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番外一黃鶯前世

174.番外一黃鶯前世

此為防盜章「閨女啊,你先喝湯,煒業昨天帶回來的,今早上一大早就給收拾著燉上了。也沒來得及吃上一口就走了,這段時間工作忙。」郎菊南吃過了,但還是陪在餐桌上,看閨女夾菜伸胳膊,菜盤子往前推了推。

冬天青菜少見,淺盤子裏就那麼一坨小油菜,郎月紅吃着好。她的飯就是孕婦飯,每一頓有湯有菜,擱現在就是豪華版高定。她自己身體不是很好,小時候沒爹磕磕絆絆地,現在懷孕了全家好東西全緊著一個人吃。

「這湯好喝,我喝完了還得喝一碗,今天天冷,外面這雪怎麼也得一天了。」郎月紅吃着熱飯感覺好了不少,她挺知足的,也是經過苦日子的人。

「是呢,這雪鵝毛一樣,少見的大,過兩天還不知道怎麼冷呢。你自己多穿點,屋裏火爐子我給你燒的熱熱的。」郎菊南看了看湯下去大半碗,覺得心裏踏實,能吃是福。至於吃的胖了不好生這樣的事不存在的,也不看看什麼年景,吃個八分飽也算是幸福了。

她這輩子統共這麼一個姑娘,可不就盼着她好。生的年代不好,小時候跟着沒少受委屈,結婚了還帶着媽一起,這份心意沒少被人說嘴。郎菊南這輩子啊,就盼着她姑娘好,她姑娘好了她就覺得挺有活頭,趕明兒生個外孫子更有活頭了。

外面小孩早就鬧開了,一群小子平常就鬧,現在下雪了更來勁,活像天老爺給御賜的禮物一樣。大的帶小的,姐姐拖拉着妹妹,高矮參差,但絕對一大串,這年頭誰家孩子不是四五個呢。

郎月紅聽着就想着出去看看,看她媽在廚房刷碗也沒吱聲,自己帶上帽子圍着圍巾就出去了。不遠就看着一窩孩子在那堆雪人,家門口的雪一早就有人收拾了,路上的雪也給掃出一條小道來,她不往孩子那邊湊,就想沿着掃出來的小路走走。

雪花還是烏壓壓的飄,郎月紅伸手就能落上好幾片,那形狀那個頭絕對是往年不能比的。她就伸着手看,看着雪花一點點在手心裏化成水。

她昨晚夢到她爸了,她爸領着她在雪地里走,那雪比這還大,一走就是一個深腳印。

夢醒了連她爸啥樣都不記得了,她就沒見過她爸,小時候還夢見自己有爸爸。這夢不太尋常,她也不好跟她媽說,她媽基本上不提她爸。

正尋思著是不是託夢跟她說下大雪呢,結果腳下台階沒踩穩,一個出溜就給摔了。那台階也不多,三四階,一般人冬天穿的厚摔了也沒事,可是一個孕婦說不好。

郎月紅沒來得及護住肚子,就那麼直接摔在台階上了,肚子正好磕在楞上。「來人,快來人啊。」抱着肚子眼淚刷一下就下來了,她感覺下面有東西往外流,嚇得感覺不到疼了,也不敢動。

雪落到手上,她突然想到他爸牽着她走在雪地里,不敢深想下去,要完!

那邊一群孩子堆雪人,宋志國是老大,這一片的孩子王,眼瞅著最後一個雪糰子堆上去,自己在那摳眼睛。摳完眼睛覺得不滿意,指使老二宋志泰去拿倆玻璃球。又去摳嘴巴,看着老三宋志民在邊上抿著嘴笑,又去讓老三去偷他媽的口紅。

「大哥,別糟踐口紅了,這得用紅紙,家裏買的對聯不還沒貼,剪一溜下來保管沒事。」老三鬼精鬼精地,那口紅她媽一年用不了三回,一回還得是過年用。這要是他媽發現了,除了老小哥三個一頓好打跑不了。

「也行,你快去快回,等著用呢。」老大不管口紅還是紅紙,能上色就行,他馬大哈地不管這些,揮揮手很大氣。

老二早就跑沒影了,在家不知道怎麼翻箱倒櫃。老三性子慢,跑了兩步一瞥眼就看到郎月紅給摔下去了。

唬得他一愣,扭頭就喊「大哥,快去喊人來,月紅姨給摔了。」說完就趕緊去台階那,他一個半大小子其實扶不起來,也不敢使勁拉,血印出來了,身子底下就是一片暗紅,很顯眼。

把棉襖一脫,就給蓋在郎月紅肚子上了,眼巴巴地看着人來了沒有。

他大哥那邊全是童子軍,別的不行,腿腳麻利嘴利索。等郎菊南跑過去,街坊鄰居差不多也都出來搭把手了,大院裏有軍車,等人上了車那邊黃煒業也接到電話了。

宋老三看着人抬上了車,把自己棉襖撿起來抖抖雪穿上,這才覺得冷。身上急出了一身汗,聽着身邊的人說孩子夠嗆能活成,大人沒事就算天老爺行好了。

「媽,我覺得活不成了,昨晚我夢到我爸來接我。」郎月紅一手拉着她媽,一隻手捂著肚子,臉上顏色已經不對了,「媽,你聽我說,我得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以後陪着你。」

