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君諾塵帶君諾依返回魔界時,夏墨軒正在和安冷耀一起討論著有關魔界的事務。夏墨軒遠遠看見君諾塵走來,身旁還有一位氣質不凡的少女相隨,他心中一喜,知道事已成。

「大哥。」夏墨軒迎上前去接應君諾塵。

君諾塵溫溫一笑,對身旁的女子說:「姐姐,這便是我先前與你提過的人。」這一路上,他告訴了君諾依許多這些年來的經歷,當然,該告訴她什麼,他心裏自有分寸。

君諾依上前一步,彎了彎唇,柔聲對夏墨軒說:「你就是墨軒?塵兒告訴我與我分離的這些年,你幫了他不少忙,我該謝謝你。」

「殿下於我有救命之恩,我自當報答,您這麼說,我實在愧不敢當。」夏墨軒急忙說。

君諾依見眼前的少年談吐文雅,再加之他又跟着自己的弟弟多年,一時間也有了親近之意。她搖了搖手,道:「你既把塵兒當成自己的哥哥,那與我也不用如此見外,你若不介意,以後叫我諾依姐就好。」

君諾塵見姐姐與夏墨軒一見如故,心裏自然有幾分歡喜。他微微轉身,見到還站在一旁沉默著的安冷耀,目光一轉,嘴角泛起一個淺淺的孤度。

「姐姐,你先不要只和墨軒寒喧,我還有一個人要向你介紹。」君諾塵說着,拉着君諾依來到安冷耀面前,「這是安冷耀,是我的右護使。在這裏邊幫了我不少忙,算我的心腹呢。」他眼角含着笑,看着安冷耀,仿若真的是像在看一個相交多年的朋友。

君諾依初見安冷耀,只覺得面前的人渾身散發出一種冷漠的氣息。聽見君諾塵介紹他,他也並不多言,只是抬起頭,對君諾依微微點了個頭示意。那種冷漠,又像是因被某些東西壓抑著,不得釋放才會形成的。她也倒未曾多想什麼,只當這是因着個人的性格造成的。

然而,當她注意到安冷耀有些蒼白的臉頰,不禁關切地問:「你……是不是身體有什麼異樣之處?」她雖不懂法術,但只因自幼帶着弟弟四處流浪,生病發熱從無人照顧,只得靠自己,久而久之,也漸漸懂了一些醫術,加之他們也曾去過不少地方,通過所見所聞也學到了不少。

安冷耀一愣,他不曾想過眼前這個看起來法力低微的女子,竟然在初見之時覺察出他異於常人。由於他中了魔咒的緣故,所以即使不曾受傷也會比常人看起來虛弱幾分,但若不發作之時應該難以察覺。

「我……」安冷耀微微張口。

君諾塵眼眸一緊,但表面仍是一如往日那樣溫和,他輕聲打斷安冷耀的話,對君諾依解釋說:「姐姐的醫術倒是這麼多年都未曾放下。小耀只是因為前些日子與人交手受了點傷,已經在調理了,姐姐不必擔心。」有些事,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知道。至少在她面前,他要自己還是多年前那個未涉世事的乾淨純粹的男孩,她的弟弟。

「原來如此,那你要注意多休息。我略懂醫術,如果身體不舒服,你可以來找我。」君諾依柔聲對安冷耀說。都說醫者仁心,的確如此,縱是與人不過初見,也可以如相交多年的朋友一樣關切對方。

君諾塵在一旁笑着對夏墨軒說:「墨軒,姐姐剛剛得以重見天日,身體還很虛弱,不宜太過勞累,你先帶她去住處休息吧。」

然後,他又溫聲對君諾依說:「姐姐,你初到此處,如果有什麼需要的可以直接告訴墨軒或是我。」

「好,我知道了。你也累了一天,尤其在鬼界為救我,已經消耗了不少體力,也要注意休息。」君諾依叮囑他。雖然君諾塵一遍遍告訴她沒有關係,但她明白,從陰間救回一個已死之人,怎會是一件易事?

「我會的,你不用為我擔心。」君諾塵溫和說道,想要讓她放心。君諾依見他答應,這才隨着夏墨軒離去。

直至兩人淡出他的視線,他轉頭望向安冷耀,眼裏寒光一閃,開口:「安冷耀,我姐未涉六界紛爭,何況她久別塵間,身體尚在虛弱之中,有些事有些話,無需讓她知道。我想,這些我不告訴你,你也該明白。」他一向溫潤清朗的聲音此刻也透著些許冷冽。

