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流浪之途(二)

第十七章 流浪之途(二)

每天早晨,她們背著一麻袋前一天揀來的礦泉水瓶,飲料瓶,啤酒瓶到破爛回收站去賣。啤酒瓶的重量將她們壓彎了腰,她們吃力的向前走,步伐沉重而緩慢,豆大的汗珠從頭上淌下來。渴極了的時候,她們捨不得買瓶最便宜的水喝,跑到公共廁所里喝自來水。大口大口,冰涼的水碰到炎熱的肌膚使每一根神經興奮。滿肚子的涼水也抵押了飢餓感。累極了的時候,她們放下麻袋,坐在牆角休息,喘著粗氣呵呵的笑著。計算著這次能賣多少錢,存下來多少錢。

一個過路的上班族,扔給她們一個一元的硬幣。

咣當的一聲刺耳的脆響,硬幣滾到了璘的面前。女人踩著發光的高跟鞋,嫌惡的看了她們一眼后驕傲的走了。高跟鞋的聲音錚錚作響迴響了很久。

她看著女人。有個男人站在站牌下,沖女人打招呼。似乎是她的男朋友,她在做給他看。

璘撿起那個在陽光下發光的硬幣,久久地望著。

「純,很丟臉對不對,這就是我們的尊嚴……」璘說。

她不說話。

「可是我們只能這樣,你知道嗎,以前我就是靠乞討和偷東西生存下去的。可是我現在是你姐姐,我不能再那樣做,不能給你做壞榜樣……」

她走過去,無聲的拿過她手中的硬幣,跑進人群中。

「啪」的一聲,她把硬幣甩到女人的臉上。女人目瞪口呆,立刻湧來一群圍觀的路人。

她冷笑著說:「先可憐可憐你自己吧……」

女人尖叫著,去扯她的頭髮。這個孩子讓她在那個男人面前丟盡了臉。

她的笑容在臉上擴散,如同一朵綻開的罌粟花。眼睛的陰冷蔓延到周圍的空氣中,將空氣凍結。

她玩弄著水果刀,女人看到她的眼神,一下子鬆開了手。恐懼的向後退了兩步。

她哈哈大笑的離開了人群,放肆而瘋狂。女人在後面尖著嗓子罵道:「小畜牲,小雜種,沒人要的野孩子……」

璘的心臟一顫……小畜牲,小雜種,沒人要的野孩子……每一句,都如同一把尖刀刺進她的心臟。

每天傍晚,她們徘徊在街邊的大排擋之間,為的是等客人喝完酒後好收啤酒瓶。有些身體發福的老闆娘會邊罵邊趕她們走,一句一個小雜種,聲聲刺耳。

有些老闆可憐她們,情願把那些酒瓶讓她們收走。她們會在午夜老闆收攤的時候,幫他們收拾桌子,打掃衛生。

璘的嘴巴很甜,常常在接受老闆的幫助后,笑得很可愛的對老闆說謝謝,或者生意興隆之類的話。運氣好的話,她們可以吃到客人剩下的羊肉串或者牛肉麵。她們已經顧不上衛生與否,填飽肚子才是當務之急。好心的老闆不會去管她們,有的時候還會在給她們一些吃的或舊衣服。

在那一塊的夜市裡,小販們都已經認識了她們。

兩個孩子不能回報他們什麼,很多時候,璘會心甘情願的幫他們跑很遠的腿。幫助他們做很多事。她做起事情來賣力而周到,不管是菜市場還是大排擋的小販,都很喜歡她。

相比之下,她很少說話,只是默默的幫璘幹活。她很少笑,但是在他們誇獎璘的時候,她會擦擦額頭上的汗水會心地笑著。她學會了說謝謝,學會了報答,學會了去幫助和關心別人。璘總是向別人驕傲的說,她是我妹妹,你看,漂亮吧!!

每天清晨,她們要早起趕在垃圾車來之前,到各個街道的垃圾桶里去找可以賣的東西。雖然勞累卻也快樂。璘背著大大的麻袋,提著一個破爛的籮筐,邊走邊唱歌。她唱的歌她沒有聽過,只是覺得,每天清晨聽璘唱歌,一起看日出,是很幸福的事情。

太陽微弱的光芒照射在她們身上,冷清的街道被罩上一層誘人的橘紅色,燦爛奪目。兩邊的香樟和種的不知名的花草,散發出植物特有的香味伴著清涼的微風撲面而來。

她聽到脆弱的樹葉上殘留的露水打在透明的皮膚上發出調皮的聲音。那股冰涼順著她的神經傳遞到心臟,她痴痴的笑著。

她常常想,她們是不是這個繁華喧鬧的城市裡,第一個享受這份寧靜安詳的人?

她的臉上掛著滿足的笑,亦步亦趨的和璘並肩前進,歡笑著,打鬧著。

她們欣賞著這個城市的鬼斧神工的建築,古代的帝王宮殿,美麗的綠化和噴泉,街道上皮膚、頭髮、眼睛、氣味不相同的人們,和匆匆過客臉上或歡樂或憂鬱的表情。她們的幼小的足跡遍布了城市的各個角落。

她忘記自己的身份,忘記被遺棄的仇恨,忘記與生俱來的疼痛。似乎活在雲里霧裡,置身天堂,有著一種說不出的自由與快感。

她是一個被困了太久的黑色天使,一旦被放出,便有了為非作歹、擾亂人間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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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都是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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