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4.第四章

饒是一貫鎮定如奉玉,聽到白秋突然這麼說,仍是不禁愣了一瞬,等他緩過神,神情卻有些看不出喜怒。

奉玉稍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怎麼……忽然想成親了?」

白秋白毛底下的臉微微一紅,道:「不行嘛?」

其實她自己是不覺得多麼突兀的,畢竟當初她給奉玉塞的信上就是讓他娶仙女,且白秋雖是昨晚做的決定,可她實際上考慮這件事已經有好一陣子,奉玉早出晚歸的這段時間,她已經仔仔細細地想過。

這般成親在仙界許是太快,但他們現在是在凡間,自不必如此循規蹈矩。

白秋頓了頓,又不安地搖著尾巴道:「我們當初信中說好便是戀愛之後成親的,你明日一走便要數月,若是等你回來以後再成,就要拖到不知什麼時候了……」

她話說一半,忽然想到還有一種可能性,呆了一瞬,方才擔憂地問道:「……還是說,你現在還不願意和我成親?」

奉玉看著神情突然低落下來的小白狐一怔,沉了沉聲,方才道:「不是。」

其實哪裡有可能不想和她成親,只是沒想到她會在這時說這個,且他想得比她要多。奉玉猶豫片刻,不知是在想什麼,然後他略一停頓,終是摸了摸白秋,答:「好。」

「……誒?」

這下倒是換白秋一時緩不過勁來。

奉玉淺笑了一下,讓她變回人身,然後捧著她的臉在她額上輕輕落下一吻,說:「不過總不能當真如此草率。秋兒,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我去做些準備。」

白秋不知道他說得準備是什麼,只乖巧地點了頭。她向奉玉提議時還沒什麼感覺,此時見奉玉望著她笑、眼中一片柔光,白秋卻忽然不好意思起來,心臟跳快了幾分,有點羞澀。

莫名有了要成婚的實感。

奉玉看著她泛出粉色的臉,覺得可愛,不禁又低頭親了她兩口,柔聲叮囑了句「等我回來」,這才走了。由於奉玉處理完公務抱著白秋說話就已經是申時,他這一去再回來,天色就已經晚了。

今晚是個圓月。行裝收整完畢后,將軍府便安靜了下來。

清澈皎潔的月光灑在靜謐的院中,空氣微微泛著涼。

白秋換了奉玉給她帶的婚服出來,大約是覺得害羞,臉上帶了些霞色。這時奉玉已簡單地布置了內院,在屋裡點上了紅燭,一轉頭見到她,頓時失神了良久,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笑著道:「還好不錯,很好看。」

微頓一剎,他又道:「我出去時市集快散了,今日要取又難找到成衣,只得找個大致像樣的,許是不太合身……抱歉,秋兒,委屈你將就了。」

白秋搖搖頭,高高興興地撲到他懷裡。她能成婚便很開心了,哪裡還管什麼衣服?再說她覺得這身婚服也挺漂亮的,並沒有什麼不滿。

奉玉一頓,伸手接了她,將已到口邊的「日後再給你補更正式些的婚禮」想了想又咽了回去,白秋是仙子,仙界的婚禮也不知該是如何華美。若有機會,補雖然要補,但他這話現在說了,在白秋看來許是無關緊要。

於是奉玉便未言,只緩緩地撫摸著她的頭髮,等白秋撒嬌撒夠了,就執著她的手進了內屋。

他們到底決定得倉促,準備得也頗為匆忙,因此內室的布置也算不上多麼正式,然而僅僅是亮了紅燭竟已有了不少甜蜜的氣氛,橙紅色的火光在昏昏的夜色中有些朦朧的曖昧。

奉玉握著白秋的手陪她行了婚禮。單純的行禮簡單得很,不一會兒就行完了,拜完天地,只剩下兩個人的內室忽然顯得空寂。

白秋見奉玉在這種氛圍中含笑凝視她,便有些吃不消他的視線,眸子不由自主地閃了閃。她端端正正地坐在他跟前等了片刻,終究還是耐不住,忍不住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試探地喚道:「那個……夫君?」

