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5 真相

喬晚從來不知道，當時竟然還有過這樣的情況發生。

在吉姆·史密斯的話中，她只知道了當時有研究員的助手被收買，於是幾個負責人紛紛出事。

沒想到，在那之前就已經有人起了異心，卻被喬沈兩對夫妻察覺到了，提前開始轉移兩個孩子。

後來即便是他們出了事，實驗室的核心數據也沒被對方得到，應該也是早有準備的結果吧？

只不過，他們也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會喪心病狂到直接動手，在飛機上就……

吉姆·史密斯的確沒有說謊，但他也沒有把事情說完整。

直到此刻，在亞力克的敘述當中，喬晚才慢慢了解了那時候的事情。

亞力克的聲音不急不緩，有一種午後與友人聊天時的愜意。

哪怕此時就在蓋亞實驗室里，旁邊的電子屏幕上不時地有人面色猙獰地倒下停止呼吸，說起的也是一場令人難以釋懷的往事，他依舊是這副姿態。

即便是此人性情使然，喬晚也覺得奇怪了些。

她有一種感覺，彷彿這個人已經游移世外，所以一切都不在意了。

只有在偶爾看向沈宴的時候，眼中還能發現一些親情的痕迹，像是想要儘力地去彌補他，可又不得不苦苦壓抑，將一切都埋在心裡。

這個男人，藏著太多的東西，讓人一看窺不到底。

喬晚聽他說了一陣子之後，突然問道：「沈宴和喬熙，他們身體中的隱患有辦法徹底解決了嗎？還有……那場空難，為什麼您會……」

後面的話她不好直接問出口。

總不能說，我爸媽都死了，你為什麼會沒死吧？

亞力克理解地笑了笑：「先說他們倆吧，放心，小姑娘，我保證他們不會有事的，這一次親自過來，也是為了這個。這些年偷來的日子，同樣是為了這個。」

他伸手想去沈宴頭上碰一碰。

可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無奈地搖了搖頭。

突然手背上一暖。

卻是喬晚直接用手壓了下來。

他的掌心貼在了沈宴的頭頂，接觸到柔軟的髮絲。

亞力克的面色也跟著緩和了一些，他沖著喬晚感激地笑了一下，動作略有些僵直地撫摸了幾下沈宴的頭髮。像是很少做出這樣溫情的動作，他有些不太自在，卻又連著幾分珍惜與懷念。

喬晚站在一旁。

也不知道為什麼。

她心裡當然還是顧著沈宴的，可看到這個男人這副表情，她卻有一種落淚的衝動，像是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預感在心裡隱隱浮現。

「當時事發突然，我們不可能逃走的，」亞力克收回了手，緩緩說道，「但是，我和妻子是研究組裡不可或缺的存在。你的父母卻是他們的絆腳石。我們尚有一息生機，喬……為了善後，也為了孩子們，我和妻子同意了加入他們，被臨時換下了飛機。」

他現在都還記得，當時喬文立和易桐夫妻倆略帶蒼白的臉色，還有囑託的語氣。

亞力克恨不得將他們一起帶下飛機。

可是，他不能。

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研究員，而不是超人，根本不可能在那些人的挾持下救出朋友。

他能做的，只有利用自己腦袋裡的東西作為交換價值，將自己換下飛機。

只有活著，才能有更多的機會去完成他們未完的責任；

只有活著，才能確保兩個孩子的未來。

「我需要藉助實驗室的環境和更多的資金注入，繼續研究他們倆身上的問題。所以，借著那些人的力量是最合適的。」

表面上看，他是在幫他們繼續研究這個項目，實際上卻是打著幌子開始了另一條線。

所以，原本的項目進展多年都沒有成效，吉姆他們也更加希望得到蓋亞實驗室的資料和設備。

「幸不辱命，我終於解決這個問題了，」亞力克笑了一下，看上去十分輕鬆，「這一下，我可不用擔心沒臉去見你爸媽了。」

亞力克指了指被丟在一邊的空的注射器。

顯然，裡面已經注射給沈宴和喬熙的東西，就是他這些年來研究的成果。

難怪，他之前會幾次強調，這對兩人來說是件好事。

亞力克並沒有說這葯是怎麼研究出來的，中間又耗費了多少精力，付出了什麼代價。

可只要想一想他在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做這種事，還有一直沒有提起的妻子的蹤跡，也就明白了。

