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唐米米渾身是血，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她那雙白晳秀氣的腳赤著，腳底沾滿了血。旁邊地上，是一堆割斷的繩子，杜文龍及他那幾個手下已經全部不見了。

剎那間。

陳喬的心中悔恨無比。

為什麼自己出門時，不殺了那幾個人渣？

為什麼自己不聽關羽的，帶上她一起出去？

無數的懊惱及自責一下子湧上陳喬的心頭，他牙關緊咬，雙手顫抖著把唐米米從地上摟起，把她抱在懷裏。

她的身子還是溫熱的，那幾個雜碎應該就是陳喬與關羽後腳回來之時，前腳才剛剛離去。

突然！

陳喬感覺懷中的唐米米微微動了一下，他一下子把唐米米抱起來，對着關羽大喊一聲：「老二，快，醫院裏去！」

……

上塰聖約翰醫學院。

陳喬抱着渾身是血的唐米米，一口氣衝進急診室，他焦急的大聲喊道：「醫生……醫生，護士……護士！」

一個脖子上掛着十字架，面貌和藹的傳教士應聲而來，他看到了被陳喬抱在，懷中一動不動的唐米米，也大聲喊道：「護士……推車！」

唐米米被放在了手術推車上，兩名護士跟在那個傳教士後面，將她推進了手術室。

推車，開門，關門。

護士與醫生的配合嫻熟，默契，沒有一個多餘動作，讓人信任。

陳喬的心中充滿了憤怒、自責，他痛恨自己做了天下最最愚蠢的事。

打蛇未死，反受其害。

可是自己明明與關羽將杜文龍幾個人捆的結結實實，為什麼還是被他們掙脫了？如果要想知道答案，除了那幾個人，只有問唐米米。

良久之後。

當陳喬在外面等的憂心如焚，坐立不安時，手術室的門開了，那個傳教士滿臉疲憊走了出來，陳喬忙迎上前去，他焦急的問道：「醫生，她怎麼樣了？」

「她的情況很嚴重，身上被刺了七刀。什麼人和她有這麼大的仇恨，每刀都想要把她置於死地？」

陳喬痛苦的搖搖頭。

「她傷的很厲害，且腦部也受過劇烈撞擊。現在她仍在昏迷狀態，至於能不能醒過來，那還要看她的求生的慾望，與她的運氣。」

陳喬恨不得把所有的好話都說給這個傳教士，好讓他儘力去救唐米米：「醫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她，謝謝你醫生，真的……」

他有點語無倫次。

傳教士點點頭：「你放心，我們會儘力的！」

陳喬知道他已經在儘力。

幾乎沒有哪個醫生在搶救患者的時候，不是儘力的。

只是，很多人不懂。

陳喬懂。

關羽也很憤怒。但他也對醫院中的一切都很好奇，於他而言，這裏面的東西全部來自未知世界，每一樣都很神秘。

他東瞅西望，一直聽到陳喬叫自己。

「老二！」

「兄長，何事？」關羽趕緊跑到陳喬身邊。

「錢，拿錢來！」

陳喬去護士那裏為唐米米交了錢，又去買了一點吃的，他跟關羽坐在醫院院中的石階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對無語。

唐米米未醒之前，他們不能進仍在搶救她的房間，只好在外面坐等。

一等就是一天。

第二天仍未醒來。

第三天。

一直等到半個月後，唐米米仍未醒來。

陳喬看着那個傳教士醫生亞瑟夫，臉上已沒有了剛進醫院時的憤怒，那憤怒已經被他壓了下去，等待有一天與杜文龍不期而遇時再突然爆發出來。

此時，他絕望的盯着亞瑟夫的臉：「醫生，你是說，她會一直這樣睡下去，有可能永遠無法醒過來？」

「是的，依照許多類似的病例來看，她已經成了植物人，至於她能不能醒過來，哪一天醒過來，只有看神的安排了！」

陳喬還能說什麼。

他知道亞瑟夫醫生與護士們都已經儘力了，陳喬點點頭：「我知道了醫生，謝謝你！」

陳喬與關羽走出了醫院，幸虧有那大半箱錢，讓他足夠支持唐米米的治療費用，他為唐米米在醫院裏留了足夠多的錢，以及一句話，一句說給她一個人聽的話。

「我會為你報仇的！」

杜文龍的那輛汽車當天晚上就被他和關羽推進河裏去了，若是想讓一些東西，還是很容易的。

陳喬帶着關羽，走在上塰灘的街頭，突然心中有無限的悲愴。

但也只是一瞬間。

他在思索。

怎麼樣才能找到杜文龍？陳喬想，雖然上一次被他逃掉，但是要想找到他這樣一個幫會堂口的堂主，也不是什麼難過登天之事。

可當今之計，是自己和關羽要找個落腳之地。

陳喬想起了瘦子，自己面試快一個月了，還一直沒有去上工，恐怕早已經被砍刀幫除名，並拉入用工黑名單了：本幫派凡是姓陳與姓關的一概不收。

但當陳喬找到瘦子后，他才知道自己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瘦子對陳喬與關羽的到來，舉雙手雙腳歡迎。

他現在已經正式接替了那天被斧頭幫砍翻的那個小頭目的位置，現在一整條靜安寺路赫德路，都是他管轄範圍之下的地盤。

為了給陳喬與關羽接風，他請陳喬與關羽下了館子。

瘦子一邊為陳喬把酒杯添滿，一邊給他介紹砍刀幫的一些事情，以及與斧頭幫之間的恩恩怨怨。

「咱們砍刀幫的兄弟，大部分都是一些窮苦出身的人，也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被逼的實在沒辦法了，才會幹這個的。」

陳喬點點頭。

「陳大哥你想，如果有吃有喝，日子富裕，誰會做這種整天打打殺殺，街坊恨鄰居罵的事情。說句不中聽的話，幹了這一行，就等於將腦袋別到褲腰帶上了，雖然不像山上的土匪那樣危險，但是比土匪也強不到哪去。其實陳大哥，兄弟還是勸你一句，如果有其它的好門路，在還沒有蹚進水之前，還有迴旋餘地。」

陳喬表示一切都是自願。

瘦子舉起酒杯，高興的說：「好！既然陳大哥誠心誠意的來，那就沒說的，喝了這杯酒，從此我們就是兄弟了。」

瘦子的口才不錯。

他接下來又給陳喬介紹了一下正式進幫所必須的一些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