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青媚狐(五-七)

87.青媚狐(五-七)

全文訂閱比例不夠,此為防盜章人們耗盡一生追求的金錢、事業、地位,他生來就唾手可得,不費吹灰之力。

即使在同一階層的人生贏家中,他也能脫穎而出,踩在陸世同等人的肩膀上,接受那些人既渴慕又艷羨的注視。

他是那麼成功。

世界上,幾乎沒有他求而不得的人和物。

安純是個意外,她激起了他的征服欲,比起其他獵物,她需要多一點的耐心和守候,但早晚也是他的,對此,他胸有成竹。

人生酸甜苦辣,對他來說,『苦』那一味,太少太少。

以至於,他已經忘記了心痛的滋味。

突然有一天,那個曾經姿態卑微地賴在他身邊的女人,那個被他輕視、厭惡的女人……拒絕了他。

她拿着他的西服外套,可憐兮兮地站在他面前,滿臉討好,祈求地望着他。

——卻是為了另一個男人。

她說,放我一條生路。

她的人在發抖,語氣脆弱不堪,依舊那麼卑微。

他忽然覺得茫然,覺得失落,就像正在失去曾以為牢牢攥在掌心的東西。

而當她低下頭,眼角流下一滴淚的瞬間,他胸口一陣鑽心的疼,憤怒的火焰燃盡了他所剩無幾的理智。

外套掉在地上。

江離不顧她的阻止,按住她亂揮的手,高大的身軀壓近,將她抵在門上,狠狠吻住,另一隻手往下,不耐煩地撕開她的裙子。

「放、放手……」

「江總,別這麼對我……」

「求求你……」

「……算了。」

她終於放棄了。

神經處於極度亢奮的狀態,他記不清怎麼脫掉的衣服,又是怎麼從門邊、地毯上,一路扭打到了床上。

只記得,她目光蒼涼,轉過頭,不再看他,輕輕吐出一口氣,說:「算了。」

那樣悲哀,那樣絕望。

後半生,只怕這畫面會糾纏他到死。

他心裏很疼。

身體的宣洩絲毫無法帶來靈魂的慰藉,最後喘著粗氣倒在她身上時,他沒有釋放慾望后的滿足感,只覺得空虛,心裏悶悶的疼,像是下着一場永遠不會停止的雨。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安靜得只剩他的心跳聲。