「你不孝啊,這樣的話你敢說出來啊。」郎菊南就盯着閨女,一字一頓地「你爸沒養過你一天,見都沒見一面,憑啥帶你走,瞎說。」

郎月紅張了張嘴還想說,被一把捂住了,「閨女,你別說話,媽在這誰敢動你,我活撕了他,媽什麼事沒經過,媽在這閻王爺都得尋思幾分。」

這話里話外一股狠勁,馬麗在邊上聽了眼皮子一陣跳,這老太太不是一般人。她在郎月紅另一邊,看着還在往外滲的血,心裏又是撲通撲通的。郎月紅身體什麼樣大家都知道,就是生下來帶着弱症的那種,不是特別厲害,但身體少有舒服的時候。

馬麗看着一老一小,心裏愁的慌,孩子活不活已經不在考慮範圍內了,孩子媽沒事也挺難。她給老宋家生了四個小子,加起來都沒這個難。

合同拿出來一拍,客客氣氣地說,「老太太,您節哀,您看看家裏還有個孫女,以後不得全靠您給撐著了。趕明兒給辦一場白事,也算全了情分。」

孫哥打量了一下屋裏人,今天沒想鬧大,醫院裏也不合適,現在承平的時候了,辦事得漂亮,客客氣氣地講究個道義。

「不過身後事咱得好好理一理,您家也不差錢,咱們合同上寫的明明白白,這車可是得賠的啊。我們車行就靠這個吃飯了,這錢啊萬八千的少不了不是。」

老太太覺得喘不上來,她剛死了兒子啊,還沒等入土為安就來了橫的混貨,抱着孫女那眼淚就啪嗒啪嗒往下落。

「這不能啊,事兒不是這麼辦的,人都沒了,我們還沒找你們要錢,你們還想着坑我們。是不是看我們好欺負啊,講不講理了。」張淑珍看着合同上的簽字就急了,沒這個道理啊。

她這想法也沒錯,可是得看時代啊,而且人家合同上明明白白的,本身就是個不平等條約。

這事王奶奶比她明白,當初跟着丈夫做生意的鐵娘子,彎彎道道見的多了。這事不過就是錢多錢少的問題,還有的耗呢,不能急着辦了。

孫哥後面一群不是吃素的,變臉似的看着張淑珍,全不是善茬子,四九城裏的老混子了,還真就能把張淑珍給治死。

孫哥臉上掛着假笑,覺得這家兒媳婦比不上老的那個,「您那,瞧著吧,這事兒您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得看合同啊。咱們守法奉公的,您雖是傷心,可是我們也得吃飯不是。」

「老太太您忙,不打擾您了,有什麼事喊我們,一定給您搭把手。今兒就到這,先走一步了。」說完就帶着人呼呼啦啦地走了,事兒辦的體面,混混也要講文化。

張淑珍真的是要瘋了,萬兒八千,怎麼不去搶呢,這年頭別說萬元戶,有個一千元你就是很有錢了。而且家裏面的錢她根本拿不到,也就是能拿到王衛國的工資了。

公私合營之後,這些資本家是可以分紅利的,王家以前可是麵粉大王。現在這麵粉廠就是他們家的。

王衛國就在裏面當個中層管理,支配權肯定是沒有了,已經被邊緣化了。但是有紅利可以拿,這筆錢是王奶奶領的,王衛國沒有這個錢的。

等回了家,張淑珍娘家這邊也過來了,朱巧梅進門見了閨女就開始哭,四十多歲的人了就在那裏哭哭啼啼的,張淑珍也跟着哭。

老太太一萬個看不上朱巧梅的,跌份,小家子氣!難道不會說話嘛,我死了兒子我還沒哭,你在那裏哭自己女兒嗎?

扭頭就回了自己屋,孫女現在她不離眼,兒媳婦這樣,她不指望守得住。但是孩子得留下,她給拉扯大,沒爹沒媽一樣是個好孩子。

這就是大宅門,王奶奶是山西的,娘家是大戶。比喬家大院差了點,做的是票號的買賣。晉商可是了不得,輝煌了五百年,老太太撐門戶的時候,閻錫山還在山西呢。

朱巧梅哭了會,眼淚說收就收,奧斯卡都得給她提名的機會,這個人吧,特會裝會矯情,全世界都欠她一座小金人啊。

「閨女啊,媽為你考慮好了,衛國你肯定不能給他守住啊,你還年輕,還這麼漂亮。以後好日子多得是呢,孩子你肯定不能要,等過一段日子媽給你找個好的。」朱巧梅輕輕巧巧說了幾句,她確實是全為她閨女考慮了。

