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5章 生死永別
秦凌又哭又笑，整個人看上去倒有幾分像剛剛在正殿發瘋的盛無為，「唐青俞，你是不是很高興？啊？看著他死了你是不是很高興，很滿意！」
唐青俞眉頭緊皺，淡淡地說道：「秦凌，不管你信不信，我只能說我沒有。」
秦凌看著唐青俞，見他說這話一臉認真，絲毫找不出一絲說假話的痕迹，秦凌仰頭大笑，笑到最後又變成了哭。
「他死了。」秦凌哽咽著說道：「他死了。」秦凌像是在對著唐青俞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騙子，你這個大騙子。」秦凌突然轉向了諸葛雲樂，低聲呢喃道：「你說過要與我浪跡江湖閑雲野鶴，你答應要八抬大轎娶我過門。」
「諸葛雲樂。」秦凌像是力氣用盡了一般，跌坐在床邊的腳踏上，她伸手牢牢地抓著諸葛雲樂已經冰涼的手掌，「你醒醒啊，雲樂，我們這就走，什麼都不管了，咱們馬上就走，雲樂，你醒醒。」
秦凌將頭埋在諸葛雲樂的掌心，她的眼淚滾燙似火，卻怎麼都喚不醒諸葛雲樂的溫度。從前乾燥溫暖的手掌現在變得冰涼僵硬，秦凌想盡了一切辦法，都沒法再讓眼前這個人主動握緊她的手。
「啊！」秦凌突然放聲痛哭，房間里不論是皇帝還是唐青俞，都被秦凌這滔天的悲傷所震撼，唐青俞不再懷疑諸葛雲樂死亡的真假，諸葛雲樂是真的死了，留下了他立誓要呵護一輩子的姑娘，自己先一步去了黃泉。
皇帝跟唐青俞沒有去打擾秦凌，悲傷是需要釋放的，否則一味的壓抑在心頭反倒容易壞事。可漸漸的，秦凌的哭泣聲漸弱，沒一會兒就連嗚咽聲都聽不見了。空氣里卻突然飄散了一股淡淡的腥味。
那味道像是血……唐青俞突然瞪大了眼睛，他猛地衝上前，將趴伏在諸葛雲樂床邊你的秦凌掀開。皇帝正要阻止唐青俞，卻突然看見秦凌腹部洇染開的一大片血跡，還有一把沒入她腹中，只剩手柄的匕首。
沒人知道秦凌身上還藏著一柄匕首，皇帝跟唐青俞更想不到秦凌竟然當真如此決絕，一意追隨諸葛雲樂共赴黃泉。
瞧她腹部衣裳被鮮血染透就知道，這一刀紮下去，她是一點後路都沒有給自己留。唐青俞臉色驟變，不帶他自己思考，身體就下意識地開始替秦凌止血，皇帝更是親自衝到門邊，將房門打開，對著院外喊道：「太醫！太醫！」
這一晚，盛無為傭兵造反，最終內力散盡當眾，諸葛雲樂才認祖歸宗，就被死都要拉一個墊背的盛無為所擊殺。還沒等這兩人的事情處理完，公主殿下秦凌竟然又決絕殉情。
這一晚，皇宮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秦凌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醒來之前的記憶迫不及待地湧入她的大腦，她扶著頭一聲痛呼，下意識想坐起身來，誰知剛剛一動，牽扯到了腹部的傷口，又是一陣鑽心的疼痛。
「你傷口還沒好，趕緊躺下。」沐秋雁一進門就看見在床邊掙扎的秦凌，她趕緊上前將秦凌按回個床上，然後讓丫鬟取來傷葯，小心翼翼地給秦凌腹部的傷口上藥。秦凌的混沌只持續了一小會兒，這時她已經全完想起來昏迷之前都發生了什麼。
「娘。」秦凌過了好久，才出聲叫了沐秋雁一聲，可因為躺了太久，又失血過多，她的嗓音聽上去異常的嘶啞。
「娘，好難啊。一個人要怎麼活下去。」秦凌閉著眼睛，眼淚卻順著眼角不停地滑下。「我做不到的，娘。」
這世界這麼大，這麼遠，她活了兩輩子才遇見一個諸葛雲樂，如今這個人走了，留她在這個時間踽踽獨行，多殘忍。
「這很難，娘知道。」沐秋雁給秦凌認真的上著葯，聽見秦凌的話，沐秋雁也是一陣心酸，她卻不得不打起精神勸道：「你爹走的時候，娘也覺得天都塌了。明明我們那麼相愛，前一刻還在商量有了你之後家裡要添置什麼。可下一刻，我竟然能就與你爹天人相隔。」
「娘知道這很殘忍。」沐秋雁強忍著眼中淚意，緩緩說道：「可凌兒，哪怕這件事千難萬難，哪怕這件事對你來說如同刀山火海，你都必須要做下去。你得活下去，帶著雲樂的份一起活下去。」
「死多容易，人死萬事空，什麼煩惱什麼痛哭都沒有了。可凌兒，你不是必須要依附雲樂活下去的菟絲花，他雖然走了，可你還得撐下去。他留下的未竟之願，他對你的希望和期盼，你不能全都不管。」
秦凌抬起手，按在自己的眼睛上，洶湧的淚水很快打濕了她的衣袖，沐秋雁小心地替她包紮好傷口，狠狠心，看著秦凌說道：「凌兒，諸葛雲樂愛的秦凌，乾脆果決從不拖泥帶水，她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諸葛雲樂不會願意看到你因為他的離去，便拋下如今的一切隨他而去。」
「那樣的秦凌，不是諸葛雲樂愛的秦凌。」沐秋雁附身，抓著秦凌的手說道：「凌兒！雲樂走了，你連他愛的人也要一併殺掉嗎？」
秦凌渾身一震，她放下手，淚眼朦朧地看向沐秋雁，過了好一會兒，秦凌在將時候放在心口處，對沐秋雁說道：「娘，我這裡好痛。它痛得我生不如死。」
沐秋雁彎下腰去，將秦凌整個人抱進懷裡，哽咽著安慰道：「娘明白，娘都明白。哭吧，凌兒，徹徹底底地哭出來，把你的痛，你的恨，你的不甘心都哭出來。」
隨著沐秋雁的話，她懷裡的秦凌漸漸痛哭出聲，沐秋雁仰著頭，忍住自己的眼淚不讓它掉下來，手輕輕地拍撫著秦凌的肩膀。
恍惚間，她似乎透過秦凌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同樣是痛失所愛，同樣是迷茫不知如何活下去，沐秋雁待明白那種摧心折肺的痛了。老天爺何其無眼，竟然要她們母女都體會過一次這樣的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