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貓抓老鼠

7.貓抓老鼠

許溫嵐在樓梯間,聽到樓下傳來爭吵聲。

「至少要綁票十億,一億對香港人來說算什麼,首都的一套別墅都不止這個價。」

「廖哥,十億確實太多了,萬一別人不認賬報警,對我們也很不利啊。」

「去你大爺的,那一億能分多少錢,別忘了欠債一千萬,你妹妹摻合進來,難道也不是想分錢。」

許溫嵐一下樓,冷冷的說:「我一分錢也不要,還清我哥的負債就行。」

廖哥轉過身,詫異的瞟向她,笑呵呵的說:「喲呵,這妹妹不錯啊,挺為哥哥著想的。」

許任文盛了碗蛋炒飯,端給廖哥:「先吃飯,綁票的事等人來齊商量。」

許溫嵐暗暗思忖,這話的意思是,綁票的人不止他們幾個?

廖哥扒了口飯,嚼了嚼,突然吐了出來:「你炒的是什麼,給豬吃的?」

許溫嵐諷刺地說:「別浪費糧食。」

廖哥捶著桌子起身,正要發作,許任文連忙賠笑的說:「她很少做飯,味道有點焦,其實還能吃的。」

許溫嵐心底不舒服,不由看向樓上。

那人說味道非常好,是因為餓太久的緣故,還是單純的安慰自己。

廖哥還想開口罵幾句,恰在這時,口袋響起手機鈴聲。

廖哥看清手機屏幕,遲疑一下接通手機,客客氣氣的說:「你到哪裡了,好好好,我們來接你。」

許任文沙啞的問:「他來了?」

廖哥點點頭。

許溫嵐瞥見許任文繃緊的手,感受到他沒來由的緊張。

許任文側頭看向她:「嵐嵐,你就別去了,在房間里待著。」

他說的是房間,而不是屋裡,潛台詞是要她藏起來?