江離坐起來,習慣性地拉開床頭櫃的抽屜,看見裏面放的一盒香煙,手已經伸了過去,忽然停在半空。

這是他抽的香煙牌子,不是陸世同的。

心裏瞬間舒坦了不少。

江離抽出一支煙,用打火機點上,餘光掃過抽屜里的東西,愣了愣。

一把刀,一封信,一張廢紙。

紙上用紅筆寫滿了『臟』字,觸目驚心。

信的開頭,寫着『李姐』。

字跡難看又稚氣,像個中學學生的傑作。

阿嫣是個棄兒,小時候跟着個撿垃圾維持生計的老奶奶生活,老奶奶過世后,就一個人在社會上闖蕩,學歷低,沒什麼文化,字當然寫的丑。

他笑了笑,視線移到下一行字,笑容凝住。

信很短,總共也就那麼幾行字。

李姐,

對不起,活着太累,我不想再這麼下去。

他說的對,網上的人也說的對,我這樣的人,活該去死,太髒了。

姐,人就是這樣,清清白白的來世上走一遭,到最後什麼也帶不走,徒留一身臟。

我的東西不多,全留給你,你要就拿去,不要捐了。

蘇嫣

這是一封遺書。

「你幹什麼?快燒到手指了。」

身後傳來聲音,慵懶而嫵媚,彷彿飽食后饜足的貓。

江離回過頭,雙目發紅。

阿嫣一怔,搶過他手裏的煙,在紙簍邊上磕了磕,抬頭看見打開的抽屜,心中瞭然,笑笑說:「以前寫的,整理時候忘記扔,那時候真是幼稚。」

江離開口,嗓音嘶啞:「……蘇嫣。」

阿嫣見他情緒波動激烈,拍拍他的肩膀,算作安慰:「你別當真,活着這麼好,我怎麼捨得死?」

他只是沉默地盯着她。

既然他不抽煙了,阿嫣把煙頭摁滅丟掉,扭了扭脖子,舒展下雙臂,然後撲到他身上,勾住他的頸項:「江總,休息好了嗎?快點,趁熱打鐵,我們再來一發。」

她的眼裏住着漫天星辰,亮晶晶的。

想到再努力點,一鼓作氣,就能完成這個世界的任務,阿嫣心情激動,雙頰粉撲撲的,不知是因為方才的歡愛,或是心頭止不住的興奮。

然而,江離目光暗淡,拉開她的手,啞聲說:「蘇嫣,別這樣。」

阿嫣一臉疑惑地看着他。

「別這樣。」

他又重複一遍,語氣挫敗,拉起被子蓋住她的身體。

阿嫣急了:「我就要這樣!來嘛,你給點面子,就只要再一次——」

江離伸出手,把她按在懷裏,輕輕撫摸她的長發:「那次說的話……我收回,沒人覺得你臟,別這麼對你自己。」

阿嫣起先覺得他莫名其妙,後來一想不對,他莫不是以為自己受不了霸王硬上弓的刺激,乾脆自暴自棄了,才對他大獻殷勤?

未免想太多。

眼看成功就在眼前,她越來越不耐煩,又開始掙扎:「江總,你不要胡思亂想,我們再來一次好不好?」扭了一會兒,掙不開他的懷抱,便體貼地建議:「你是不是累了?休息會兒繼續也可以——」

他的臉色越發蒼白,徒勞地開口:「我不是有心……」

尾音散去,面對長發散亂、滿身青青紫紫的阿嫣,說出口的辯駁如此無力,他抬手遮住隱隱作痛的眼睛,沉默半刻,低聲道:「你叫我放過你,他就那麼好?」

阿嫣愈加煩躁,這幾天拍戲已經很累,滿心雀躍以為回家就能泡澡美容,計劃中的浪漫夜晚,卻被江離徹底破壞了,再加上和他上演一場激烈的霸王硬上弓的活春宮,更是身心疲乏,耐心早耗光了。

她本就不是好性子的人,脾氣之壞族內盡知,乃至母親不顧舅舅的百般阻撓,硬是把她送去西天大和尚座下,念了整整七百年的枯燥經文。

後來,她年紀漸長,待人處事溫和許多,卻不是因為念佛念多了,改過自新,而是傾心於駐顏修容術,沒時間同無關緊要的人計較。

再後來,一人獨居禁殿,想發脾氣,周圍也沒人了。

一千年,一萬年,終日與最愛的臉容作伴,自然天天快樂,更沒什麼好抱怨的。

此刻,江離就在挑戰她忍耐的極限。

阿嫣決定作一次最後的努力:「江總,我不管你有心還是無意,那都不重要,你怎麼就不開竅呢?春宵苦短,別浪費時間了,想那麼多有的沒的,累不累?你快振作起來,有花堪折直須折,有人能睡就快睡——」

「夠了。」

聲線緊繃。

阿嫣:「什麼?」

江離突然推開她,翻身下床,將脫下的衣服一件件穿回去。

阿嫣靠在床頭,冷眼瞧着他的動作,拿捏住了他的心思,也不覺得着急,看他臉色越來越陰沉,越來越冷淡,不由嗤笑了聲。

男人就是矯情。

從前對他千依百順的,他不把你當回事,現在稍微擺出點架子,他反倒上心了。

這樣也好,總有犯賤的男人,才會有愛玩把戲的女人。

江離抬頭,面無表情地看過來。

阿嫣說:「江總,這是第二睡,還有一睡。」

江離大手放上她額頭,掌心微涼,淡淡道:「發燒了吃藥。」

「我頭上熱,那是見着你心情澎湃,激動呢。」阿嫣臉頰紅若桃花,柔弱無骨的雙手捧住他的手,奉承了一句,語氣轉諷刺:「你手心出冷汗,該不是腎虧?」

江離哼了聲,抽開手。

阿嫣泰然自若,直視他:「我要睡的人,那是一定會睡到的,你也別糾結了,這事兒你情我願,你又不吃虧。」

她咬字清晰,着重強調了『你情我願』四個字。

窗帘拉上了,只留一盞昏黃的床頭燈,灑下一小片餘暉。

厚重的沉默和暗淡的光線,將男人的背影勾勒成蕭條寂寥的輪廓,沖淡了平時高高在上、睥睨眾生的壓迫感。

他在門口停下,頭也不回:「蘇嫣,我當你是個人。」

深秋寒冷的夜晚,他的聲音說不出的壓抑。

阿嫣跳下床,噔噔噔跑過去,用力把他往外面推:「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剛才禽獸的時候怎麼不記得我也是個人了?你煩死了,快走快走!」

