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FLAG.3 真實之貌

「星野未來，葦中學園一年級生，雙親在迦具都事件中喪生，是擁有類似鎮定特性能力的權外者。」出羽將臣敲了敲筆記本，總結出未來供詞中的要點。

「我說啊……對一位小美女這麼粗暴可不是合適的行為。」千歲洋搖搖頭，不贊同地說。

「搞清楚！那女人可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八田美咲不滿道。

儘管他加入吠舞羅時日不久，但已憑藉自身強大戰鬥能力成為幹部中堅力量。而且除了在戰鬥方面的天賦外，這小子對周防尊的崇拜與敬慕也是出了名的。

八田美咲說得的確有理，千歲洋只好惋惜地看了未來一眼。

「鎮定這樣的能力，會不會和藍衣服那邊……」鐮本力夫低聲道。

他的話沒說完，意思卻很明確。青之王的誕生是最近的事，Scepter4也不過剛剛完成重組，可就在這段時間裡便已經與吠舞羅產生多次摩擦了。

草薙出雲瞟了一旁的周防尊一眼，後者輕輕搖晃著一杯冰酒，神色平靜，看不出有什麼想法。

「她不是青之氏族的人。」安娜坐在周防尊身邊，倒是在為未來澄清。

「那麼，能告訴我你可以接近king的理由么？」十束多多良笑眯眯地說，「搞清楚這點的話，大家都會輕鬆很多呢。」

未來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彷彿是從他鼓勵的目光中獲得了勇氣般，她終於張口說道：「我希望可以獲得赤王的庇佑，所以才會想要接近吠舞羅，結果沒想到會捲入你們的爭鬥。」

十束多多良提出疑問：「但是對於一般女子高中生而言，吠舞羅的存在更像是都市傳說吧？」

「但是在已經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即便是都市傳說，也會有著「姑且試試」這樣的態度。」未來緊緊盯著腳尖前的地板，好像那裡有什麼值得研究的東西一樣。

『可以說了喔。』

得到神明的許可，未來便組織語言，開始自己的極限翻盤。

「我一直小心隱瞞著自己的能力，但有一天用能力救治八田君時候失手了……和八田君敵對的勢力一直糾纏我——即使躲到學園裡也沒用，最後聽說異能者的事務屬於吠舞羅管轄，就想辦法來這裡了。今天之所以會捲入你們的衝突也是因為如此。」

說到後面反倒越來越流暢自然了。

「八田哥？」鐮本力夫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樣的隱情，不禁向八田美咲求證。

事實上不止是他，在場的眾人均不約而同地看向八田。

「幹嘛看我啊！」八田美咲一個個瞪了回去。

「如果是美咲被救了，他不可能一點印象也沒有。」

「那是一個月以前的事。」未來做出回憶的樣子，她現在總算清楚神明之前指示的用處了，「周六晚上七點鐘左右，在壽司之家附近。」

隨著她描述的深入，鐮本力夫等人露出恍然的神色：「前段時間警察確實聯繫我們說八田哥被人發現暈倒在巷子里，我們當時還奇怪為什麼他一身是血卻傷口不多呢。」

「啊？」八田煩躁地抓了抓頭髮，「好像是有人給我治傷來著。」

而且總覺得看她有點眼熟……能讓他覺得眼熟的女人不多，總不會是他以前負責收取保護費的商鋪老闆的女兒吧？

見他這樣一副靠不住的樣子，一旁的伏見猿比古忍不住皺眉。他看向未來，目光銳利道：「考上葦中學園的資優生怎麼會有和不良少年接觸的機會？而且你對當時情景記憶是否有些太過清晰有條理了。」

