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我好像把心給丟了

34、我好像把心給丟了

翌日全城的百姓都很激動,就在昨日清寧郡主忽然宣布祭天之日,他們自然期待祭天的結果。祭天設在全城的最高處——神明台,一切事宜皆由一字並肩王和禮部著手準備,百官整齊地分佈在長廊兩側,神明台上只余帝王、並肩王、丞相以及另幾位重臣。皇曜登上高高的祈禱祠,上完香之後退回,同眾人一同望天。

「安寧……真的會下雨嗎?」皇曜等了會忍不住問道,若是沒下,只怕他的皇位真的岌岌可危了。

「皇上放心吧。」安寧含笑望天,沒由來的他心裡生出幾分安心。

「咦,好像下雨了吧?」

「好像是的誒。」

「下了!下了!真的下雨了!」

隨著外面的聲音響起,那綿綿細雨越漸明晰,越下越大,那聲音儼如雷震,百官皆不敢相信地看著那瓢潑大雨,皇曜臉上原本的憂慮被欣喜洗刷乾淨,仰天大笑:「下了!下雨了!天意順從!——」

「恭賀吾皇,順應天命即帝位!」百官齊刷刷地跪地行禮,高聲祝賀。

「好!好!哈哈哈——」

一邊的安寧只是安靜地看著,臉上慢慢浮現一抹慘淡的笑容。皇庭轉目看到不由心一緊,關切道:「安寧?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興奮之中的皇曜也注意到,忙過來問道:「安寧,怎麼了?」

「其實我根本不信所謂的天命,只信人為,可是那些百姓不同……」安寧上前幾步來到檯子邊緣看著下面歡呼雀躍的人們輕言,「你們看,他們那麼高興,他們不懂什麼大道理,只信蒼天。民為水,君為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所以就算我再不信也只能讓上天回應他們。」說到此深深吸口氣,緩緩吐出,「他們為的不過是一個心安,如今雨下了,百姓心安,這個皇朝算是安穩了。」

在場的幾人無不震驚,不只為那淡定從容的身影,更為那番被她輕描淡寫說出的話。「民為水,君為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自古以來帝王最為頭疼的問題就是如何治理百姓,如何處理好君民關係成了大難題,歷史上多少因處理不好這層關係而覆滅的王朝啊!可是那白衣女子卻僅用十四個字概括,可謂一針見血。這個女子,當真是治國奇才!

「安寧,你究竟還有多少驚人的才能?」皇曜目光複雜地開口。這個女子擁有極高的軍事才能,短短時間收回數座城池,而之後又為皇國開疆拓土;她的武功高深莫測,一己之力也足以橫掃千軍;她才華絕艷,琴棋書畫詩酒茶無一不精。如今她寥寥幾語道破君民根本,堪為治國奇才,她到底還有多少不為人知的才華?

安寧翩然轉身,裙擺劃開一抹美麗的弧度,看著他淡淡一笑:「那你可會忌憚我,會怕我功高蓋主嗎?」

「不會。」他一口否決,深邃的眸光緊緊鎖住她,「皇國上下我誰都懷疑,卻獨獨不會懷疑你,安寧。」他心中再清楚不過,若是這個女子有意稱帝,那麼憑她的本事和勢力可以輕鬆為之,可是她沒有;他為新皇,國中根基未穩,以她在百姓中的地位和朝中的號召力足可推翻他,自薦為皇,想必不會有任何人反駁,可她依舊沒有,而是安分過自己的日子,甚至是應了相位,替他安撫了朝廷,現在更是幫他成功穩住了民心。這樣一個避皇位唯恐不及,於他有救命之恩並助他坐穩帝位的女子,他感恩疼惜還來不及,怎麼還會去忌憚?

「是嗎?」安寧偏頭看著他一笑,眸中隱隱泛起淚光。

「安寧,我曾同阿庭說過,最初坐上皇位時我很害怕,高居上位卻不知何人是真心的,唯有阿庭讓我心安些許,可那一****安然地立在殿上,我卻無比安心。朝上有你和阿庭坐鎮,我再不怕。」皇曜斂眉一笑。

