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躍躍欲試
「洛基。」
貝利亞輕聲喚道。
「閣下。」洛基頓時收起了瞪視著安納塔背影的目光，老老實實地走到貝利亞的面前。
「拿去玩吧。」貝利亞輕描淡寫地說著，一截樹枝一樣的東西扔向了洛基。
洛基下意識伸手接住，只一瞬間，那截也就食指長的樹枝陡然變成了一人高。
那是一把法杖。
通體銀色的法杖比洛基還要高半個頭，頂端鑲嵌著一顆洛基看上去特別眼熟的白色寶石——那不是昨天他獻上去的阿肯寶石嗎。指甲大小的白色小花簇擁著阿肯寶石的下端，看上去特別像是阿肯寶石被套了一個花環。
洛基微微屏息，他不自覺收緊五指。
手握這根法杖的時候，他清楚地感覺到了體內魔力的活躍。
貝利亞單手托著下頜，道：「法杖於你而言就是一個魔力增幅器的存在，不要依賴它，同時要善用它。」
這根法杖絕對是這個世界最頂級的那一檔，它的主幹是精靈族的聖白樹，上面凝聚著維麗雅凡娜賦予它的生命之力還有這無數年來精靈們的一部分信仰之力。而上面鑲嵌著的阿肯寶石，在昨日貝利亞修復它時賦予了熾天使的光明之力，配合著洛基的以諾語咒語，能夠增幅多少就看洛基的資質如何了。
洛基愛不釋手地撫摸著法杖，綠眸明亮，臉上是明顯快活的神采。
他努力做出嚴肅恭謹的模樣，向著貝利亞行禮，凝聲道：「謹遵您的教誨，貝利亞閣下。」
貝利亞擺了擺手，讓洛基拿著法杖去玩吧。
養育幼崽不就是這樣的嗎。
除了保證他吃飽穿暖以外，還有給他適當的教育以及一些裝備的支持。
說實話，要不是他這一次離開地獄太過匆忙，除了一把收在身體之內的天使之刃和約翰·康斯坦丁的靈魂以外什麼都沒有帶，他根本用不著安納塔。
貝利亞在潘地曼尼南的私庫收藏著地獄各處領主惡魔進獻來的寶物，貝利亞一向不愛弄這個，他的私庫全是路西法給他填滿的。可以說，要真比寶物的珍貴程度，除了在批閱樞要文件上比較坑兄弟的路西法是凈挑著好東西往貝利亞那裡塞。
洛基扛著法杖樂顛顛地跑了，連早飯都沒有吃。
他決定要干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孤山，歸他了！
一個小時后，換了衣服的康斯坦丁黑著臉下了樹。
貝利亞歪了歪頭，相當挑剔地掃了一眼康斯坦丁，頷首道：「勉強還不錯。」
康斯坦丁：呵。
不同於往日襯衫風衣加西褲，哪怕在樹人或是精靈看來十分古怪的裝扮卻五年如一日的造型，康斯坦丁如今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綉著銀色花紋的立領絲綢長衫，腳上踩著鹿皮靴。黑髮濕漉漉地捋到腦後，完全露出來的五官其實非常出色，不說能夠與貝利亞儼然世間極致的美麗相媲美，但也是人類中少有的俊美。
只是那表情真是有夠陰沉，看向貝利亞的目光陰測測的。
霍華德跟康斯坦丁打了聲招呼就叼著麵包片鑽進了工作間里。
他這些年一直在研究科技和魔法的融合，也試圖定位回到原本的世界。只不過後面一項沒有多少進展，而前一項，看看他如今武器鑄造大師的名聲就知道了。
武器研究上，誰能夠比得過霍華德·斯塔克呢。
康斯坦丁沉著臉走到貝利亞的面前，他算是豁出去了。他伸手扣了扣貝利亞身側的桌子，沉聲道：「談談。」
貝利亞挑了挑眉，完全沒有動彈的意思。
康斯坦丁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憤怒地瞪向貝利亞。
貝利亞抬手布下一個單項隔音結界，以著寬宏大量降尊紆貴的語氣道：「說吧。」
作為一個寬容大度的主人，他總要給自己的僕人一點特權。
康斯坦丁都想好了。
作為一個成年男性，泡妹子是他的權力，不能因為他目前以工抵債的日子就被剝奪。他必須讓貝利亞認識到，讓一個有著正常欲-望的男人禁慾並將後半輩子性福寄托在右手是慘無人道的！
康斯坦丁張了張嘴，他剛想跟貝利亞理論，結界外卻傳來陣陣刺耳的聲音。
康斯坦丁下意識轉頭，卻看到霍華德的工作間的大門上的鐵把手正扭曲地擰在一起，然後「咔嚓」一聲，鐵把手自木門脫落，而後漂浮了起來。
不僅是木門上的鐵把手，廚房中傳來瑪利亞的尖叫聲。
