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賜婚(你猜,你猜,阿申要娶新娘啦)

第七十一章 賜婚(你猜,你猜,阿申要娶新娘啦)

其次,就是散居各地的候王。

二十年前,江南之地的候王曾群起而亂,打擊齊國氏族,結果被氏族們聯手打壓了下去。大陽泰王、景郡王、冀北郡王華成世,都是那一役之後的倖存者,當初勢大的幾大諸王如今早已經煙消雲散,王室族人慘遭屠戮,如今所剩,不過十之二三。

當年大肆屠殺皇室親族之時,冀北郡王華成世曾極力上表為候王們求情,也正是因為這件事,他這個沒有涉足其中的候王,被削候驅逐,從齊氏宗廟裡除名。改齊姓為華,發配冀北苦寒之地,不許回京。

時至今日,還有幾人記得,冀北郡王也是大齊的皇族一脈,和齊國先皇喝著同一個母親的乳水長大。

月柔婷淡漠一笑,先皇當時皇帝當得真可謂辛苦,從大齊建國開始,皇權就一直旁落,比起華夏幾千年來軍政大權繫於一身的帝王們,實在是太過憋屈。

這時,忽聽前院有開門聲響,女子眼神瞥向窗子,耳朵豎起,靜靜出神。

「姑娘,你睡了嗎?」

靜妍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月柔婷答應了一聲,她就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

「姑娘,夜裡涼,奴婢給你換一個火盆。」

月柔婷點了點頭,沉聲問道:「可是王爺回來了嗎?」

「恩,」靜妍脆生生的答道:「我聽開門的小李子說,王爺去瞭望春樓宴請驍騎營的幾個將軍吃飯,還把昨天葉王殿下送來的那些舞姬都送了他們。」

月柔婷聞言頓時一愣,看著紅紅的火盆就不再說話。

「姑娘?」靜妍皺眉叫道:「姑娘?」

「恩?」月柔婷抬起頭來:「什麼事?」

「沒事的話,奴婢就先下去了?」

月柔婷點頭:「下去吧。」

「那姑娘早點休息。」靜妍關上房門,外面的風聲突然變大,嗖嗖的吹過窗棱,前院的聲音漸漸變小,漸漸的歸於寧靜。

再過五天,她就要去驍騎營赴任了,阿申今晚宴請驍騎營的將軍,其用意可想而知。

他們總是對對方說,一定要坦誠相對,決不隱瞞,一生信任彼此,永不心生嫌隙。可是隨著年歲漸長,有些事情,還是讓他們無法對對方坦誠的說出口。比如她和齊亦琛的恩怨,她心中對貴族做派的厭惡和不以為然,還有他在外面的另一副模樣,放浪形骸迷惑他人的浪子嘴臉。

但是,有些東西是不會改變的,深入心肺的默契、攜手以共的情誼讓他們總是默默的對對方做出最妥善的安排。儘管不說出口,但是面對外面那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他們永遠是生死相隨的家人。

就像是多年前的那個大雪夜,她尋葯被打,滿身傷痕,一步一踉蹌的在雪地里跋涉,懷抱著他的救命藥材,拼盡最後一口力氣想要趕回去,卻在冷寂幽森的篁園裡看到病的奄奄一息但卻惶惶不安強撐著身體,低聲呼喊她的名字找尋自己的他一般。那一天,單薄的少年滿身病痛,但卻決然的背起傷痕纍纍的女子,嘴唇發青,面色蒼白,在漆黑的夜裡孤獨的走著。即便步履蹣跚,神情卻異常堅定。

那一天,他跪在她的床前,握著她的手,在女子將要昏厥的眼皮前一字一頓的低聲說此生此世,必不會再讓她受人欺凌。

那時候的他們,連在夜間高聲說話都不敢。可是就是這麼一句毫無氣勢的承諾,卻深深的震撼了她的心神,讓她將這個僥倖得來的一生,系在了他宏圖霸業的刀鋒之上。

第二日,在葉良辰再一次帶人前來逼迫的時候,無權無勢的少年華冀申被砍下了一段小指,若不是齊亦琛趕到,可能整隻手都要斷在葉良辰的刀下。

那天晚上,是月柔婷進入禁宮之中第一次哭,也是唯一的一次。

缺衣少食的時候,她沒有落淚,被人欺凌的時候,她沒有落淚,遭到鞭打遍體鱗傷的時候,她也只是睜大了雙眼,牢牢的記住仇人的長相,不顯露出一絲懦弱。可就是那一天,阿申被砍斷了一段小指,晚上卻固執的不肯給她看傷口的時候,她卻再也忍耐不住的痛哭失聲了。

她可以忍受飢餓、忍受痛苦、忍受輕賤,可以忍受自己承受苦楚,因為她知道,她總會長大成人,總會逃出困境,總會一刀一劍的親手報仇雪恨,她有的是耐心,有的是時間。

可是她卻不能忍受身邊的人受到傷害,阿申的手指斷了,誰來為他治好?

