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6

巨大的宴廳里燈光如晝，侍應生交錯地穿梭，為賓客送上口感醇厚的美酒，穿著各色禮服西裝的人們或優雅地湊在一起小聲交談，或獨自坐在角落品嘗著甜點和酒水。

時不時從各處傳來的一兩聲嬉笑表明了宴會的氣氛十分良好。

齊奕霖在樓上看著下面來來往往的人，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

這次的宴會應該會很成功，藉由這宴會打進這個圈子，對他來說是必須要成功的事。

門口突然一陣騷動，引得全場的人都往門口看去，看清來人後也止不住小聲和身邊的人交談起來。

「M國的盛世你都不知道？」

「他身邊的是祝家那位不得了的小公子？」

「兩家有合作？最近……」

所有人的焦點都放在了兩人的身上，整個宴會的氣氛和剛才截然不同。

齊奕霖也隨著眾人的目光看去，只見了兩個身形相差較大的男人相繼從轎車上下來，兩人的樣貌都十分打眼。

男人氣質沉穩冷冽，少年面露驕矜，眼神暗含叛逆挑釁，不同的兩種氣質卻十分適合這兩人站在一起，讓看客有種本該如此的錯覺。

令人矚目的是高大的男人像是小心地護著身形較小的男孩，半個身子微微落後少年，距離極近，走在身邊成一個保護的姿態。

即使落後了半步，隔著這麼遙遠的距離，齊奕霖仍舊感受到了男人身上傳來的強大的氣場。

兩人所經過之處，賓客的商討聲也不由自主地變小，彷彿宴會的主人已經到來，大家用沉默來表示尊重。

魏希程摸摸下巴，語氣戲謔，「我是不是還欠你一頓飯來著。」

因為兩人的存在感實在太強，以至於即使兩人已經自覺地站在了一旁，與賓客站在一起，卻仍舊免不了有人時刻注視著他們兩個。

魏希程學的是表演專業，在學院中就學會要適應觀眾的注視，更何況他經歷上千個世界，早已根本不在意別人用什麼眼光怎麼看待自己。

而盛華森身為盛世的最高層決策執行人，也已經習慣居在高位被人所仰視。

是以這兩個人都非常自然地接受了眾人的眼光。

「今天不算。」盛華森低下頭對著愛玩的少年說。

魏希程擺弄著桌子上的甜點，沒有看到男人在低頭的一瞬間，目光變得柔和，嘴角甚至掛上了笑意。

看著樓下兩人並肩的一幕，齊奕霖握住欄杆的手指不斷用力，關節已經發白，他仍不自知。

「你在這幹什麼？」冷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齊奕霖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回頭看著自己這個多年不曾見的「弟弟」。

「隨便看看，你要下去玩？」齊奕霖臉色溫柔，面帶關切。

看著他這樣的神態，齊奕銘原本很差的臉色漸漸回溫，他撇撇嘴，話里依舊不饒人，「收起你娘|炮的表情。你下去吧，我沒心情。」

扔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嗯。」

不管齊奕銘聽不聽得見，齊奕霖還是輕輕應了一聲，看著齊奕銘走遠的背影，露出了一個淺淡笑容。

他的這位弟弟真是又年輕又天真，讓人想不利用都不忍心錯過這個機會。

齊奕霖扭頭看了一眼樓下還在小聲說話的兩人，目光冰涼，該是是他的，任何人都奪不走。

……

宴廳內有兩聲話筒的試音響起，在場的人們都停下了交談，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感謝各位在百忙之際來參加這次宴會，我先敬大家一杯。」

齊修遠朝著台下的各位賓客舉起自己手中的酒杯致意，很滿意自己造成的效果。

「在這裡，我向大家介紹一下我剛剛歸國的兒子，因為身體原因一直在國外修養，最近才完全康復，奕霖，來，和各位叔叔阿姨問好。」

齊奕霖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著，確認無誤才踏上這個臨時搭建的檯子。

「各位前輩晚好，我才剛剛回國，有很多不懂、做的不好的地方還需要向各位前輩學習。今晚大家能來，是我們的榮幸，祝玩好。cheers！」

台上自我介紹的少年風度翩翩，舉止優雅，燈光打在他的米白色西服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溫暖又俊朗。

