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滅頂之災(淚崩了)

第五十四章 滅頂之災(淚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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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驗——」

「母親?」

血泊中的阿申陡然回過頭去,望向那個高居在馬背上的女子,南風卷過大地,漫天大雪瞬時降下,飄飄洒洒,白棉扯絮。女子白衣勝雪,水袖如雲,滿頭墨發披散在身後,質地絕佳,雖然已是年近四十,但是那張有若白蓮般的素顏卻是那般年輕,眼眸溫柔如雪山之巔的清泉,就連眼角的絲絲魚尾紋也顯得溫柔寧靜。

女子翻身下馬,動作輕柔,走到阿申身邊,兩側的侍衛們彷彿愣住了,竟無一人上前阻攔。女子將阿申的頭抱起,用潔白的衣袖輕輕的擦一拭他染血的面孔,淡如雲霧的扯開一個溫暖的微笑:「申兒。」

阿申的眼淚在瞬間滑落,這個之前面對千軍萬馬都不曾皺一下眉頭的少年瞬時間嚎啕大哭,他緊緊的抓著女子的衣袖,大聲問道:「母親,為什麼?到底出了什麼事?」

「申兒,」女子溫柔的擦去他眼角的血塊,輕聲問道:「你相信你父親嗎?」

阿申哽咽的點頭:「我相信。」

「那就不要問為什麼,」女人抱著阿申,眼睛寧靜的在觀斬台上那些貴族的身上一一掠過,輕聲的說:「這個世界,不是一切事情都可以說清楚原因的,就像兔子吃窩邊草,狼吃兔子一樣是沒有道理可言的。」

「母親!」阿申陡然轉過頭去,冷眼望著那些衣衫華貴的貴族們,又將餘光掃向齊亦琛,狠狠的撇了撇嘴,一字一頓的寒聲說道:「是他們嗎?是他們害了冀北嗎?」

阿申的眼神凌厲如同冰雪,剎那間刺透了狂飛的雪霧,那一瞬間,所有的帝國權貴們幾乎同時打了一個寒戰,他們看著那個面容秀美空靈如蘭的女子,只見她清淡的笑笑,拭去他眼角的淚水:「申兒,不要哭,華家的孩子,是流血不流淚的。」

「深將軍,我來驗屍吧,上面的那些,是我的丈夫,我的兒子,我的女兒,我的親人,相信在這天地間,再也沒有一個人比我更加有資格來做這件事了。」

深十桑眉頭緊鎖,眼睛里有黑色的暗流在激蕩的翻滾,看著女子如花的素顏,這個帝國最為鐵血的軍人突然間就說不出話來,那些跌宕風雲的往事像是潮水一般的在他的腦海中飛馳而過,他還記得那年早春,他和華冀申,還有如今那個連名字都不能直呼的冀北王后一起,在冀北的清水湖畔,邂逅了超凡脫俗的女子。那時的他們,還是那般的年輕,冀北王后也就是阿申的母親撐著船,穿著一身湖綠色的衣裳,捲起褲腳,露出一截白玉般的小腿,大笑著沖著兩個個看傻了眼的少年大聲的叫:「喂!你們兩個大孩子,要上船嗎?」

一晃眼,十年,那麼多的血雨腥風,那麼多的殺伐鋼劍,那麼多的狡詐一陰一謀,他們二人攜手以共,從濃濃的黑霧中肩並肩的殺出一條血路來。那時的他們,也許並不知道十年後的今日會面臨這樣的境地,如果知道,他們還會那般同甘共苦,還會那般同氣連枝,還會那般捨生忘死的禍福與共嗎?難道昔日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讓他們在後日互相舉起刀劍,砍下對方的頭顱?

深十桑緩緩的嘆息,低沉的說:「王后,您不該來。」

「先帝,他說過,不會限制我在帝都的自一由,只要我不出成城,就不會有人來阻攔,深將軍,這是聖諭,你不能違背。就如同你帶兵殺進冀北一樣,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做了。」

女子提起裙角,一步一步走上高台,動作那般輕一盈,可是落在地上的腳步,卻又顯得那樣的沉重。

「母親!」阿申大急,頓時站起身來就要撲上前去,可是還沒走出一步,陡然摔在地上,痛苦的悶一哼一聲。

我見了,登時衝出已經不再阻攔的士兵的包一皮圍,幾步跑上前去,扶住阿申的身一體,緊張的問:「你怎麼樣?」

大雪紛揚而下,北風嚎叫,蒼鷹凄厲,遍地狼藉的鮮血,遍地破敗的旗幟和倒塌的火盆,千萬雙眼睛齊齊注視著那個一步步走上九幽殺地的女子的背影。長風捲起她的衣裙,翩翩欲飛,像是一隻在狂風中徘徊的白鳥。

