲子卻是北宮魅雪此前自己譜寫好交給他們的。

那是一支眾人聞所未聞的曲子，空靈而婉轉，在這御花園裏起了回蕩的繞樑之音。音調里彷彿嗅得到雨後森林的清新，卻又有着難以化解的淡淡憂傷。那哀傷之情綿稠幽涼，撩人心緒，使人黯然，卻哀而不傷。

整個花園子裏便就這樣寧靜了下來，所有人的心思似乎都短暫的忘記了比賽的事情，兩耳之間只得流動的純凈之聲。

驀地，只見一個雪白的身影如魔幻般的出現了舞台上，白衣蹁躚，墨發飛揚，腰肢一扭，足尖輕點，在台上旋轉如電，劍身去勢迅疾，如飛虹在天，似流霞飄散。

若不是眾人都對台上舞動的那張臉深刻得不能再深刻，怎麼也不敢相信她會是上官靈。

於是，一個個都瞪大眼睛望着台上的人，一時之間彷彿忘了呼吸一般。每一張面容上都刻着驚奇，尤其是冷如煙與北宮影，她們此刻還不曾想到，自己在今日也會淪落成別人的手下敗將吧。

就連凌景逸也是一副好像見到鬼了的表情，深深了吸了口氣，話也跟着結巴起來，「這、這還是上官靈那個醜八怪么？」

眾人的印象都停留在上官靈平日裏那一副怪異的裝扮上，現在她換成了女子的妝容，反差自然就大了，所以也自然會對她此際白衣飄然的模樣表示不敢置信了。

寧楓面上的凝重緩和了不少，軒轅弒天的面容也不再那麼森冷了，視線齊齊的停駐在台上長桌前面色淡定如初的女子身上，蘊藏着一閃而過的柔和。

漸漸地，樂曲轉而歡快，上官靈的動作也跟着歡脫起來，攸地甩開雙臂，棄下手中的劍。她的姿態由鋒利轉為纖柔，踮起腳尖，閉上雙眼，在台上飛行旋轉，那彷彿是花間自由嬉戲的蝴蝶。

此刻，她的心中一片空白，有的只是北宮魅雪在她耳邊教過的一席話，她說：靈兒，不要緊張，你等一下舞劍的時候心裏什麼都不要想，也不要在意別人的話。你只要閉上眼，把自己當做是飛逐於上空的蝴蝶，眼前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五彩繽紛的花草叢林，你在花間自由自在的穿行，歡樂的蹁躚起舞……而上官靈自然是照着做了，她的心情從未感覺過像此刻這般快樂歡愉過。

至於北宮魅雪，香已經燃了一般，她卻竟然還未動起手來，反而優哉游哉的看着上官靈精彩的演出。於是，大多數人都不解她的做法，有那麼些個人不由得為她這一舉動捏了把冷汗，一副皇帝不急太監急的神色。甚至還有一些人嘲笑出聲，都覺得她分明是什麼都不會，所以才會這麼久過去還沒有下手的。這也讓適才被上官靈反常的行徑引起了不小波瀾的冷如煙等人有了些些的心裏安慰。

見此，皇後知極慢地揚起眉，露出了一絲招牌似的譏嘲冷笑。

而北宮影與冷如煙則顯出了一分洋洋得意的神色，棱起一邊眉梢不懷好意地睨著北宮魅雪，似是嘲笑他不自量力。放佛在說，廢物就是廢物，竟敢跟她們斗，北宮魅雪你死定了！

見她們一副志得意滿的模樣，北宮魅雪冷笑着翻了個白眼，對此完全不以為意。

她一手支頤，稍稍一思索片刻，才執筆，衣袖一揮，動作雅緻而流暢，筆鋒瀟灑豪邁地遊走於白紙上，霎時，隨涼風輕輕翻飛，發出細細的聲響。

當香燃盡的那一刻，上官靈的動作跟着停了下來。

一曲終了，全場震撼！

北宮魅雪也正巧趕上了這個時刻放下手裏的畫筆，輕輕吹了吹紙墨跡還沒太乾的畫卷，隨即交到三位評審的手中。

雖然那首與眾不同的曲子與上官靈奇特的舞步讓眾人為此增添不少的分數，但對於北宮魅雪與冷如煙詩詞書畫相比的事情上，大多數人依舊沒有半點信心。可仍是有不少人滿臉期待的，開始猜測起結果來。

然而，當三位評審接到北宮魅雪的作品時，那面上流露出的震撼幾乎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了。他們也早就聽說過北宮魅雪的事迹，對於她的作品並沒抱任何希望。但此際，他們一看到畫卷上的東西后，表情立即由原本面無表情轉變為不可置信再變為驚詫不已，轉變之精彩，真可謂是變幻莫測了！

於此，所有人都不禁對他們的轉變表示好奇起來，不明白北宮魅雪究竟在那張白紙上書寫了什麼，才讓今年的御前三甲這副模樣。

「弒天，你說雪美人真的能贏么？」凌景逸有些惴惴不安，卻又有些小小的企盼，對於最終的結果既激動又緊張，雖然已經有了主意，可未聽到判定之前仍是有些拿捏不定。

軒轅弒天聞言，淺淺勾著唇角，卻也不做聲，眉間眼底如不見底的深潭，閃爍著某種不知名的光芒，細細一看，竟然是帶着一種滿足的神采。他只是靜靜地看着北宮魅雪，雙眸深沉如淵，放任複雜的情愫在其間泛濫。

當他看到三位評審巨變的神色時，他就知道北宮魅雪已經贏定了，儘管他一早就知道她會勝出，可心裏依舊是止不住的欣喜，但更多的還是那幅作品表示驚奇。他的眼底劃過一抹奇異的光輝，心裏暗暗謀划著等下去奪那副作品的計劃。

寧楓亦是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心莫名地顫動了一下，因擔憂而起的沉重驀然消失，突地一下就輕鬆了起來，唇邊突兀地綻出一抹笑，像是一下就卸除了背負已久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