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

俞文柏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着，一直注意着她那個方向的動靜。

餘光看見她回來之後假裝自己沒有看見，見她沒有提醒自己的趨勢，過了會兒才好像注意到她的樣子，拿着書走過來。

秋睿回來就在做自己的事情，俞文柏在教室里，她也看見了，等著對方自己過來。

俞文柏坐到她對面，兩人之間隔了一條狹小的走道。

他發現秋睿竟然一直戴着眼鏡，平時她都是上課才戴，好像是嫌戴眼鏡不好看所以下課的時候一般都是不戴的。

的確不好看，她胖，臉圓，戴着眼鏡看着臉更大了。

看到她這樣子俞文柏內心的波動小了一些，暗自嘲笑剛才的自己，也不知道他緊張個什麼。

「現在開始嗎？」他問。

「嗯。」

「好。」

俞文柏把書合上，開始背誦。

開始很流暢，但是到中間的時候開始有些記憶模糊，需要想一下。

但是有個地方他想得太久了，似乎把那一整句都給忘了。

秋睿的視線從書頁上轉到他身上。

「需要我提醒么？」

俞文柏咬了一下牙根，搖頭「不用。」

「嗯。」

秋睿真的沒有提醒他，她看他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來竟然把書給放下了，開始做練習題。

俞文柏完全想不起來了，看她在做題，注意力更不集中，心裏煩躁。

他嘆了一口氣，「我待會兒再來背一遍吧。」

秋睿頭也沒抬，很流暢地把下一句接上了。

有她的提醒，俞文柏後面的斷章就想起來了，重複了一句她剛才說的這一句詩，然後接着往下背。

這次秋睿總是在他停頓五秒地地方提醒他，也就提醒了三四次，俞文柏把詩背完了。

覺得自己背的結結巴巴，有點不好意思。

秋睿做了一會兒題，抬頭看他還沒走，笑了一下：「可以了呀。」

「啊……嗯。」

俞文柏跟她對視一眼，側過臉。

「秋睿，晚上下了晚自習有時間嗎？我想跟你說幾句話。」

「現在就可以說。」

他們之間沒有什麼不能現在說的，他不會是要表白，大概就是想要跟她道歉。

雖然對他來說才是前晚的事，但是對於秋睿來說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這件事對她的影響挺大，但是事件本身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班裏的人回來了大半，很多人都知道秋睿喜歡俞文柏，而前晚俞文柏直截了當地拒絕了她。

有的就偷偷在觀察這邊的情況。

秋睿表現得很正常，但是這樣才更奇怪。

她太正常了，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她的態度讓俞文柏有種自尊受挫的感覺，但是他也沒有再強求。

很低聲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秋睿看向他。

俞文柏很認真地看着她。

「秋睿，前天晚上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那些話……太傷人了，我知道的，對不起。」