女子的手指撫上第一個金盒,男人的劍眉被血污了,暗一紅色,但卻並不顯得多麼猙獰可怕,他的眼睛緊閉著,好像是睡著了一般,鼻樑高一挺,嘴唇緊抿,似乎有什麼話要說卻終於沒有說出口。女人望著她的丈夫,手指在下面虛無的輕一撫,好像那裡仍舊有一具偉岸的身一體,她並沒有哭,而是偏著頭,溫柔的笑,輕聲的說:「這是我的丈夫,冀北之地的世襲王,冀北大帝第二十四代子孫,齊國西北的兵馬大元帥,長壽宮承光祖廟的第五百七十六牌位,冀北鎮西王,華成世。」

雪花落在女人的眉眼鬢角之上,卻並沒有融化,她的臉孔有些蒼白,可是聲音卻仍舊是那樣的溫和,雙目如水般注視的冀北郡王的頭顱,彷彿他隨時會睜開眼睛對她微笑一樣。她的手劃過他的臉孔,在他的耳際,有一道小小的疤痕,似乎很多年了,不仔細看已經快要看不出來了。

「這裡的傷疤,是當年北漠叛亂時,在長壽宮的朱雀街被人用劍刺傷的。當年先皇遭人暗算,服食了斷魂草,渾身無力,成世和葉王還有蘇王從東西兩門殺進去救駕,成世當先找到先皇。他背著昏迷不醒的先皇,一個人孤身衝出了三千兵馬圍困的長壽宮,身上手上三十多處刀傷,事後養了半年才能下床走路。那一年,他剛剛十七歲。」

「這裡,是玉門關一戰中留下的,」女人的手拂在下巴上一處明顯的紅痕上,繼續說:「大齊歷四百四十七年,祭拜祖廟,所有長老會的貴族長老還有皇親國戚都有臨場,北王卻於此時發難,通敵叛國,打開大齊關口,放犬戎人入關,三十萬犬戎大軍包皮圍。成世得知后,率軍從冀北出發,七日七夜不卸甲不離鞍,晝夜不休,身先士卒的解了玉門之危。先皇當場在玉門關頂發誓,齊國和冀北世代君臣,永不相棄。當時你們這些老臣人,也大多數都是在場的。」

台下的帝國大臣們頓時一陣躁動,那些被塵土覆蓋了的往事登時被掀了起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們昏花的老眼彷彿也看到了很多年前的那個午後,夕一陽一慘敗如血,冀北的旗迎風怒吼,將犬戎蠻人殺的片甲不留。那時候,他們還都年輕,也曾興奮的簇擁上去拍著那個年輕人的肩膀,大笑著喝著烈酒。

「這裡,是四月十六那天正午,在冀北大殿上,七王爺你親手砍下的。王爺,你正當壯年,運籌帷幄殺伐決斷,不會不認得自己的劍,這個傷口是不是你砍的,這個人是不是華成世,你會不知道嗎?」

齊亦琛陡然間啞口無言,面如青鐵,愣愣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確定,這個人是我的丈夫,是冀北鎮北王華成世,絕無虛假。」說罷,只聽嘭的一聲,金盒的蓋子登時被女子一把扣上,轉身就向下一個盒子走去。

「這是我的兒子,燕冀北世襲分王,冀北大帝第二十五代孫,齊國西北鎮服使,長壽宮承光祖廟第五百七十七牌位,冀北鎮北王華成世長子華霆。他今年二十一歲,十三歲從軍,從低等小卒做起,八年裡晉陞二十四次,擊退犬戎人進犯六十七次,立下大小戰功無數,齊國長壽宮和長老會共同嘉獎七次,十八歲官拜鎮服使,領兵護衛齊國北疆,從未失手。四月十四,在冀北軍營上被萬馬踐踏,頭臉難以分辨,只余血沫。」

「這是我的兒子,冀北世襲分王,冀北大帝第二十五代孫,齊國西北鎮服副使,長壽宮承光祖廟第五百七十八牌位,冀北鎮北王華成世第三子華嘯。他今年十六歲,十三歲從軍,跟隨他父親南征北戰,三次征討北漠蠻人,上陣殺敵,誓死報國,從未退卻半步。他身上有四十多處刀傷,都是為冀北百姓子民而留。四月十四,他被七王爺以投石機擊中,脊柱碎裂,雙一腿斬斷,血盡而亡。」

「這,這是我的女兒。」女人的聲音突然變得哽咽,金盒裡的頭顱青白浮腫,似乎被水浸泡過,眼角鼻翼都是紫色的血沫,「燕北世襲郡主,冀北大帝第二十五代孫,長壽宮承光祖廟第五百七十九牌位,冀北鎮北王華成世長女華雨綃。四月十六,她騎馬來救被擄走的母親,經過淮水之時,被七王爺派去的探子截獲,先輪一奸一致死,最後拋屍於淮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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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為蒼生半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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