不只是她,奉玉也換了與她一套的婚服。雖說臨時情急之下找來的禮服的確算不得多麼昂貴精緻,可他生得一副天人之姿,饒是隨便找來的婚裳也能襯得他身材挺拔、意態出人,且兩人皆是這麼一身,並坐在這意味深長的紅梢下便有種說不出的不同來。

奉玉此時聽她這麼喚他,眼中不覺漫上笑意,道:「夫人。」

白秋還未來得及害羞,就聽奉玉又對她道:「交杯酒還未飲。秋兒,過來喝交杯酒。」

白秋連忙「噢」了一聲,湊過去和奉玉喝交杯酒。奉玉順勢將她抱到自己膝上放好,將兩隻酒杯中的一隻遞給她。

別的東西許是準備起來麻煩了些,但酒卻是將軍府里原先就有的。白秋慢吞吞地勾了奉玉的胳膊,以袖掩面飲酒,她這會兒心裡忐忑,便沒怎麼嘗味道,囫圇咽下去后,砸吧砸吧嘴就又看向奉玉。奉玉收了她的酒杯放到一旁,將她護在懷裡看來看去。大約是因為這如今是自己的狐狸,奉玉怎麼看都覺得她可愛得要命,她看過來一眼都讓人想湊過去親親她的睫毛。

於是他就靠過去親了。

先是眼瞼,后是臉頰、額頭、下巴、嘴唇……白秋起先不自在地躲了一下,後來就漸漸適應,乖巧地配合著不亂動了。奉玉比她要高上許多,白秋腿一曲就能整個兒縮到他懷中。她雙手本是輕輕搭在他肩上,後來就索性勾上他的胳膊,整個人身體前傾,努力地貼在他身上。

這狐狸接吻向來沒什麼章法,都是順著本能行事,就像小動物似的舔舔啃啃,偏偏奉玉喜歡得緊。她身上又香又軟,口中似含了蜜,今日有些特別,還摻雜了點些微的酒味,一不留神奉玉就要以為她今日喝得是甜酒。他用力托著她,免得她親著親著保持不住平衡自己掉了,又由著她胡鬧,不久就已有些動情。

白秋亦是如此。她曉得既然是成親,「拜堂」和「洞房」總是要做成一套的,只是奉玉抱著她吻了許久都沒有下一步動作,白秋又有點慌又有點急,迷迷糊糊地覺得等不及了,就壯著膽子伸手主動去解奉玉身上的腰帶,然而下一刻,她感到奉玉身體忽然極不自然地一僵。

奉玉猛地抬手摁住了她放在他腰間不安分的小爪子,心情複雜地看著滿臉迷茫的白秋。他眼神晦暗不明地望她,微抿了一下唇,委婉地啞著嗓子道:「秋兒,我明日要出征。」

白秋迷茫地眨了眨眼,輕輕湊上去一下一下吻他的喉結,不解地道:「我知道呀。」

奉玉喉頭一滾,著實有些受不住狐仙好像無知無覺的媚態,且看白秋這般模樣,好像是真沒有想過他此去有可能回不來。

奉玉心緒實在斑雜難言,他在原地僵了會兒,終是將白秋的手從自己腰上摘下來,放到她自己膝蓋上擺好,這才低頭又吻了她一口,笑道:「與你成親已有我一己私慾,剩下的還是等我回來再說吧。」

說著,他便替白秋理了理凌亂的衣衫,道:「今夜先睡。」

白秋原正激動著,這會兒卻捏著自己剛被摘下來的爪子懵在原地,不明白她夫君明明聲音還啞著怎麼就突然一本正經地開始交代正事……難道她哪裡做錯了?要是她剛才先解自己的腰帶會不會好一點?

