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表面平靜

第二十五章 表面平靜

趁著蕭楚嗜不得不去公司的時候,我偷偷地溜了出來,可走在去往閆村的小路上,我一直噙著淚。

小路上到處可見坑窪不平的地面,牲畜你嘶它鳴,四周散發出一股股難聞的臭味兒,而那個對我僅次於父親的陳伯就住在這兒。

陳伯是在用這樣一種方式懲罰自己,一手創建出來的工程隊,像十月懷胎孕育出來的孩子,說解散就解散了。

父親因此而永遠地離開了他,原本,如果沒有這件事兒的發生,父親是能夠再和他一起下棋廝殺的。

所有的一切都以剜心挖肺的形式結束了,而留給陳伯的,只能是日日悔恨,夜夜捶胸頓足了。

當然,還有一種恨才更折磨陳伯的心,那就是我,他以為會為他的老夥計出頭復仇的關凌凌,最後也和蕭氏集團同流合污了,而只是因為一個叫做蕭楚嗜的男人。

一路打聽著,我來到了一扇破舊的木欄門前,可剛要進去,我忍了一路的眼淚當即橫七豎八地流滿了整張臉。

陽光姣好的上午十點鐘,陳伯躺在一把破爛不堪的藤椅上打盹,花白了的頭髮一歪,藤椅就吱吱呀呀地響上幾聲,而陳伯竟然毫無察覺,繼續睡著他的覺。

陳伯雖然不是腰纏萬貫,可也不至於落魄至此?

「陳伯,凌凌來看您了,該殺該剮您老隨意吧。」我哭著撲通一下跪倒在陳伯面前。

陳伯睜了睜眼,再睜了睜眼,待看清面前跪著的人時,他竟然伸出了雙手,陳伯竟想要拉我起來。

可我卻不能原諒自己的一直跪著,我也用目前能做的唯一的方式,懲罰著被狗吃了的良心。

「凌凌,起來吧,陳伯都聽說了,你也儘力了,小小年紀就陷入了我們的糾紛之中,也是難為你了。」陳伯的眼睛也變得濕潤了。

陳伯都聽說了?陳伯都聽說什麼了?