沒多時,廖哥帶兩個手下接人去了。

許溫嵐在自己房裡待著,翻了會書,覺得空氣有點悶熱,走到窗邊拉開紫色窗帘,烈陽化作赤金波濤湧進暗沉的室內,流動她黑藻似的齊腰長發。

放眼望去,通向屋子長長的灰白石子道,廖哥一行人疾步走來,其中一個黑衣男人,是她從未見過的。

他的下頜輪廓呈菱形,偏長的黑髮垂到耳下,面色像紙張一樣白,眼圈卻暗沉沉的,與明媚的陽光格格不入。

廖哥看似很敬畏他,殷切地在前面指路。

跨過圍欄時,黑衣男人抬起頭,與窗內的她對撞視線,嘴角的咧開驚奇的笑意。

該怎麼形容他的笑呢。

像迷途的旅人,發現雜草叢生的平原,潛藏在草堆下的果子。不對,應該是惡狼在寸草不生的荒地,咧出沾有血絲的獠牙飛撲狂奔的野兔。

被他的目光侵蝕一般,她渾身猶如浸浴於恐懼中,手有點不穩的合攏窗帘。

整個下午,許溫嵐把自己關在房間,還是許任文給她送的晚飯。

許溫嵐接過飯碗問:「你帶來的都是什麼人?」

許任文嘴角微微抽動,緊緊合上房門:「最近不要出門。」

差不多到他們打完牌,晚上睡覺的時間,許溫嵐在房裡隔著門,聽到幾個人的鞋踏在地板上的聲音。

廖哥耐心解釋:「這間是那港仔關的房間。」

「對面右邊那間呢?」陌生男人的聲音說不上好聽,語調的抑揚頓挫卻令人不能忽視。

方奕暘對面右邊的房間,恰好是許溫嵐的房間。

許任文壓低聲音:「沒有其他人。」

廖哥陰陰的笑了,不懷好意。

「是嘛,可是,我瞧見一個女人。」

談到「女人」,他的尾音微微上揚,像提及某個興奮的點。

許任文聲線不太穩,沒話找話的說:「你的房間我收拾好了,早點歇息。」

「呵。」男人只是笑。

廖哥罵道:「維特睡不睡覺,輪得到你說?」

被喊為維特的男人,懶洋洋的開口:「回屋睡吧。」

廖哥連連附和:「好好好。」

等夜深之後,許溫嵐口渴得難受,偷偷走出房門,看了眼方奕暘住的客房。

這個點,他差不多也睡了吧。

其實她跟他沒什麼不同,不過是多了雙能動的腿。

下樓后,許溫嵐悄聲來到廚房,彎下腰拿出冰鎮飲料,倒進玻璃杯里。

「哪裡來的小老鼠,窸窸窣窣,在偷吃東西。」

被突兀的嬉笑驚嚇,她的手著力不穩,玻璃杯摔碎在地。

「小老鼠害怕了,擔心貓來抓你?」

他的語調像在童謠,彷彿她真變成老鼠,而他是藏在暗處逮她的貓。

一樓到二樓的隔音效果很好,樓上熟睡的人察覺不到他們的動靜。

廚房太暗,她摸清了路,正要奪門而逃。

「哈哈哈,來抓你咯。」

黑暗中,一條長臂像黑蛇刷得竄出,纏繞她纖細的腰肢。

許溫嵐大驚失色,張開要大聲呼救,一隻大手捂住她的嘴唇。

「你的長發好美。」他的手指穿過她的黑髮,梳子似的,在指間輕輕往下梳,「好想從頭皮扯下來,做私人珍藏。」

眼前的人把自己當螻蟻,她卻沒任何掙脫的舉動。

「為什麼不動呢,越掙扎我越興奮……」

他胸口徒然生痛,低頭一看才發覺,她竟將玻璃碎片,扎進他的皮肉。

原來她摔破玻璃杯是故意的。

許溫嵐趁他分神,猛地推開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往樓上的卧室飛奔而入,第一時間反鎖上房門。

沒有吵醒許任文,是因為此時的她,誰也不信任,畢竟廖哥隔在他們中間,而廖哥敬畏那個男人。

她癱坐在門邊,聽到走廊地板的腳步,踏踏踏,在房門外停留。

冷意彷彿從門縫裡,灌流進她的四肢百骸。

好一會,腳步聲消失后,走廊靜默下來。

她呼了口氣,揉揉眼皮,綿軟地坐起身,倒回自己的床上。

整個晚上,她睡得很是糟糕,白天照樣沒敢出門,而許任文卻敲開她的房門,第一句話就是說:「他走了,你可以出來了。」

昨夜她傷到了他,居然跟沒事似的走了。

許溫嵐問:「他不是你們一夥的嘛,就這麼走了?」

許任文撓撓後腦勺,懊喪地說:「當然不是一起的,廖哥欠他不少人情,綁架的事也需要他幫忙。他行動神出鬼沒,送錄像和監視的任務交給他的。綁架的錢,至少得分他三分之一。」

許溫嵐回想昨夜的事,臉色黯淡:「這傢伙不太正常。」

許任文微微吃驚:「你怎麼知道?」

許溫嵐問:「告訴我,他究竟是什麼人?」

「他對女人很感興趣。」許任文瞧了眼她齊腰的長發,「尤其是長頭髮的漂亮女人。」

許任文沒說得太詳細,說不定是因為,裡面的信息可能太駭人。

經歷這樁事後,許溫嵐開始思量,她哥帶來的人,比想象中複雜得多。

不過,她能確認的一點是,男人比女人要懶惰得多,他們根本不願料理方奕暘,送飯的任務徹底抗在她肩上。

除了第一次送飯,後面幾次送飯,她為了保持距離,沒跟方奕暘搭過幾句話,比較冷漠的送完飯就走。

然而這次,在她遞上飯之後,他突然開口:「你心情不太好。」

這句話是陳述句。

許溫嵐詫異地回頭,盯著他蒙上眼罩的臉,琢磨他是怎麼看穿的。

他笑著解釋:「你放碗的力道比以前重,碰的一下聲音很大,所以我猜測你是不是有心思,可能在生誰的悶氣。」

她當然在生許任文的氣,恨他把她往泥潭裡拽。

他長指摩擦手銬的鏈子,像把玩似的:「心情不好,可以適當解壓。」

這種情形下,他居然在安慰她,明明最該解壓的是他才對。

不知道他被困的每天,打發時間的方式,是在發獃還是睡覺。

許溫嵐問:「那你是怎麼解壓的?」

「天氣好的時候,跟朋友出去打高爾夫。」他頓了頓,「實在找不到人,自己關在房間唱首歌。」

許溫嵐想出那個畫面,忍不住笑了:「幹嘛不去KTV唱?」

他放低嗓音,聲色無比動人:「我喜歡清唱,不介意的話,耽誤你一首歌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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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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