安寧舒心一笑,慨嘆道:「真好,帝王不忌憚我。」

皇庭伸出手扶住她肩頭疼惜道:「以後別想這些有的沒的,對身體不好。」安寧笑著頷首,眼前卻是一陣暈眩,他一驚忙接住她癱軟的身子,驚慌道,「安寧?!」

「沒事,雨天寒氣太重……」安寧無力一笑。

皇庭看著她蒼白的臉下意識收緊手臂,心疼道:「寒冬里你要怎麼過?」

「就待在屋中嘍。」安寧稍稍緩過來些許一笑,輕喚,「青折。」

「小姐。」青折應聲而出,目光幽深地看了眼她肩上的手,然後面無表情道,「該回去了。」

「好。」安寧應了聲剛邁出一步,青折便提腳過來,取下自己身上的衣裘為她披上,而後一把抱起她消失在雨幕里,那身形極快,只是幾個閃身就不見蹤影。

皇庭緊了緊手指,毫無情緒地低言:「阿曜,我先回去了。」那抹月白身影緩慢離開,清冷之中絲絲抽離寂寥。皇曜黯淡黑眸望向密不可分的雨簾,眸中的濃霧濃郁到滲人,良久之後他低聲喃語:「安寧,究竟有多少人為你傾倒啊……」

南九息一回到南國,還沒來得及歇息就被宣入宮,似是商議什麼大事,殿中的大臣齊齊看著那抹曜紅身影緩步入殿,從來是一襲比火還耀眼熾烈的曜紅衣衫,依舊是看似慵懶妖冶,漫不經心的模樣,可是他們都知曉那雙帶笑的鳳眸下是危險致命的氣息。南九息,南國的戰神將軍,自十二歲起征戰沙場,自此無一敗績。

「九息,回來了啊!」南國皇帝南軒望著下座挑眉懶笑的人,目光陡轉深沉。

「恩,皇上急召我入宮所為何事?」南九息懶聲問道。

見男子臉上一瞬即逝的疲倦,南軒抿了抿唇問:「你可知南國近來的流言嗎?」

「不知。」

「哦?有不少人說九息你……想謀權篡位呢!」南軒用手支住下顎問,「你自己可有什麼想法?」

殿上一片沉寂,寂靜得可怕,百官無不擔憂,生怕這位戰神將軍一個暴怒就毀了這裡,到時候他們必死無疑啊!南九息掃視一眼紛紛低頭作烏龜狀的百官,唇角浮現一抹嘲弄之笑,真的都不怕死,居然敢直接沖他來了?收回目光直直看向上座之人淡問:「皇上如何認為?」

「九息的意思是?」

「呵,皇上若是相信那些言論,臣再多言也無濟於事,若是不信,臣又何必多言?」南九息的臉上依舊是懶散的笑容,似乎並不在意這關乎到他自己的性命。

南軒微怔,臉上忽然漫開笑意:「你說的對,朕的確不信吶……」

百官齊齊一怔,皇上就這樣相信南將軍?南九息輕扯扯唇角淡言:「那麼,臣先回府休息了。」

南軒應了一聲,南九息便轉身離開,原本隨意慵懶的鳳眸陡轉凌厲嗜血,看得在場的文武百官齊齊向後退了幾步,他扯扯唇角大步離開,他們仍是心有餘悸。而當那抹曜紅身影在殿上消失時,有名大臣斗膽上前問道:「皇上真的相信南將軍沒有謀權篡位之心嗎?」

「怎麼,方愛卿有何疑慮?」南軒似是玩味一笑。

「不…不是,事出必有因,那些流言必須查清才是。」

「哦,倒也是,那麼此事就交由愛卿全權處理吧。」

「……是。」

看著臉色陡變又無奈應下的大臣,南軒淡淡移開視線,隱晦不明地望向大殿門口,南九息若真的想謀權篡位,這個地位只怕唾手可得,可他偏偏是對這個位子深惡痛絕,九息……他該拿那個男子怎麼辦才好?

南九息回到將軍府後便將自己鎖在房間里,除了三餐之外再沒踏出過房門一步,直到兩日後庄謙上門硬是把他從房中拉出來。庄謙,乃兵部尚書庄哲之子,素來同南九息交好,可以算是他在南國為數不多的知交好友。兩人在院中擺上酒對飲,庄謙看著不停灌酒的南九息,忍不住打趣道:「你小子怎麼一回來就悶在房中,這不像你啊!」

「那要怎麼樣才像我?」南九息隨意一笑。

庄謙皺了皺眉問:「你出使鳳國是遇上什麼事了嗎?」

南九息手上一僵而後笑嘆:「是遇上不少事。」

「那麼是什麼事把你弄得都不像你自己了?」庄謙忍不住好奇,以往的南九息是最沒心沒肺的,懶散得令人髮指,但那股妖冶的危險還是滲人的。可如今懶散和妖冶之色褪盡只剩下死寂和憂傷,這樣的南九息是他從沒見過的。

「謙。」南九息沉吟,深沉的目光遙遙望向縹緲的天際,「我好像把心給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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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泣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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