江離捉住她亂動的手,高舉頭頂,另一隻手扣住她的腰。

阿嫣一秒變臉,又變得眉開眼笑,乖乖的問:「江總,你改主意了?我們回卧室呀,我幫你脫衣服。」

江離恍若未聞,冷著臉問:「那時候,為什麼抹黑安純?」他停頓了下,沉下聲:「給我一個正當理由,即使是借口。」

阿嫣不耐煩:「這種陳年舊事——」

「回答我!」

話一出口,連江離都是一愣。

他一向自詡理智,自控力極強,即使內心震怒,也能裝出斯文有禮的外表,可今晚,在蘇嫣面前,卻一次又一次失控。

有那麼一個瞬間,他想,如果她再說一遍,說她知道錯了,一時間鬼迷心竅,但當初的所作所為都是因為愛他……那他可以把胸口的疼痛當成心動,和她重新開始。

作為戀人。

阿嫣靜下來,小聲問:「如果我說因為愛情,你會留下來和我睡覺嗎?」

江離黑著臉搖頭。

阿嫣抿緊唇,柳眉倒豎,像一隻發怒的貓,猛地掙脫他,拉開大門:「那你還是滾算了。」

江離抵住門:「蘇——」

「幹壞事為什麼非得有正當理由?」阿嫣煩躁地打斷他:「因為我就想那麼干,不行嗎?」

她再也不想跟他啰嗦,重重地甩上門。

回到房裏,阿嫣拿起梳妝台上的鏡子,看着鏡中自己盛怒的容顏,看着看着,忽然噗嗤笑了出來,愉悅的調侃:「你瞧你,作天作地的都這麼好看,叫我怎能不愛你?」說着,嘟起嘴就要親鏡子。

被遺忘的老古董忙咳嗽起來:「咳,非禮莫親,非禮莫親!」

阿嫣掃興,放下了鏡子。

老古董:「線索男主跑了?」

阿嫣:「跑就跑了。現在想想,太快完成任務也不好,我還沒實現我的夢想。」

老古董:「你的夢想?」

阿嫣:「對,大家稱讚我美顏盛世的夢想。」

老古董:……

緩了好一會才平復下來,老古董又問:「抽屜里的遺書和刀,是你故意放在那裏的?」

阿嫣吃驚:「怎會?上次收拾沒留心罷了。」

老古董將信將疑:「宿主剛才的作為,我還以為是故意引導江離對你傾心……」

「我要他的心有何用?又不是唐僧肉,吃了能讓我貌美如花永葆青春嗎?」阿嫣更加莫名其妙:「說起這個,我才後悔呢,就該趁早扔了那些東西,省的今天壞我好事。唉,本來我還有七成把握騙他留下和我睡覺,誰料他一看見這東西,臉色都變了,估計今晚硬不起來,真是流年不利。」

老古董:……

雨一直下。

窗邊的男人背影修長,單手插在西裝褲袋裏,另一隻手握著酒杯,輕輕一晃,深紅色的液體互相碰撞,宛如潑濺的血。

蘇嫣恍惚的想,那一定是她心口的血。

真疼啊。

她艱難地動了動嘴唇,發出一點可憐的聲音:「江離——」

男人回過頭,眉峰輕挑,唇角牽起溫和的笑:「蘇小姐,你又錯了。」

他停住,不再說下去,轉身緩緩走近。

蘇嫣聞到了淡淡的古龍水味道,曾經多麼熟悉的香味,如今卻是陌生而遙不可及。

鼻子莫名發酸,眼睛漲疼的厲害。

江離又笑了笑,語氣帶着點儒雅的嘲弄:「從頭到尾,你我之間都是一場交易,別失了分寸。」

蘇嫣低下頭。

她討厭對人示弱,可在他面前,她始終卑微,永無抬頭之日。

「對不起……江總。」她深吸一口氣,努力鎮定下來:「我知道你現在肯定瞧不起我,我知道不管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但是……但是我愛你。」