安冷耀抬眼看着他,笑了笑,答道:「是,殿下的命令我怎麼敢違背?」

君諾塵聽出安冷耀話里的嘲諷之意,但他也並不想多做計較,便說:「你知道就好。」

安冷耀淺淺一笑:「我當然知道,殿下不讓我多言,是不想您的姐姐知曉眼下您所做的這些骯髒不堪的事情吧?君小姐看起來倒不似諾塵哥這般心思縝密、算計人心,反而自當有一顆良善之心。如果,她知道你這些年所做所為,又會如何?」

「安冷耀!」君諾塵厲聲打斷他,眼裏的凌冽令人不敢直視。

「怎麼了?莫非我說錯了?」安冷耀並不畏懼對方的怒氣,「我怎不知殿下將我視為心腹?怎不知道我體內的魔咒是因在戰鬥中受傷所致?」

話音剛落,一道白光閃現。光芒之後,安冷耀跌倒在地,嘴角湧出幾縷血絲。君諾塵收了指間的法力,負手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你……」安冷耀氣息有些紊亂,他抬手抹去嘴角的鮮血,忽然放聲大笑,「原來,喜怒不形於色的君諾塵也會有如此憤怒的樣子。君諾塵,你平日裏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究竟都給誰看?你憑着這副皮囊,便可以掩蓋你那顆冷酷無情的心了嗎?」

君諾塵靜靜聽着安冷耀的話,不怒反笑:「小耀既已識破我的外衣,就更不該激怒我,不是嗎?你知我無情,就更該用盡心力效忠於我,為我所用,免得引火燒身不是嗎?」

「君諾塵,你不要把我視作你身邊那些阿臾奉承的小人,我本不想與你為伍。你曾幾次陷害於我,對我施下魔咒,你認為我還會心甘情願聽命於你?」安冷耀反問。他有自己的尊嚴與底線,即使到今天,他受制於這個人,可他依舊不會隨波逐流,聽命於他。

君諾塵想了想,點了點頭:「嗯,如此說來,小耀的話有幾分道理。但是,難道是我記憶有誤,在與越冥交手那晚,可是你出手為我擋了一擊,並且選擇站在我這邊。」他的話氣又再變得溫和。

安冷耀身子一僵,再難出口反駁。的確,他早已作出了選擇,為了父親,為了復仇,他只好選擇依附於這個人。

「你知道的,你心中的願望,唯有依靠我才可以實現。所以,是你在求我,如今你心懷傲氣,不肯屈服的樣子,又是做給誰看呢?」君諾塵說,「安冷耀,你以為自己是誰,有資格在我面前猖狂?我告訴你,你不過是那個敗將安天闊的一個養子,是魔界裏最為卑微的存在。現在,我肯幫你,你就應當對我萬死不辭、感激涕零!」

安冷耀聽着這些刺耳的話語,在不覺間雙手握成拳,由於握得太過用力,手指深陷在皮膚里,刺破了皮膚,鑽心的疼。他睜大眼睛怒視着那個俯視着自己的清俊男子,心裏從未有過一刻感到這樣屈辱。

但是,他卻什麼也做不了。君諾塵有一句話是說對了,他的確是魔界最為卑微的人,無權無勢,只得依附於旁人才有能力對抗王權。他跟君諾塵的實力,差得太遠了!

想到這裏,他不禁痛苦地閉上了雙眼。再度睜開時,眼裏是濃重的悲傷與無奈。悲於他的身世,無奈於他的委曲求全,忍氣吞聲。

君諾塵見安冷耀如此模樣,溫和一笑,把他扶了起來,還細心地撣了撣對方身上的塵土,說:「小耀,你也別怪我剛才所言,人總要認清自己在什麼位置,我這可是為你好呢。」他溫聲細語的樣子像極了兄長對弟弟的耐心教導。然而,這一切在安冷耀眼裏看來虛偽之極,他冷冷盯着君諾塵,不再開口。

此時,午後的陽光正柔和地把自己細膩溫暖的光芒灑向大地。幾縷金黃的光束斜斜地映照在儒雅俊美的男子身上,他彷彿是世間最為淡然出塵,也最為耀眼的存在。

陽光下,男子貼近一個少年的耳旁,輕笑一聲,低聲說:「小耀,我也有我的底線。你若是日後對我姐姐不利,休要怪我今天沒有提醒過你。如果真到了那一天,無需偽裝,我自會讓你看清我真正的模樣。」

少年身子幾不可見地顫動了一下,但他依然倔強地不肯低頭。

君諾塵沒有再看安冷耀一眼,轉身離去,直至消失在明亮的陽光之中。

安冷耀一個人站在原地,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但隱約可見他的雙手因為握拳用力過度泛起了白色。從小到大,他聽過的冷嘲熱諷數不勝數,他每次都可以默默忍受。但今天,他第一次深深體會到了什麼是侮辱,什麼是軟弱。他到底太過軟弱,一無所成,才會落得如此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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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櫻之前塵如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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