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封雲對現實世界裏的地下組織、秘密集團之類的東西，了解程度無限趨近於零。她聽說過的所有信息，都來自她的隊友和敵人。

對方在城市附近，用飛艇追蹤他們，且一次出動兩艘，實力大概也算雄厚了。她並不驚訝。在某些地區，黑幫的勢力甚至超越了政-府。區區飛艇，算得了什麼呢？

她比較意外的是，這批人竟真對霍連城緊追不捨。

飛艇的輪廓在夜色里漸漸顯示出來。

兩艘飛艇居高臨下，毫無降低高度的意思，讓人覺得它們胸有成竹。它們的主色是黑色，間雜着紅色和灰色的裝飾圖案。這些圖案是出廠時就有的塗裝，從未被更改過。也就是說，無法從外表判斷它們的來歷。

封雲認識武嘯后，才慢慢習慣了跟着他乘坐飛艇。在此之前，她出門最多叫輛計程車。她坐過的飛艇，主要功能是代步和提供休息空間，不是跟蹤和追殺。但憑藉經驗，她能想像出飛艇中的人會怎麼行動。

她向天空望了一眼，就不再觀察，在座位上左右蠕動着，像是在找舒服的姿勢。找好后，她見霍連城拿起了一把槍，便順口問：「會用嗎？」

「……會。」

「呃……怎麼說呢，你打中對手算會用，」她說，「打中我也算吧，所以我還是得問問。」

霍連城沒回答，可能根本不想回答。他只問：「要不要停車？」

封雲搖了搖頭，「不要。」

她能感覺到，他有些緊張。這是極其正常的反應。如果只有眼下的飛艇，她應當無需他幫忙。他堅持要幫，她也不會拒絕。

她口氣很溫柔地解釋道：「你擔心撞車是嗎？別擔心，我會速戰速決。」

車子和飛艇都在高速行駛，高速的標準不同而已。這已經大大增加了擊中對方的難度。此外，她不可能把腦袋伸出去讓人家當靶子打，視野亦受到極大限制。飛艇位於高空而非同一水平面，同樣是一個無法繞開的障礙。

她不認為自己是能力者，霍連城認為她是。即使如此，在他看來，想要速戰速決，也是難度極高的任務。

除非，她的能力不只是他見過的那樣。

其中一艘飛艇率先跟上，另一艘在稍遠的地方綴著。前者機腹擋板緩緩打開，現出一個正方形的通道。四架小型無人機一架接一架地飛出通道。以這飛艇的大小，承載四架已是極限。

封雲顯然不是唯一想速戰速決的人。

無人機飛行時穩定迅捷，行動極為靈活，可以用手柄和屏幕遠程操縱，操縱起來還非常容易，像是玩射擊遊戲。它們的作用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取決於在什麼場合使用。

第一架無人機迅速下掠，轉眼就逼近汽車後窗。第二架不停加速，竟在十幾秒鐘內，趕到了車子前方，也開始盤旋著下降。這兩架的首要任務是監察和攔截，其他的充當攻擊主力。

正如封雲所說，這批人要的是霍連城的能力，不是屍體，才如此大費周章。

後窗處的無人機剛剛找准位置，監控屏幕剛剛穩定，忽然被一團血紅光芒吞沒。這團光芒中心極其熾亮，竟使屏幕從血紅變成亮白，然後轉瞬即逝。

第二架無人機正朝路面噴撒鐵屑般的粉末。這些粉末會粘附在輪胎表面上。輪胎每轉一圈，粘性就增大一點。用不了一分鐘，阻力將增長到讓車子寸步難行。

噴完第一蓬，它還沒來得及裝載第二個膠囊，就迎來了和同伴完全相同的命運。

兩架無人機一前一後，瞬間在血光里支離破碎，一邊爆炸，一邊無可奈何地墜向地面。

封雲又嘆了口氣。

車裏空間有限。她把體積較大的槍支撥到一旁，單獨挑了一把□□。這把□□寬大結實，雙管分別裝彈，可以連發，也可以同時射出兩種子彈。它的槍柄比較寬，導致她單手難以握緊，不得不用雙手握著。否則，那兩架無人機會被一起摧毀。

她嘆氣，是因為必須全力以赴。

方才沒事做的時候，她細細想過很多問題。其中之一，是她到底想付出多大代價做這次的人情。

天賦能力和覺醒能力本質相仿，效果卻相差頗為懸殊。試煉者進入混沌空間后，如果存活時間夠長，經歷的試煉世界夠多，幾乎都能獲得這兩種能力。

使用能力當然有限度。過度使用的話，會使主人快速陷入精神上的疲勞狀態，能力也隨之失效。它的後果，和體力方面的疲勞是一樣的，只能靠時間來恢復。

她即將返回混沌空間，卻不確定返回的具體地點。是認證世界？某支隨機隊伍的基地？普通的試煉世界？還是她想像不到的地方？

就常理而言，她最有可能去新手認證世界。它們的支線劇情最稀少，獎勵最小氣，難度也最低，目的僅是為了篩走能力最差勁，和運氣最糟糕的備選者。

以她的認證世界為例，她見過腦子一根筋，看不出處境何等詭異，非要獨自離開去報警的人，也見過嚇得呆如木雞，站在原地哆嗦，任憑怪物一口咬下的人。認證世界的存在，極大減少了這些人進入正式團隊的概率，雖冷血卻有效。

就算她沒有天賦和覺醒，也不必懼怕這種世界。問題在於，她無法確定。

有那麼幾分鐘，她已決定保留實力，只為自己打算。霍連城是死是活，其實和她無關。

幾分鐘后，她盯着個人終端的屏幕，又改變了主意。她想，萬一以後再也回不來，這就是她僅有的，能夠改變和影響現實生活的機會了。歸根究底，她做不到只顧自己。

狹小的視野對她來說，並非問題。她略微抬頭，做了個往上看的動作，隔着車頂再開兩槍。兩槍上抬的角度迥異，一槍射向三點鐘方向，另一槍則是七點鐘。

存活着的第三、第四架無人機，也宣告陣亡。

就在這時，她的眼睛突然睜大，身體猛地向旁一側。一團濃的簡直化不開的血光，在她和座椅的空隙間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