這句話說出來,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裏一松,許久以來的重擔終於卸了下來。

這一場權/色交易,他不需要也不稀罕她的真心,所以她小心翼翼地藏起不為人知的秘密,不敢讓他發現……她早就動了心。

留在他身邊,早就不是為了資源和錢,只是想和他在一起。

就這麼簡單。

蘇嫣攥緊了手,牙齒死死咬住下嘴唇,發狠似的紅着眼盯住他:「江總,我對你是真心的,我對安純做的那些事情,不止因為嫉妒她比我紅比我運氣好,更是因為你……你對她不同。」

那個女人什麼都不用付出,卻能得到江離的心。

蘇嫣自認不清白,娛樂圈裏,新人為求上位總會付出沉重的代價,所以面對安純,她心底滋生出最陰暗的恨意。

憑什麼?

憑什麼安純可以得到江離獨一無二的偏愛?

憑什麼別人為了一個小角色陪酒陪笑甚至陪/睡,安純什麼都不用付出,卻能出演女主角?

江離沒有看她,目光落在杯中紅酒上,不咸不淡的問:「你僱人造謠安純被我包養,是因為你愛我?」

蘇嫣僵硬地點了點頭。

江離扯起唇角:「那你知不知道,為什麼在我眼裏,安純和你這種女人不同?」

蘇嫣看着他,臉色煞白。

他輕飄飄的一句話,把她劃到了『這種女人』裏面。

她陪了他七年,整整七年,到頭來,連姓名都沒能留下。

「因為……」江離平靜的與面前的女人對視,一字一字,冷靜而殘酷:「安純乾淨。」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女人慘淡的神色,就像在欣賞她的狼狽,「而你,蘇小姐,你的人,你的心,你的愛情——」他的指尖微涼,抵住她心臟的位置,微微一笑:「——太髒了。」

*

虛空中的畫面暗了下去。

這是身體原主蘇嫣的記憶,也是發生在半個月前的一幕。

阿嫣收回目光,低頭看向手裏的小鏡子,審視自己的這一張臉。

凌亂的長發,佈滿紅血絲的眼睛,口紅塗到下巴上都是,妝容極其慘烈……這具身體的主人,早就不能用簡單的狼狽來形容。

顯然,她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這半個月里,蘇嫣的個人形象一落千丈,先是從前景大好的當紅女明星,淪落為網友口誅筆伐的心機婊,最後變成了精神不穩定的瘋子。

就在短短几天內,狗仔不止一次拍到蘇嫣披頭散髮在街上遊盪的照片,最過分的一次,蘇嫣發現有人在拍自己,竟然歇斯底里地指著對方破口大罵,狀若癲狂。

這些面目猙獰的瞬間,都被鏡頭完整的記錄下來。

照片發到微博上,#蘇嫣發瘋#的話題空降熱搜第一。

一片嘲諷聲中,有網友評論:蘇嫣這個樣子有點嚇人,她不會自殺吧?

他猜對了。

此刻,蘇嫣的房間亂七八糟的,紙團和垃圾扔的地上都是,但是床頭柜上很乾凈,只放了一把切水果的小刀,還有一封寫好的遺書。

按照原來的劇情,蘇嫣會選擇在今晚結束短暫的一生。

阿嫣撿起地上一個皺巴巴的紙團,打開來看了看。

白色的A4紙,寫滿了鮮紅的『臟』字,密密麻麻,整頁都是。寫字的人下筆時帶着一股瘋狂的狠勁,筆尖劃破了紙張,千瘡百孔。

果然,真正逼瘋蘇嫣的,既不是網絡上鋪天蓋地的謾罵,也不是媒體的步步緊逼……追根究底,還是為了那個男人。

一句太髒了,雲淡風輕的三個字,足以殺死一個為愛痴狂的女人。

故事很簡單。

七年前,剛出道的小姑娘遇見多金又英俊的金主,金主開出條件,擺上價碼,小姑娘經不住名利誘惑,輕易上了金主的床。

七年後,小姑娘在金主的力捧和自身努力下,成功躋身當紅小花旦之列,可這個時候,蘇嫣心裏想要的,不是金錢,不是娛樂圈的地位,只是冷情的枕邊人。

即使他有別的女人,即使他把她當成玩物。

突然有一天,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金主找到了他今生唯一的女主角,女孩子叫安純,不僅容貌出挑,更可貴的是性格清純不做作,堅強有底線,不同於他身邊的庸脂俗粉。