意識到什麼的草薙出言想要阻止：「喂，伏見！」

「因為我在附近打工啊。」未來對此倒是大大方方的，「學園島上消費水平蠻高，獎學金的份額還是有些窘迫的。」

劇情峰迴路轉，疑似嫌疑人的異能少女搖身一變，竟成了氏族幹部的恩人。而且理由無可挑剔，本人品學兼優，甚至還有著獨立自強的樂觀少女這樣的勵志人設。

眾人面面相覷，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那你剛才怎麼不說和八田認識呢？」

「我也是剛才才認出來的。當時八田君一身是血，臉上傷勢也很嚴重，相貌和現在有很大差距，再加上我剛才心裡很慌張，所以……」

「抱歉，之前的行為是我們莽撞了，我們必須鄭重道歉。」說著，草薙清咳一聲，「八田，還不感謝星野小姐的援手？」

八田美咲瞪大眼睛，吃驚地看著他，然而在草薙嚴肅的目光下，橙發少年還是選擇了妥協。更何況儘管性情剛烈，八田卻也不是不明是非的人。

他語氣乾巴巴地說：「多謝援手。」

「沒關係。只希望八田君以後可以在說話時候能夠多斟酌一下。」

「你！」八田美咲想要反駁，然而不知他想到了什麼，最終臉色憋得通紅，也沒有和她拌嘴。

「安啦安啦，能解開誤會真是太好了。」十束多多良及時打圓場，接著他轉過頭，「尊，星野小姐的能力對你有作用嗎？」

「嗯。」周防尊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的手掌，緊跟著說道，「效果很明顯。」

「這幾天學生應該都在休假吧？那麼星野小姐願意在吠舞羅實習三天嗎？」十束多多良左手握拳敲在右掌上，頭頂上方似乎有一個小燈泡亮了起來，「如果效果一直優秀的話，可以作為吠舞羅心理療師被特別聘用哦。」