那些人也是有自己培養出來的研究員的，亞力克想瞞天過海，怎麼可能太輕鬆？

「我和妻子的行動一直受到限制，不可能隨意外出，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利用實驗體，」像是看出了喬晚的疑惑，他輕描淡寫似的帶著笑說道，「所以，我們開始小劑量地在自己的身上做研究。我的妻子……沈宴的母親，她的身體更弱一些，很快就出現了排斥反應，連帶著大腦也開始混亂。」

喬晚瞳孔一縮。

亞力克卻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對著沈宴時略顯僵硬的動作，此時卻還算自然了：「還好那些人以為她受了之前的事情刺激，所以才會精神失常。而我……幸運地保持了清醒，還從中發現了怎麼彌補漏洞的方法。」

喬晚感覺嗓子里有些發乾，她艱難地問道：「那……阿姨她？」

「她在休息呢，」提到深愛的妻子，亞力克的眼神瞬間柔軟下來，「很快，這一切就會結束了。只是可憐了你們，之前我們倆行動受到監控，不管去哪兒都無法自由行動，也不能主動出手照顧你們，免得反而惹來那些人的注意。也真是難為你們幾個孩子堅持到現在，甚至還比我們想象中做得更好。」

沈宴發現的合同，當然是他為了以防萬一，特意留下的。

就是為了不太明顯地提供線索。

不需要太快找到，是為了給孩子留下時間，在查詢真相的過程中，能有成長起來的機會。

實驗室這邊有他們夫妻在，史密斯這些人不可能直接對孩子們下手。

等到最後一天的到來，不僅能夠借著那些人的人力物力來解決沈宴和喬熙的身體隱患，還能將那些罪惡之手一網打盡。

如今看來，這幾個孩子做得很好。

但連亞力克也不知道。

還有一個他不了解的「前一世」的存在。

史密斯等人的確礙於他們夫妻的存在，不能直接弄走幾個孩子。

可他們借著喬明芬一家，害死了喬熙，喬晚後來也是與那一家子同歸於盡。

沈宴最後雖然大仇得報，卻已經是孤家寡人。

他們並沒有再見面的機會，沈宴身邊也無人陪伴。

除了沈宴沒有出事以外，其他的一切都朝著糟糕的方向前進著。

這一世，卻又有了不同。

喬晚提前隔開了喬明芬一家，惹得史密斯那些人加快行動、自亂陣腳，反而提前暴露了朱蒂這個目標，導致喬氏順利排除了隱患。

也因為前世的經歷，還有副本系統的存在，喬晚和沈宴提前相識相知，合作以後，比前一世更快地發現了背後的真相。

比起那一世，如今他們提前了好幾年就達成了目標，這才有了如今的相遇。

喬晚當然不會將這些都說出口。

先不說對方會不會相信，就算是信了，那對於犧牲良多的人來說，也是一種嚴重的打擊。

不如就讓他看到現在的結果就好。

「一切都會好的，等到出去以後，將這些都跟沈宴說明白，他會理解的。」喬晚安慰道。

亞力克和喬文立是不同類型的父親。

後者習慣了對孩子們清楚明白地表達自己的愛，前者卻因為對這種感情的陌生，哪怕是心裡有再多的情緒，也習慣了背後默默付出。

可不管是哪一種，都是父親對孩子的保護。

哪怕沈宴的出生，其實並不算是一對父母因為愛與期待而來的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