哪怕在場許多名媛貴婦並不喜他私生子的身份，也因為這樣一幅相貌對他心生幾分好感，多了幾分寬容。

自始至終齊奕霖臉上始終掛著溫潤如玉的笑容，舉止言談進退有度，很快就和一小撥人融成了一片。

魏希程和盛華森所在的位置離他稍有些遠，但看齊奕霖的方向，不久后就會來到這裡。

「裝模作樣。」

盛華森耳邊傳來少年的一聲咕噥，不由哂笑一聲，「他就是你問我的那個人？你們有矛盾？」

「沒有，單純看他不順眼。」

今天魏希程的頭髮十分溫順，沒有做一些很酷的髮型，而是任由它們軟趴趴地貼在自己腦袋上，幾縷碎發太長，垂在眼前有些礙事。

魏希程雙手插兜吹了口氣，額頭上略長的頭髮就被吹起來，露出光潔的額頭，這動作使他看起來多了幾分孩子氣，說出的話也少了幾分無理取鬧，顯得可愛起來。

「這不挺好的嗎？」盛華森眼含笑意，不得不說，不知是不是那說不清楚的原因在作祟，他待在少年身邊格外放鬆，全身心。

於是就總免不了生出幾分惡趣味想要逗逗難得一見的順毛的小豹子。

魏希程瞥他一眼，抬腳就走。

盛華森被這麼一看，有些怔愣，竟沒能拉住他。

祝星淵的眼睛原本圓圓的，睜開時清澈透亮、神采動人。剛才魏希程一眯眼睛，登時就換了一種韻味，眼眸稍顯狹長，暗含不滿，卻還在眼尾眉梢吊了一絲風情。

話說魏希程剛剛轉身離開就後悔了，並不是後悔給了齊奕霖去勾搭自己「好朋友」的機會，而是剛才他沒能控制好自己的表情，正在內心唾棄自己。

祝星淵怎麼可能用那樣的眼神去看盛華森，而是應該馬上就是一拳，「滾你丫的。」

這才合理啊。

呵呵，最近類似的錯誤沒少在盛華森面前犯，估計在盛華森心裡，祝家的小孩是個精分了。

精分也好，魏希程面無表情地吞下一口紅酒，好個屁，ooc了都，好好反省吧你丫的。

不講道理的祝家小少爺在圈內頗具「威名」，以至於魏希程剛走不久，就有許多人都盯上了盛華森這塊肥肉，剛剛崛起的新貴，看起來還勢頭很足，不求能叮一口，只求能讓這位記住自己，或許往後就能有個機緣。

盛華森的臉色越來越冷，獨自坐在角落中，終於嚇跑了一堆要來搭訕的人，他竟不知道，在這裡他還不如那個小孩有威懾力。

「盛總。」一個溫朗的聲音響起，不失禮貌卻又帶著一絲距離感。

盛華森抬頭，青年笑得清淺，逆著光站在自己面前，大廳中的燈光為他鍍上一層光暈，看起來十分溫暖。

「你是誰？」盛華森並沒有請他坐下來的打算。

齊奕霖臉上的笑容一僵，他沒想到盛華森這麼不給面子。

他獨自舉杯，自報家名，「看來我剛才的自我介紹並不成功，齊奕霖。」

語氣和態度十分自然，即使面對這樣的尷尬場景也遊刃有餘。

「有事？」盛華森的目光捕捉到了一個很不安分的身影，他的注意力已經被吸引。

齊奕霖注意到了他的走神，他沒有好奇地去探尋這個人是誰，而是微微一笑，「看來盛總有其他重要的事情，我們改天再交談。」

在他轉身時，眼光不由自主地看向那個場中被一眾少年包圍起來的男孩，眾人說說鬧鬧，朝氣蓬勃。

身後的男人突然從自己身邊擦身而過，徑直朝著場中的人而去。

一身西裝成熟穩重，站在一群嘻嘻哈哈的人中間，違和又怪異。

魏希程看了一眼突然過來就杵在自己身邊的盛華森，沒怎麼搞清盛霸總的腦迴路。

「咳，我給大家介紹一下啊，這也是我……咳，哥們。」魏希程頓了一下，這麼稱呼盛霸總真是太奇怪了。

看著孟陶一眾小夥伴向他投來的崇拜目光，他拉拉盛華森袖子，讓他抓緊自己我介紹。

「我是盛華森。」

短暫的沉默之後，盛華森在今晚宴會上第一次鄭重的自我介紹，是對著一群以祝星淵為首的、不學無術的、成天惹是生非的、紈絝們。

「這是孟陶，張嘉鉞，白瑋棋，杜飛航。」魏希程總覺得這場面有點尷尬，小夥伴們都直勾勾看著他。

像他們這群經常被批評的富N代紈絝敗家子們……那湊在一起經常diss像盛華森這樣的從小成功到大的人生贏家。

當人生贏家從他們嘴裡出現在他們面前，孟陶他們都有點玄幻，明明不一個世界的人好嗎。

所以說，還是祝星淵牛批，都和盛華森稱兄道弟了，那是誰，爺爺父親都要小心的人物。

幾句客套之後，魏希程看見孟陶偷偷地再給自豎大拇指，他一個白眼過去，正好扔給了盛華森。

「帶我來宴會又扔下我不管我？」盛華森的語氣有點危險。

「我沒……」話說到一半，魏希程突然看見身邊的小夥伴都看著自己，「咳，怎麼了，你丫都多大了？還用我看？」

話說到最後，魏希程已經轉移了視線，不敢再看盛華森的眼神。

孟陶在一邊打眼色。快帶他走吧哥，受不了了，這冷臉和我爸熊我的時候一模一樣！

「我丫？」盛華森盯著魏希程重複了一遍。

「你們先玩著。」魏希程一拉盛華森袖子，抬腳就走，要不說這不一樣的圈子就別硬融呢，徒增尷尬。

祝星淵和孟陶他們還像沒長大的孩子，雖說已經在大學，卻還全是孩子心性，就算畢業也是到自己家的企業工作，沒什麼壓力，各個都成天無憂無慮的傻樂瘋玩。

和盛華森這樣的成功人士估計差個十年二十年的距離，說不準還趕不上，要是盛華森自己願意，那肯定有話題能聊，但他往那一杵也不說話，就能看出他態度了。

盛華森看著拉著自己衣角的那隻手，都比自己小了一個號，明明十九歲應該是已經長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眼前的卻還像個孩子。

被家裡寵的無法無天，隨心所欲地生活著。

也挺好。

魏希程將他拉到角落，「雖然我討厭齊奕霖，你也不用這麼給我面子吧，宴會上該交際還是要交際……」

「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惹了祝先生不高興呢？」

魏希程循著聲音看去，齊奕霖將手中的酒杯放在桌子上，離他們不過幾步的距離。

這個角落沒有人，魏希程特意找了個清凈的地方，那麼齊奕霖是特意跟過來的。

魏希程朝著齊奕霖嗤了一聲，「看不慣。」

燈光照在齊奕霖臉上，他的表情毫無波動，仍舊帶笑，看起來他毫不在意祝星淵的言論。

「也是，我也不是人民幣。」

盛華森皺皺眉，看著自己西裝的一角，已經被扯出了痕迹。

「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