「喂喂！」草薙驚訝地看著他，一時竟不知從哪裡吐槽起，究竟是該說這個偶像劇般的展開，還是說這個和吠舞羅怎麼聽怎麼不搭的職位。

「尊，你覺得呢？」十束笑眯眯地問道。

「隨便吧。」周防尊懶散地說道，大概是能力後效還未徹底褪去，他全身都給人一種懶洋洋的感覺。

「這種事怎麼想都不能隨便吧？

」

而這也是未來疑惑的問題。

從傳聞中的訊息來看，吠舞羅是個以作風暴力出名的組織。雖然地位最高的這三個人看起來都還蠻正常的，但是這種異想天開的提議怎麼想都不會被同意的吧？

『所以說最煩這種刨根問底的觀眾了……看個戀愛故事還需要那麼多邏輯嗎？』神明不耐煩地大聲抱怨道，『再這麼多事我就不管了！』

神明或許只是隨口的抱怨，未來卻心下凜然。

相比其他人，她最大的長處大概就是細心。即便僅僅是神明不經意的隻言片語，可她依然抓住了對方言語間關鍵的信息點。

被反覆強調的「觀眾」。

她的經歷被稱為「不需要邏輯的戀愛故事」。

還有……

她心中一緊，卻沒有問出自己的疑惑，而是吐槽道：「話說你明明是神明，為什麼跟客服電話一樣，二十四小時隨叫隨到……感覺瞬間就失去檔次了呢。」

『……還不是因為你太沒用了。』神明一噎，隨後反唇相譏道，『如果我不管你，你早就被無色那小子殺掉了好么？』

但如果沒有你我也不會認識那個神經病啊。

只是未來當然沒有傻到把這句話說出來，她將話題拉回來道：「那你說現在怎麼辦？十束先生感覺也要放棄這個想法了。」

『哼，好好看著。』

自始至終都在安靜地玩著兩個玻璃珠的安娜忽然說話了：「她得留下來。」

小女孩清脆的聲音成為全場的焦點。

「嗯？」

安娜清澈的眼瞳里罕見地出現了一絲迷惘：「看不清……但是，她必須留下來，她和尊的力量有很大關係。」

草薙挑眉道：「是你的感覺嗎？」

安娜點頭：「是『那個東西』告訴我的。」

對石板的存在心知肚明的幾人頓時瞭然。

於是商議之後，未來的工作問題就這麼定了下來。

「無論怎麼說，在之後的一段日子裡還請多多指教了。」草薙微笑著說。

「你這個「無論怎麼說」的前提總有點讓人心生不安啊。」

「請多多指教。」未來禮貌地微鞠一躬，隨後挨個和眾人打了正式的招呼。

「這位是我們的王，周防尊。」

「我是鐮本力夫。」

「我的名字是出羽將臣。」

……

然而輪到八田美咲時卻卡殼了，少年遠遠坐在吧台一角，把臉別向一邊：「誰、誰要和你打招呼啊。」

未來尷尬地站在原地，求助地看向十束多多良。

「八田是個好孩子，只是有點害羞。」十束多多良俏皮地向她眨眨眼。

「誰、誰會害羞啊！」

「總之還請多多指教，之後的一段時間也想和大家好好相處。」未來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停在八田美咲身上。

少年連忙別開臉，髮絲間露出的耳朵漲紅得簡直能滴出血來。

果然很害羞啊。

於是，未來就這麼在一頭霧水的情況下，莫名其妙地成為了吠舞羅的實習生。

―

回憶過去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現在力量運行時候有沒有凝滯感？」未來收起終端，倒了杯溫水遞給周防尊。

「沒有，你力量控制得很好。」周防尊接過水杯。

「其實這次說起來是我的問題。」未來歉疚地說道，「因為不確定我的能力對你使用過多的話是否會有副作用，所以我上周不是沒有對你用嘛，結果沒想到這不到一周——欸？！」

她忽然意識到什麼：「是不是你這周又完全沒有克制？」

周防尊與她對視一眼，忽然移開目光，似是而非道：「啊。」

「可惡！啊的一聲算什麼啊！」未來把他撲倒在沙發上，氣哼哼地去揪他額前兩縷顯眼的劉海，「根本就不聽我的勸告，你能不能在意一點自己的身體啊。」

只有在沒有外人存在的私下場合，他們才會有這樣親密的動作——大概是顧慮到她還是個高中生，因此他們實際上還處於秘密交往的狀態。

周防尊沒有阻止她的動作，只是攬住她的腰，防止她從沙發上摔下去。神色宛如獅王縱容幼獅在自己身體上玩鬧般慵懶而從容。

「我生氣了。」女孩宣佈道。

「嗯？」周防尊還帶著些初醒的困意，只從鼻腔里發出低沉的一聲。

「過分。」

「……又怎麼了？」

「幹嘛要用又，顯得我好像很無理取鬧一樣。」

周防尊默默地看著她，眼神的含義不言而喻。

於是她撇嘴，然後一場來的無緣無故，去的也草率匆匆的小脾氣就這麼消失了。

對於未來情緒的反覆，周防尊倒是適應良好。至於為什麼，他卻是從未思考過。

不過未來也不需要他考慮那麼多。

她輕輕闔上眼睫。

男人心臟有力而清晰的跳動自耳邊傳來，一下、兩下……在這沉穩的心跳聲中，她小聲道。

「好喜歡你啊。」

「嗯。」在性格令周防尊難以回應同樣熱情的愛語，只是內斂地嗯了一聲。

『別忘了你的人設是樂觀吐槽系萌妹。』在這難得溫馨的時刻，神明的聲音卻偏要不適時地響起，聽起來他還頗為不悅，『人前人後不要差距那麼大，這樣不討人喜歡的。』

但是那本來就不是我啊。

心底有個微弱的聲音在抗議著。

她將手貼合進男人寬厚溫熱的的掌心，似乎這樣的行為就能驅散心底的恐懼。

如果連我本來的性格都要被模糊的話，那我究竟是誰呢？

——但她被強行塑造的形象正是神明所期待的。

這意味著……什麼？

無法言之於口的恐懼驀然攥緊了她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