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夢起
寫在前面的話:
喜歡一些心理的故事,總覺得人的心是像宇宙一樣浩瀚的地方。
這個故事偏一些心理懸疑,也許題材會比較冷一點,希望能有一些共鳴吧。
「此故事純屬虛構,請大家不要對號入座。也不接受任何考據和推理。故事嘛,打發時間,博您一笑而已。」
穀雨白鷺
楔子
中國江城是一座沒有春、秋的城市,這座城中生活越久,大家對此越有共識。十月里如果能遇到和煦溫暖的太陽,那麼你就是閉著眼睛都能想象得到家家戶戶把花花綠綠的棉被、衣服齊刷刷晾在各個能夠有陽光照拂的地方,誇張到連社區花園裡修剪好的灌木叢上都耷拉著各式各樣五花八門的東西,壓得小樹們都直不起腰。
剛晾完家裡老棉被的退休老頭、老太太們便開始悠哉悠哉地推著嬰兒車開始在花園的小路上溜達。不但是老人,年輕人也喜歡出來曬這難得的日光浴。
浮生偷得半日閑!
公園的休憩亭中,季微塵懶懶地朝明艷艷的陽光伸了伸手。溫熱的陽光在手指中流瀉,陽光落在她的臉上,潔白的手指在強光下變成半透明狀,幾乎可以看見裡面紅紅的血管。
今天,她本來是約好和男友莫縉雲一塊吃飯的。不巧,市裡醫療衛生系統服務突擊大檢查,全市醫生都不許請假,約會只好取消。
難得這麼好的太陽,不出來晒晒真是辜負。即使沒有男友陪伴,季微塵也自在的,獨自一個人坐在街心花園享受美麗下午時光,和陽光玩一玩迷藏遊戲。
她玩得高興,周圍的孩子也被她的動作吸引著圍了過來,興奮地看這個大阿姨在幹什麼。
「過來、過來……」她笑著教孩子們一同在陽光下用手指做影子遊戲。
「看,這是小狗、小貓、小鳥……」
「哇——」孩子們發出驚訝地讚歎。
觀者開心,季微塵也玩得投入極了。
這時,一輛黑色小車繞著街心花園轉啊轉啊,徘徊許久后終於停了下來。
季微塵被陽光烘焙得一身發熱,陽光下如一隻愛嬌的小貓,一顰一笑都是嬌媚。
她骨子裡流露出自然天成的微熟,高貴典雅,又不是任何人都能靠近的褻玩。
突然,一片陰影從頭頂落下,遮住她頭頂的光。讓她置身在黑暗之中。
陰影下,她的身體一陣發涼。
抬頭,輕蹙,責怪眼前的人擋住屬於她的陽光。
「先生,你擋住了我的光。」她道。
「微塵!」
她還未指責男人已先喊出她的名字。他戴著墨鏡,穿一套黑色的貼身西服。樣子模模糊糊,聲音也模模糊糊。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季微塵愕然地問,表情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她根本不認識這個男人!
「微塵!」男人頓頓聲音,不置信地問:「微塵!你怎麼會不認識我?我是、是、是……」
他滿含憤怒,她卻一點都沒聽清他後面的話。
「你說什麼?」
「認真地看看,看看我是誰!」他憤怒地摘下眼鏡,彎腰用一雙大掌鉗夾住她的胳膊提起來與他平視。
「你幹什麼,放開、快放開我!」季微塵嚇得魂飛魄散,用力掙紮起來。
她眼前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男人的模樣。惶惶地只覺得想要逃離。
「先生,你認錯人了!我根本不認識你!」
「微塵,微塵!」男人用力把她圈入自己懷裡用力緊緊抱住,如抱住失而復得的珍寶!喉嚨里發出低低吼道:「微塵,這些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你真的不再愛我了嗎?……你好狠心,安安有多想媽媽,我有多想你——」
懷抱何其溫暖,何其熟悉啊!
季微塵怔怔地任他抱著,貪戀一刻的溫暖,忘了要去推開他。
臉上涼颼颼的,滴滴答答頭頂的天空下起雨來。她的身體被淋得透濕,心也從溫暖凍成了冰塊。
她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和心跳,冷靜地抽離他的懷抱。「對不起,先生。你認錯人了。」
雨水把他的臉沖刷地越發模糊,聲音也越飄越遠。
「你——記得越郡嗎?」他在暴雨中問她。
「抱歉,從沒去過。」她不加思索地回答。然後,退後兩步,轉身離去。
雨越下越大。
微塵在雨中仰面,奇詭的男人,不知道是真認錯人了,還是有病?
她不斷揉捏著被他碰過的肩膀,那裡火辣辣的疼,手臂小手指和無名指發出麻木的感覺一直綿延不絕傳遞到心臟。
心好痛、好痛!
好像有人朝上面開了一槍。
眼淚頓時如雨墜下……
季微塵控制不住回過頭去,眼前的景色已並非熟悉的街心花園。
是她從未來過的地方——
黑夜,嶙峋。
大雪,紛揚。
烈火,如荼。
有人在叫、有人在哭、有人在發狂,怒吼……
她害怕地往後退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夢,還是幻覺?
她害怕極了,腦子發懵,轉不過彎來。著急地四處張望,想看一看有沒有自己熟悉的事物,或是人——
終於,她發現了。
剛才的男人,正蹲在地上!
她高興地抬腿想跑向他,可雙腳卻像在水泥地上生了根似的,拽都拽不動!
張嘴想叫他,拚命想喊,拚命想喊,喉嚨里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是誰,他叫什麼名字?
明明熟悉,明明就在嘴邊,明明就可以叫出來他的名字,但就是什麼也說不出。
就像突然忘記,怎麼也想不起來。
他蹲在地上,眼睛直直看著前方。他的目光越執著,她就越感到絕望。好像失去救命的稻草,被永遠拋棄。
「……啊……啊……」
不——
季微塵驚恐發現有另一個自己從身體里分離出去,哭喊著跑向那個男人,她大哭著彷彿像個和父母走散的孩子。拉住他的手,使勁搖晃,拳頭如雨點,眼淚淌滿臉頰。
她嘶吼著質問:「陳洛陽,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雪花霖霖,他的手是冷的,人是冷的,周圍環繞的空氣還是冷的……
「你怎麼能這麼對我?這麼對我……」
她哭著撲倒在他身旁,他動也不動,懷裡正抱著一個女孩。女孩眼珠漆黑,臉色慘白,瀰漫傳來血腥氣味。
「她……她……」
微塵的心痛到無以復加,心碎到幾乎死去。
「求求你——」她哭著拉他的手,哀求道:「求求你,放下她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我是愛你的啊,愛你的啊……」
她哭著在他腳邊癱軟。
男人的臉越來越模糊,在她的眼前漸漸化為塵埃。
一切都消失了。
「啊——啊——」微塵尖叫著,發現自己躺在雪地里。
她動彈不得,無法動彈。
伸出的手沾滿殷殷血紅,頭頂的大雪飛飛揚揚。
她知道,她失去了他,也失去全世界……
白雪漸漸把她覆蓋。
蓋住她的眼睛、口、鼻,覆沒住整個身體,也蓋住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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