金主走心了。

蘇嫣扮演了一名稱職的惡毒女配,嫉妒扭曲了她的良心,毀滅了她的智商,她出錢黑金主包養安純,金主發現后,安排人揭穿了蘇嫣的詭計,面對記者的追問,首次公開承認正在追求安純。

下大雨的深夜,絕望的蘇嫣去見他,說出了七年來積壓心底的話。

而他說,太髒了。

阿嫣輕輕嘆了口氣。

一個不聰明,談不上無辜,可憐可恨的女配角。

一個對所有人冷漠,對心上人寵溺無限的男主角。

這種痴男怨女、情情愛愛的東西,對如今的她而言,已經太過遙遠,她既不能感同身受,也沒多少興趣,因此她不同情蘇嫣,也不討厭江離。

她的目的很明確。

完成這個世界的任務,作為已經山窮水盡的女配,化腐朽為神奇,和厭惡自己的線索男主……發生三次不可詳細描述的親密接觸。

第一次,對他霸王硬上弓。

第二次,讓他對你霸王硬上弓。

第三次,你情我願。

順序不可亂。

阿嫣勾起唇,手指慢慢地在鏡面上寫下兩個字。

——這個世界的線索人物,江離。

*

一周后。

天鴻傳媒的小陸總生日,大辦酒宴,現場星光璀璨,堪比頂級頒獎典禮,半個娛樂圈前來捧場。

黑色的保姆車裏,經紀人李姐如臨大敵,手心冒着汗,一把抓住身旁女人柔若無骨的小手,壓低聲音囑咐:「……蘇嫣,這次搞砸了,老天爺也救不了你!待會兒江總應該也在——」

「他一定在。」

穿着黑色低胸晚禮服的女人側眸,聲音輕輕細細:「他和陸世同是鄰居,兩家又是世交,從小就認識,暗地裏較勁了半輩子,表面上可是稱兄道弟的,他能不來嗎?」

李姐一怔。

車內光線暗淡,阿嫣偏過頭,雙眸水光瀲灧,似有笑意隱隱浮動,如漣漪悄然散開,無聲無息的撩撥心弦。

那一舉一動,一低頭一抬眸,當真風情萬種。

李姐暗想,這個神經病發了一陣子的瘋,沒把臉折騰殘了,居然還能顏值回春,也算老天爺發善心……沒準,真能翻身。

買水軍黑人是醜聞,但是藝人之間競爭那麼激烈,誰背後沒點小動作?

就算被曝光了,也沒到回天乏力的地步。

可得罪了江離,就等於封死了一半的路子。

「總之——!」李姐咳嗽了聲,強調:「你進去后,找個機會,好好跟江總道歉,如果安純在的話,你也當面對人家說句對不起,聽到沒有?說到底這事兒你不佔理,錯過這次,你以後想見江總都沒機會!我打聽過了,江總沒有一竿子打死你——呸!我是說徹底封殺你的打算,但你還想混下去,絕對不能頂着得罪過他的大帽子。你態度放的低一點,畢竟你們也有七年的情分——」

阿嫣的手放在車門上,回過頭看了一眼。

李姐心頭一跳,有點於心不忍:「蘇嫣,別怪我對你說話直,江總他擺明了只想跟你走腎,你腦子進水了才會一廂情願走心,弄成現在這樣,說你咎由自取不冤……趁早想開吧,你還年輕,路還很長。」