張淑珍這時候沒主意啊,她就聽她媽的話,跟王衛國再深的感情,可是人沒了。再加上早上鬧得那一出,她怕自己被連累了,一分錢都不會拿出來的。

看着大姑娘不說話,朱巧梅知道是聽進去了,旁邊丈夫也跟着點點頭。他們家三個女兒都特別聽朱巧梅的話,就連丈夫張紅旗也是。

「家裏面的錢你得帶走啊,雖然說孩子不帶走,可是那是老王家的根了,孩子姓王不姓張。你現在沒有工作,哪哪不得花錢啊,坐月子也得好好養。營養得跟上去,不然跟老了十幾歲一樣。」

朱巧梅這個人嘴上可會說了,心眼多得很,一般人玩不過她。裝的可好了,可是會來事,把人哄得五迷三道的。

張淑珍結婚了之後就不工作了,她得享福啊。以前家裏窮,孩子多養不過來,小小年紀就去了部隊,長得漂亮進了文工團,可裏面漂亮的海了去了。

再加上年紀到了,下面花骨朵一茬一茬的,再待下去也沒意思了。所以遇上王衛國這樣的也算是走運了,讓不少人羨慕了。

「媽,我跟衛國是真的沒什麼錢了,衛國工資是高,可是家裏開銷也大啊。出了事真的是辦個白事的錢都拿不出來。」張淑珍是真的窮,工資全給她不錯,可是家裏還有個老太太啊。

老太太自己有錢,麵粉廠的紅利也不少,可是還得問兒子要錢。我錢多是我自己的事,兒子養老娘天經地義,慣得你們脾氣不養老。

張淑珍以前的工資全給她媽,結婚了嫁的好也要了不少彩禮。可是陪嫁真沒多少,王衛國也不嫌棄,就是她婆婆也沒說難聽的,那點東西她看不上。

就是結婚了張淑珍也是掛娘家,每月的工資剩下的有多少給多少,她也不攢著。覺得娘家不容易,家裏孩子多她媽還沒工作。

朱巧梅也沒想到會這樣啊,真是大紅燈籠高高掛,外面光亮裏面空啊。晚上也不走了,說是陪陪女兒,攆著丈夫去給收拾東西。

張父就出去忙活了,因為是橫死的,人不能多留,明天就得入土。趕巧了,跟黃家是一天。

王奶奶就在那安排,鄰居也有來幫忙的,她指使起親家來一點也不手軟。那裏面兩個禍害不知道在做什麼怪,看了一眼門帘子就冷笑着走了。

黃鶯現在身上顏色全變過來了,就是有點小,比一般的孩子瘦小一些。家裏費心費力養的好,所以一點也沒生過病,真的是很費心思。

黃煒業下班回來都是先換衣服的,不洗手不抱孩子的。再加上一直在室內,也不哭不鬧,所以特別省心。

孩子到現在黃煒業真的是出力,基本上晚上全是他給帶着,早上起來他做飯,中午在食堂吃。但是晚上吧還是他回來做。

郎菊南家裏給收拾的乾乾淨淨,尤其是小孩的衣服尿布都一點一點給弄,在家裏就搗鼓這個,勤換勤洗。

她是真不愛干這個,她從小是姑奶奶,後來是公派留學生。就算嫁人了也是丈夫照顧得多,結果沒想到丈夫死了。

所以說黃鶯媽媽身體不好,是跟郎菊南有點關係的,不太注意,也不知道怎麼帶孩子,誰也不是一開始就是媽媽,一開始就知道怎麼當一個好母親的。

養尊處優慣了,可是還是得干啊,家裏細菌多了,那不就容易生病嘛。

今天這是最後一天班了,明兒就得放年假了。他們家人丁凋零,啥東西也不用買,親戚也沒有,朋友幾個人家也不往他們家來,沒個當家的不方便。

他早上熬粥,餾了饅頭,還炒了點白菜。郎菊南每頓飯要吃點菜的,不然饅頭咽不下去。

還給蒸了一碗雞蛋,那是黃鶯吃的,每天基本上就靠着雞蛋跟米湯活了,搞了一罐奶粉來,都晚上給沖着喝。

他先吃完上班,「媽,我先走了,碗放在盆里泡著就行,晚上我回來刷。」

「大閨女,爸爸走了,來招招手。」一邊說着一邊起來,他每天都跟黃鶯逗兩句再走。

黃鶯特別給面子,咽下去嘴裏的雞蛋,招招手就行了。基本的禮儀教養,一般情況下她不給人難堪的,畢竟不是小孩,後世教育挺成功地。

「沒事,你放心走吧,碗放在那裏我就刷了,好好上班就行。」郎菊南覺女婿不容易,她自己刷碗洗漱都特別不方便,因為手上得凃東西,她保養得很好。

說白了,真的不是用來幹活的。

黃煒業上班坐在那裏,考慮請個人幫忙,說實話他老丈母娘什麼情況他比較清楚,這一段時間累的不行。

他老婆還真就比丈母娘能幹,人家也不是矯情,是真的沒幹過,也幹不了。這樣家裏有個孩子,郎菊南就得天天在家裏守着啊,出門都不行,這孩子一出門那臉就板著,回來吃飯就不張嘴,那意思是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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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年代春鶯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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