「凌凌,你在新工程的鼓勁兒大會上鬧-事兒的事兒,我,我聽說了,都怪我老糊塗啊,竟然還一直誤解你,原來你一直都有所準備。」

「凌凌,不愧是老關的女兒,知道卧薪嘗膽,懂得忍辱負重,老關的在天之靈也能喘口氣了。」陳伯抬頭,哽咽著。

原來陳伯並不是歸隱山林了,他只是做樣子麻痹外人,豁子沒有騙我,陳伯一直都和外邊的人有聯繫。

我撲在陳伯的懷裡,喜憂參半地哭了個前仰後合。

已經完全解開心解的陳伯,接著給我道出了一個大秘密。

陳伯說前幾天,有人突然送給他近三十萬的錢,說是上邊發下來的安慰金,主要是表揚他在大是大非面前的大品德,要陳伯拿著這些錢將來養老。

「凌凌,我到底該不該收這些錢呢?」一向剛毅的陳伯這時候卻像個沒有主見的孩子一般。

我知道,陳伯已經對所有跟工程有關的事兒,都從內心裡發杵,換句話說,陳伯是再也經不起折騰了,可這等好事兒豈有不收之理,再說我們也確實需要。

但我也知道,陳伯一直堅強的外表都是為了給他人鼓氣兒,他其實才是那個受傷害最深的老頭。

我強壓著又要流出來的眼淚,果斷地說:「收!必須收!只有這樣,我們才有反戈的資本。」

而我之所以有這種態度,除了聽從內心,要七零八散的工程隊重新站起來。

還有,此時此刻,我要用自己的堅強,給陳伯擋風遮雨,我關凌凌必須長大了。

「可收下不就表明咱們認輸了?我咽不下這口氣。」陳伯照著自己的胸口狠狠地打了一下,臉上又現出了熟悉的倔強。

我扶陳伯坐下來,故作輕鬆地說:「陳伯,你又糊塗了,輸是什麼?是結果,可不是過程。」接著,我即對陳伯說,也像是告誡自己:「這次,我們一定會笑到最後。」

「收!這是我應該得的,為什麼不收。」陳伯提高著聲音說。

我和陳伯看著對方,都笑了。

這麼多天,我們終於有了一件真正開心的事情。

可幸福總是跟我捉迷藏,再然後,陳伯又讓我知道了,另外一件並不簡單的事兒。

「凌凌,你的安慰金收到了嗎?」陳伯忽然問。

我也有?我張著嘴就再也合不上了,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陳伯,你是工程隊的領隊才有,我怎麼會有呢?」我呼吸緊張地問。

「你也有啊,來人說了,我們工程隊的人每個人都有,或多或少吧,不過,聽他的口氣,作為死者家屬,你的那一份也不少。」

「是不是被------。」陳伯也激動起來。

人人都有,倘若這樣的話,那我的真還不少,可事實是我一分錢都沒有拿到,要不是來找陳伯,我可能就不知道有這回事兒。

而一旦驗證了陳伯的話屬實,唯一的解釋就是,蕭楚嗜截留了我的安慰金,我父親拿命換來的錢,它們,它們在蕭楚嗜的手上。

更為嚴重的是,蕭楚嗜要是知道了有這麼一大筆的安慰金,他又該會採取什麼措施呢,一個激靈襲來,我不僅哆嗦了一下。

但不管怎麼樣,那些錢是我父親的,我一定要親自拿在手上,這個誰都別想打主意。

我胡亂應付了幾句,然後在陳伯又略帶沉重的眼神中離開了。

回到家裡,蕭楚嗜還沒有回來,我坐在沙發上,低頭尋思著蕭楚嗜會把這筆錢藏在哪兒?

書房?一定在書房,我想起了肚皮舞教練薛曉娟的照片,它就是在那兒被我發現的,蕭楚嗜會不會把這筆安慰金也藏在那兒呢?

我渾身的肌肉都綳得緊緊的,我疾步走進書房,快速翻找著各個角落,包括門口還未來得及清理的垃圾,我都蹲下來翻了個遍。

功夫不負復仇心,我在書房終於找到了那張,標有「關凌凌」收的,足足有三十八萬的安慰金支票,我的臉都變得扭曲了。

「凌凌,你怎麼不躺在床上休息,你不休息,我們的孩子還需要睡眠呢。」忽然,蕭楚嗜埋怨著也進來了。

「凌凌,你------。」蕭楚嗜看到了我手裡的支票,他停在那兒,臉上的表情波濤洶湧著變了又變。

「我打掃書房的衛生,看到了這張支票。我還想著怎麼存點兒錢,給咱們未來的孩子買保險,這下好了,錢有著落了。」我故作輕鬆地說。

我之所以避重就輕,是因為我不想讓蕭楚嗜難堪,現在還不是打草驚蛇的時候。

「凌凌,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對你實話實說吧,這張支票已經來好長時間了,之所以沒有告訴你,是因為你在孕期,不想讓你觸景生情,這樣做都是為了咱們的孩子好。」

蕭楚嗜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

「我不會傷心的,事情都過去那麼長時間了,但這筆錢我一定要自己拿著。」我堅定地說。

蕭楚嗜的臉上有受傷的表情,也有懊惱著想發脾氣的衝動,但最終他什麼都沒有表達出來。

他走到我面前,盯住我的眼睛,問:「為什麼。」

「因為我想讓孩子的姥爺,陪伴著孩子的每一步成長,所以,我必須用這筆錢給孩子買保險。」

我低下頭,哽咽著一字一句地說。

或許我悲戚的樣子讓蕭楚嗜相信了,也或許蕭楚嗜只是不想在這件事情上爭論了,這天,發票的事情在表面平靜的狀態下結束了。

但也只是表面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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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你一世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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