阿嫣若有所思:「你說的對……」

李姐鬆了口氣:「想通就好。」

阿嫣打開門,半個身子在外面,語氣認真:「所以,我不跟他走心了,我只想跟他走腎,來幾場男性和女性之間最原始的交流。」

李姐腦子裏嗡的一聲響,起初以為自己聽錯了,後知後覺醒過來,往外一看,蘇嫣早走的不見人影了。

她內心忐忑,又氣又怕,恨不得踩碎腳上的高跟鞋。

「媽的蘇嫣你敢今天給老娘發瘋試試!」

「沒有沒有。」

「呵呵,不用謙虛嘛。」

「不是謙虛,我的臉還遠沒達到自己的期望,以後我會更漂亮。」

……

問題逐漸尖銳。

「那套你指著狗仔大罵的圖,很多人看了,都以為你精神不正常,你的粉絲也很擔心你,當時情況到底是怎樣的呢?」

「記不太清楚。」

「一點都不記得?聽說心理學家認為,人在受到極大的刺激后,會出現自我封閉記憶的情況。」

「你拐著彎說我有精神病嗎?」

「不,不,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

「喔,下一題。」

……

「《宮牆柳》開拍前,很多小道消息指出,主演會是安純,最後開拍卻換成了你,這是怎麼回事?」

「她沒簽合同,我想演。」

「所以片方的確考慮過選安純當女主角?你也不否認搶角色的傳言?」

「是,下一題。」

……

「你和童曉薇的那個視頻,曾經霸佔熱搜榜好久,對於這件事,你有什麼想說的?」

「工作以外,誰動我的臉,我和誰沒完,這算最輕的。」

「……你是指童小姐?」

「不,泛指所有人。」

……

「拍這部戲之前,你處於事業低谷期,剛離開聚星不久,卻突然和天鴻簽約,天鴻和陸總為什麼選擇那時跟你簽約呢?」

「因為我有簽下來的價值。」

「可有消息說,天鴻簽你,陸總起了很大的作用。」

「當然,他是老闆。」

……

終於到了觀眾最關心的部分。

「安純的經紀人最近發了一條微博,引起網友熱議,你知道嗎?」

「知道。」

「很多人都猜,那條微博里說的人,是你。蘇小姐認為呢?」

「有種指名道姓,否則我拒絕回應。」

「那天鴻官方發的申明……?」

「一,我不知情。二,只有我能代表我自己。」

……

「和江先生的緋聞,會對你造成困擾嗎?」

「不會。」

「媒體傳的跟真的一樣,大家都對你的感情生活很好奇。」

「假的,我和江先生沒有任何感情上的牽連,現在沒有,今後也絕不會有。」

「那以前呢?」

「以前略過,八百年前的事,我不記得。」

……

最後,主持人企圖緩和氣氛,套路結尾。

「蘇小姐,說說你的擇偶標準,好嗎?你喜歡什麼樣的對象?找男朋友的標準是什麼?這幾年有結婚打算嗎?」

「這個問題很好,我喜歡。」

主持人愣了愣,看着面前盛裝打扮,氣勢凌人的女人。

採訪進行到現在,阿嫣一直都是非常真誠,非常平靜,又非常放鬆的狀態,直到這個問題,她忽然嚴肅起來,轉瞬間,氣場截然不同,彷彿變了個人,說出的話,用詞並不激烈,卻帶有不容置疑的霸氣,落地有聲。

「借這個機會,我想在此宣佈,我沒有擇偶標準,因為我不會談戀愛,也不會結婚。以後關於我的任何感情方面的傳言,請不要相信,全是假新聞。如果非要選擇一個理想對象,我會嫁給我的臉,我們會幸福的,謝謝。」