白秋腦袋亂成一團,然而不等她多想,身子一輕,便已被奉玉打橫抱起。他將她熟練地塞進棉被裡,然後自己也鑽進去,將她從背後攔住,又吻了吻她後頸。他說:「我在書房留了封信給你,壓在桌子上,明日我走後你再去看。我這陣子不在府中,你若是覺得無聊也不要整天在府里等,不如到處去玩玩。」

白秋不明所以地「噢」了下,努力轉過身,便感到奉玉用力揉了揉她腦袋,又在她耳邊輕笑一聲,又道:「睡。」

白秋眯了眯眼睛,便真有了幾分困意,強撐著眨了兩下眼睛,終於還是呼呼睡了過去。

……

轉眼便到了次日。

奉玉今日要出征,故而起得極早。

白秋亦跟著他起了。此時天光未亮,連將軍府里的人都還沒有醒來,奉玉也提前叮囑了他們莫送,於是白秋就大大方方地到將軍府外送他。奉玉總覺得她穿得薄,專門找了件外衫出來給她披,一邊一路扣著她的手往外去,一邊說:「你何必跟著我起,再睡會兒便是。」

白秋用力搖頭。他們昨夜才成的親,才成婚第二日,奉玉出征這等大事,她總不能因為自己起不來就不送,一個人在被窩裡睡著。

奉玉禁不住笑得鳳眼都眯了些,也不再說,只與她一同往將軍府門口走。

奉玉並非是一個人去的,上回那位文官一大早也從自己的府邸趕來要與他同行,早早就將奉玉的馬也一同牽來等在門口。他見白秋跟著奉玉一起出來,不禁微怔,回過神來,才忙行禮喚道:「夫人!」

白秋聽到這個稱呼臉一紅,上回她聽奉玉這麼介紹還有點心虛,現在底氣卻是足了,趕緊也禮貌地朝文官應聲做了招呼。

軍隊出征誤不得時辰,奉玉到了就是要和文官一起走的。白秋仍十分捨不得奉玉,她看了眼站在旁邊的文官,著急地躊躇了一會兒,終是下定決心,她喊了聲「夫君」,等奉玉低頭看她,便忙踮起腳來,拿袖子掩了二人容顏,然後飛快地在他唇上親了一下,這才站回原處,擔心道:「早點回來呀,我等著你呢。」

奉玉臉上早已壓不住笑,他頷首一點,又帶著笑意看她。

白秋當著外人的面親了他,就有些不好意思留在原處,低著頭局促道:「那、那我回屋裡去了。」

奉玉笑道:「嗯,回去吧,屋裡暖和。」

白秋磨磨蹭蹭地應了兩聲,這才進府中關了門。奉玉目送著白秋回去,等看不見她的模樣,便又轉頭看向文官。

文官年過而立,尚未娶親,沒想到會撞見人家新婚燕爾離別情濃,尷尬得很,更別提其中還有一個是歷來冷淡的奉玉將軍。文官只覺得腦海中烈馬萬匹奔騰而過,他這個秘密著實保守得辛苦。感受到奉玉將軍刀鋒般朝他射來的冷銳視線,文官也只好將一口老血往肚子里咽,連忙眼珠盯天翻著白眼道:「沒看見沒看見!」

奉玉「嗯」了一聲,道:「走吧。」

文官鬆了口氣,連忙跟著他上馬。奉玉翻身利落地躍上馬背,只是到了馬上,他的嘴角仍是不禁彎了一下,良久才恢復慣常的冷靜自持,駕馬而去。

另一邊,白秋雖然回了將軍府中,但其實未走,等看奉玉的身影消失,才戀戀不捨地將門縫合上。她想起奉玉說給她留的那封信,心裡有點好奇,當即就去了書房。等她到哪裡,果然看到有一封信被小心地壓在桌案底下,封面上不著一字,但卻是封好的。

白秋小心翼翼地拆開看了,奉玉的字寫得端正,又帶了些與他本人相似的乾脆利落。白秋讀了一遍,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無歸,不必惦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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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神養狐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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