那天晚上,她哭了很久,哭到阿申手足無措,最後只能笨拙的抱著她,拍著她不斷抽泣的背脊,舉著右手說你看只斷了這麼一小節,不耽誤握劍,不耽誤練刀,不耽誤吃飯,不耽誤寫字,沒事的。

江南月府被屠,寫讓她感覺沒有了親人。可是就在阿申斷指的那一天,她突然發現她也有親人了。於是,她才能放任自己情緒上短暫的軟弱。

他們兩人都是一身孤寂,在這世上,除了彼此,沒有旁人。

火光照在女子的臉上,夜色越發朦朧,窗外更鼓綿長,夜深風重,月柔婷抬起頭來,望著外面搖曳的樹影,緩緩在縮在軟榻上,她晚上沒有吃飯,此刻正在靜靜的等人有人來敲門。

「柔婷,」

果然,半晌之後,有醇厚溫和的嗓音在外面響起:「你睡了嗎?」

女子嘴角微微一牽,竟是少見的低聲一笑。外面再無聲音,過了一會,她跳下軟榻,光著腳就跑到門邊。

門板咯吱一聲打開,門外沒人,只有一隻雕花楠木食盒,靜靜的放在地上。上面還貼著一張紙條,拿起來,是瀟洒醇厚的字跡,再熟悉不過。

「知道你睡得晚,若是餓了,就吃一點,這是一品坊的鴨子,去了油,不用怕胖。」

月柔婷抬起頭來,只見飄飄洒洒的白雪之中,一隻青面竹傘撐在頭上,白狐大裘的披風之下,青衫寥落,身影清俊,漸漸的隱沒在漆黑的迴廊之間。白雪紛揚而下,一時間她幾乎看到了多年前站在赤水湖畔大叫著再幫自己一次就不姓華的少年,而不是那個終日隱匿在黑暗之中,身著墨袍眼神陰鬱的男人。

或許,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會偶爾顯露出當年的樣子。

他並不是沒有改變,只是因為有她的存在,才在心底留下了那麼一處柔軟的地界,旁人不得涉足,高牆圍繞,院門幽閉,獨為她開。

月柔婷抱著食盒站在原地愣愣出神,風雪飄灑,落了滿地蒼茫。

兩日後,是葉良辰葉王獨女葉雨的及竿之禮。葉雨和葉簡同為一母所生,是當今皇家地位最為尊崇的郡主,她的及竿之禮自然隆重的大肆操辦。

因為當日圍獵上的爭執,華冀申對這刁蠻女的耐性也漸漸耗盡,只派了阿丹送了份賀禮就草草了事。

月柔婷翻看禮單的時候,阿申正在堂上喝茶,只見上面恭敬客氣的寫了幾句吉祥話,下面就是一溜的禮品:兩對和田如意,四隻金玉彩獅,一對海珠玉簪,八匹懷宋玉錦。

既不貴重,也不寒酸,很是符合禮數。

月柔婷搖了搖頭,不知這葉雨收到禮物的時候會做何感想。這麼多年來,雨郡主小時愛慕冀北王的事情早已在京城上層圈子裡傳開,葉王妃寒如氏曾干預過此事,奈何葉雨生性刁蠻,除了華冀申旁人的話一概不聽,加上齊皇的對她的喜愛,更讓這小郡主越發的沒有顧及了。

「柔婷,有機會我們真的要到葉王府去看上一看,品嘗一下竹山酒,吃一顆嘉園丸。」

月柔婷抬起頭來,今日陽光極好,少見的沒有下雪,一大早就被阿申叫來花房,兩人相對就是坐了一上午各自沒有言語,她看書,他喝茶,倒是怡然自得。突然聽到他說這話,月柔婷點頭一笑:「好,有機會一起去。」

見她歡喜,華冀申也是展顏一笑:「柔婷長大了,必是一代佳人。」

月柔婷嗤笑:「今天吃了什麼,嘴這麼甜?還是在外面油嘴滑舌習慣了,回來也脫不下你這放浪形骸的公子哥的模樣?」

華冀申聞言頓時一愣,生生的就說不出話來。月柔婷自知失言,有些東西,他們很有默契的從不去觸碰,只是沒想到那些東西還是深入心底,在不自覺間尷尬的掀了出來。

月柔婷輕咬了下嘴唇:「對不起,我多嘴了。」

華冀申搖了搖頭:「你是世間最好的女子,無人能及的。」

他這話說的語氣極為自然,就好像是說今天的飯菜可口一般,月柔婷聞言卻是微微一愣,臉頰微微一紅,竟也少有的露出一絲妙齡女子的嬌態。

儘管再是親密,也一直不曾袒露心事,多年來的相處好似戰友也可比親人,卻絲毫沒有涉及男女之情。忽聽華冀申這般說,有過兩世經歷的女子,也不禁有些慌亂。

「柔婷,」華冀申突然正色,很是認真的望著她:「你我相交已有五年,其間禍福與共,患難相隨,如今,一切就要過去了。等這邊事情一了,回到冀北,我們就……」

話還沒說完,門外突然響起了阿丹微微驚慌的聲音:「王爺,聖上召見。」

所有纏綿的情緒頓時煙消雲散,月柔婷猛地站起身來,手中的書卷唰的一聲落在地上。

華冀申也是一愣,七年了,齊皇從沒召見過他,今日突然召見,究竟是福是禍?

「怎麼辦?」

月柔婷面色沉重,轉過頭來,沉聲說道。

華冀申默想了半晌,最終說道:「不必驚慌,應該不會有事,我去看看。」

「阿申。」

華冀申剛轉身要走,突然被月柔婷一把抓住。女子的小手微微冒著汗,冰冷似雪,緊緊的拉著他,眼神擔憂,卻又有著玉石俱焚的堅韌:「小心點,早點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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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華冀申心下一暖,反手握住月柔婷的手,拍了拍她的肩:「我去去就回。」

靜妍走上前來,為華冀申披上大裘,華冀申帶著幾名下人,就出了禁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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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為蒼生半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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