康斯坦丁顧不上其他，連忙跑了過去，旋即他愕然睜大了眼睛。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康斯坦丁看到，廚房裡的廚具正一個個步了鐵把手的後塵，一面發出刺耳的聲音一面擰巴在一起。爐灶正嗡嗡地震動著，伴隨著「吱嘎」的聲響，逐漸脫離原本的位置。
康斯坦丁連忙衝進廚房將瑪利亞拽了出來。
他們剛跑出廚房，廚房裡面的用具就「砰」地一聲砸向了天花板，深深地嵌入了屋頂的木頭中。
虧得這木屋建造得足夠結實，不然以著剛來那一聲，康斯坦丁十分懷疑這天花板可能會被這些東西戳出幾個窟窿來。
而這時，霍華德也從工作間里沖了出來。
異常狼狽。
霍華德的工作間同樣遭遇了廚房的險情，虧得他沒有鎖門，不然這會兒能不能逃出來都是兩說。
「親愛的，你還好嗎？」
霍華德和瑪利亞幾乎是同時奔向對方，不約而同地問出那句話。
康斯坦丁默了一下，要是沒有貝利亞多年前那坑爹的一手，說不定他都找到心儀的伴侶了呢。
……好吧，這不太可能。
又是惡魔又是肺癌，願意跟他一夜情的姑娘有很多，但過一輩子的，他暫時還沒有碰到。
貝利亞也走了過來，以他為中心，無形的力量激蕩開來。
所有飛到天花板的物品轟然落下。
貝利亞的手輕輕一揮，裡面破損的物件立刻恢復如初。
霍華德的眼睛倏地一亮。
越是與這位閣下相處，他越是好奇他的出身和來歷，以及他力量的極限在哪裡。
貝利亞……Belial，《希伯來聖經》之中，貝利亞意為無價值，能夠引申為邪惡。諸多傳說之中，貝利亞是地獄七君之一，七十二魔神柱之主。
康斯坦丁對貝利亞的身份諱忌莫深，卻會告誡他們不要有任何失禮的表現。
可這個世界真的有天堂和地獄嗎？
無意中來到這個世界，得知這個世界有著完整的信仰體系，跟一直以來教廷推崇的天堂和地獄全然不同。如果貝利亞閣下真的是地獄之君，他會一切無動於衷嗎？
為信仰而開啟戰爭的事例，人類的歷史上出現過無數次。
貝利亞面對信仰永恆神族的精靈人類始終平淡的態度，再加上他平和的態度，一點也不像是傳說中的墮天使。
這是霍華德明明猜對了方向卻暗暗否定的原因。
貝利亞抬眸看向一個方向。
他的目光穿過了密林，最終落在了一個蜷縮在落葉上的身影。
那是一個有著深棕色頭髮的男孩，他的頭上戴著金屬的頭箍，嘴裡則塞著一個口枷。他的身上穿著藍白色的病服，身體蜷縮著，他的喉嚨里發出痛苦的呻-吟聲。他的手指死死抓住地面，他在疼痛中似乎呢喃著什麼，但因為口枷的存在而變得含混不清。
這片土地之下埋藏著的金屬因為這個男孩而震動，瘋狂地向上湧來，卻在破土的那一刻變成了流質，在他的身體周圍飛速地轉動著。
周圍的樹木被飛快轉動著的液態金屬割裂，遠處傳來牙酸似的吱嘎聲，那是樹木不斷被砍伐而倒地的聲音。
貝利亞的眼眸微微睜大些許。
如果霍華德看到了和貝利亞的情景，他一定會聯想到那些隱藏於普通人類之中名為變種人的存在。
據霍華德所知，變種人的變異源自於基因上的變異。
然而，貝利亞作為已經觸碰到法則存在的地獄之君卻看到了更多令他都不禁有些驚訝的東西。
「有趣。」
貝利亞不由得輕喃道，而後，他和康斯坦丁的身影直接消失在原地，徒留下霍華德和瑪利亞兩夫妻面面相覷。
被強行帶著瞬移的康斯坦丁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然而，當康斯坦丁看到地面上蜷縮著呻-吟著的男孩時，他的臉色倏地變了。
他身上的衣服，以及頭上嘴裡帶著的東西，幾乎是立刻讓康斯坦丁回想起當初在精神病院「治療」的日子。
作為一個天生具備看到惡魔幽靈存在的人，在驅魔人的圈子裡認為那是天賦，但對於生而普通的父母而言卻是精神疾病的表現。
為此，康斯坦丁從十歲到十五歲一直飽受精神病院的各種治療，藥物電擊是家常便飯，最終讓他在十五歲的時候崩潰，選擇了自殺。
他確確實實地死了兩分鐘，雖然他的靈魂因此打上了地獄的印記，卻也讓他清楚地見到了世界的真實。
這個男孩身上的東西，他真的太熟悉了。
金屬的口枷，就是為了防止他在劇烈的痛苦中咬斷自己的舌頭而被強行帶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