秋睿完全忘記了他那天說了什麼，搖搖頭。

「沒事的，以後我不會對你造成困擾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要我繼續喜歡你嗎？」

俞文柏語塞。

也沒有想到她會這麼直白地把這些話說出來。

秋睿笑笑，「那不就得了，我接受了你的道歉，以後咱們還是同學。」

她越是這麼說，不知道為什麼，俞文柏越是覺得心裏不舒服。

但是她說得很對，他只能用點頭作為回答。

「好。」

周老師這時候正好進來，看到教室最後面的兩人，不像是在背書。

教室里有人跟他打招呼，後面的兩人都聽到了，不約而同地看向他。

然後各自轉開頭。

「我走了。」

「嗯。」

俞文柏拿着書離開。

「俞文柏你背完書了？」教室里的大家已經都各自坐到座位上了，周老師遠遠問了一句。

俞文柏點頭，周老師也沖他示意了下。

然後轉頭看向秋睿。

「秋睿你上來下。」

學生時代最怕的就是老師突如其來地關心。

大家都看着秋睿走到講台邊，被老師掃了一眼。

「做你們的作業。」

於是大家都低下頭去，耳朵確是豎起來的。

周老師說話也很小聲，他問秋睿：「作業是誰幫你寫的？」

「什麼？」

秋睿沒有反應過來，什麼作業？

「我讓你抄的詩，你讓誰給你抄的？」

秋睿抿緊嘴，自己寫的字果然和學生時代差很多，她模仿都模仿不來。

「我自己寫的。」

「你寫字什麼樣我不知道嗎？」

「……我最近在練字帖。」

「練失敗了？」

「噗……」

秋睿沒忍住笑出聲，被老師瞪了一眼，她收斂面上的表情，一本正經地點頭。

周老師有些生氣。

「說吧，誰給你抄的。」

「真的是我自己寫的。」

秋睿吐出一口氣，怕老師更生氣「我現在去寫給您看看行么？」

周老師半信半疑地點頭。

一個人的字跡哪裏可能一夜之間改變，他也想看看秋睿要作什麼妖。

「拿上來在我面前寫。」

「好。」

秋睿下去拿紙筆。

站在講台邊上，把本子翻開，壓平了凸起的頁面。

然後提筆開始默寫那首詩。

周老師一開始不相信她，但是看她很流暢自然地用另一種字跡把詩寫出來也沒有什麼說的了。

等她默完一遍之後給周老師看，其實他已經知道了確實是她寫的，只是感覺很奇怪。

難道真的寫字帖改變了字體？

「秋睿，換個字帖吧。」

秋睿忍着笑點頭。

周老師不放心，還給她推薦了幾本字帖。

秋睿記下了，然後周老師又問了幾句她最近的學習情況，秋睿都回答了，然後就下去了。

緊接着俞文柏被加了上去。

不明所以地吃瓜群眾看這兩人依次被點上去，還以為他倆的事情被老班知道了，苦口婆心地教育兩人。

實際周老師只是讓他把課文背了，看看他有沒有完成自己交給他地任務。

俞文柏站在那背完之後就下去了。

其實就連他自己……也以為老班是為了他拒絕秋睿這件事叫的他。

也不知道他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話，他這又是什麼意思。

他心裏七上八下的。

看秋睿，她和這幾次他看她的時候一樣，低頭在看書寫作業。

完全沒有受影響。

秋睿在考慮買字帖的事，她的字真的不好看，原本還能說比較整齊，現在寫得潦草一些看起來就很醜了。

無論高考，還是往後工作，一手好字都會讓人印象深刻，有所加分。

她確實該練練字，於是打算這周末去書店買幾本字帖練練。

她現在的時間都是撿來的，更要珍惜。

很多人怕付出沒回報，所以拒絕付出，但是秋睿知道了這是錯的。付出縱然不一定與收穫成正比，但是不付出就不會有收穫。

她在給自己制定學習計劃，希望自己能趕上進度。

好在現在才高一下學期，知識點都不是很難，只是學科比較多而已。

但是秋睿讀過大學。

大學生最在行的就是用最短的時間看完最多的考試內容，平時都在玩手機或者寢室睡覺，老師教授的內容基本不知道，等到臨考試的那個星期狼吞虎咽地把書咀嚼一遍，只求不掛科，通常都能做到。

這樣一般能對書本有個大概的整體的印象。

沒想到現在居然用上了，她準備先大概地了解一下書本內容，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再重點突破。

她還有一個優勢就是思維方式。

高中的思維方式太片面和零碎了，總是想着完成當天老師的教課內容就行，翻來覆去，也比較浪費時間。她更注重整體，看完整本書之後知道這本書的重點在哪，不會的上網查查就……

現在的網絡還沒有那麼發達，算了，不會的就問老師吧。

她的自學能力很強了，再加上高中生的記憶力和精力，她今天在課餘的時候已經把語文都看了一遍，做了幾道題，看過答案之後就對怎麼答這類型的題有了個大概的思路和框架。

高考沒別的，最重要的就是會套。

當然知識儲量也非常重要。

如果她到高三都沒有準備好，那沒有關係，可以再多讀一年。

她再也不想將就，這次一定要讀一個好的大學。

雖然十年後很多人都說大學生畢業找不到工作，還是給小學生打工，但是這種人一般都是失敗者，失敗者的話沒有參考價值。

她太知道一個好的文憑有多重要了。

985，211這個牌子有多重要。

上一次她只是從一個普通大學畢業，這次重來，清華北大她也沒有指望過，只是想無論如何都要進一個好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