*

在李姐『你他媽作死啊啊啊』的慘叫,和小美欲言又止的嘆氣聲中,阿嫣的採訪一放出來,以最快的速度登頂熱搜第一,熱度爆炸。

網友分為三大派別。

第一種是永遠戰鬥在最前線的黑黑。

「蘇嫣決定走黑紅路線了?沒用的,死心吧。」

「話別說太早,不談戀愛?遲早打臉,到時噴死你沒商量。」

「嗯,搶角色坐實了,呵呵。」

第二種是消失很久的粉絲,看完訪談又冒出了頭。

「說了一百遍脫粉,可還是心疼,這是受了多大的刺激,唉。」

「……所以,以後都專心拼事業了?我終於找到了粉下去的動力。」

「其實早就知道你和那誰的事情……可長點心吧,男人靠不住,只有事業最重要。你說不搞對象了,我再信你一次。」

第三種是看臉的路人。

「我只想感嘆一下這個顏值。」

「蘇嫣這狀態太好了吧?比剛出道還漂亮啊,我去,就算是整的也很成功了,服氣。」

「不說話坐在那裏就像一幅美人圖……小姐姐你還是閉嘴吧,少說兩句,我只想當一個耿直的顏粉。」

粉粉黑黑,罵聲不停,加上吃瓜路人的推波助瀾,熱度持續了五天還沒退。

在這期間,阿嫣出事後,萎靡很久的粉絲又振作起來,吹響反擊的號角,以令人驚訝的速度,迅速整理出詳細的反黑資料,大肆擴散。

比如曾經在聚星,阿嫣也有臨陣被撤角色的凄慘過往,頂上去的正是近來拚命賣慘的安純。

比如將近大半年的時間,阿嫣低調拍戲,可隔三差五的還要被人拉上熱搜,全網黑一遍。

……

阿嫣的不搞對象宣言,雖然收穫幾千籮筐的爛番茄雞蛋,卻也神奇的給粉絲打了一針強心劑。

這麼折騰下來,不管怎麼說,阿嫣在網上徹底翻身,再次紅透半邊天。

即使是紅得發黑那種。

在流量稱王的年代,阿嫣背靠天鴻,又有這等受人關注的程度,很快引起投資人和業內人士的關注,各種資源紛至沓來。

阿嫣還沒來得及和江離速戰速決,樂得合不攏嘴的李姐已經替她接下即將開拍的時裝電視劇女主,和商業大片的女配,幾乎無縫銜接。

行程排的滿滿當當。

終於忙完,又過了大半年。

阿嫣的熱度慢慢消了下去,沉寂了好一陣子。

討厭她的網友紛紛留言嘲諷她,當初靠驚世駭俗的謬論博眼球,沒到一年就過氣了,真是報應。

可就在這個時候,《宮牆柳》上映了。

這部電視劇登陸了一線衛視的黃金檔劇場,播出一周后,收視率和話題度雙雙大爆,飾演女主的阿嫣,不僅演技和顏值受到廣泛認可,和席園組成的CP更是吸粉無數。

一時間,風頭無二,勢不可擋。

從前那些真真假假的黑料,再也不值一提。

*

茶几上放着一份報紙,娛樂版的頭條用加粗的黑字寫道:安純夢碎豪門,戀情疑生變。

配上安純和江離的合照,用愛心框起來,中間有一道醒目的裂痕。

「這年頭,誰還看報紙?」

阿嫣聽到聲音,回過頭,對庄晴笑笑:「我不常上網,網上有什麼重大新聞,都是助理通知我。」

庄晴揚了揚眉:「我記得,你以前更新微博很勤快,怎麼……戒網了?」

「早戒了。」

庄晴靜默片刻,一臉瞭然:「那時候開始的?」

一年前,蘇嫣雇水軍和營銷號黑安純被包養,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僅她作為始作俑者被捅了出來,還坐實了她才是金主包養七年的金絲雀。一向對身邊『女伴』們絕口不提的江公子,則公開承認正在追求安純。

這出鬧劇招來的謾罵,一度把蘇嫣逼得精神失常。

阿嫣笑了笑,沒回答,開了瓶紅酒,倒上兩杯,其中一杯遞給對方:「陸總有個定居國外的長輩過大壽,他寄了幾瓶酒回來,您嘗嘗,喜歡的話,帶兩瓶回去。」

庄晴是正經戲劇學院的教授,陸世同請來給她上課的。

雖然曾打定主意和江離速戰速決,但到底計劃趕不上變化,這半年來,藉著微博風波和訪談的東風,她忙於拍戲,拍完電視劇拍電影,中間稍微騰出點時間,上個綜藝,接個小代言,上一節表演課,時間總不夠用,一晃眼就過去了。

娛樂圈競爭激烈,不進則退,每年都有前浪拍死在沙灘上。

阿嫣很清楚這個規則,不願意為了江離,放棄難能可貴的翻身機會,約了他幾次沒得手,便一門心思投入工作中,沒想到過了半年,等來了他情變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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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美顏盛世[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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