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見到明晃晃的長劍就擱在了連璧的脖子上,跟在後頭趕來的管家驚得雙腿發抖,這……這又是哪一出啊?

連璧並未露出驚愕之色,他的目光停在眼前那個人的臉上,那花白的頭髮,那銳利的眼睛,那張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容……

他還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他了。

連宗遠獃獃的看着兒子,強行忍住了眼眶中的淚水,道:「這位應該是大皇子府上的貴客,我們不能讓你們的貴客受傷。讓路!」

他一揮手,護衛隊立即讓開了一條道路。

「給我一匹馬!」吳叔叫囂著,押著連璧向前走。

「好,快給他馬!」

管家真的要哭了,怎麽連璧就這樣出去了嗎?這樣他該怎麽跟殿下交代?可是如果不放人,要是連璧真的死了可怎麽辦?

到了門口,刺客押著連璧一同上馬,那是匹汗血寶馬,快如閃電,管家本想派暗衛跟着去救人,但哪裏來得及,根本就趕不上,急得他直跳腳。

策馬急馳了好一會兒,確定自己甩掉了那幫暗衛之後,吳叔又換了一條小路,進入一幢老宅子,那兒的院子裏早有一個人在等著。

連璧下馬時腳下有些不穩,當他看到那金冠玄衣的背影,便知道是誰,只覺得他的背影看起來沒有從前那麽挺直,似乎還有一些佝僂。

十年了,他老了好多。

連宗遠緩緩轉身,目光落在連璧臉上,眼眶泛紅地道:「是不是一直到我死,你都不願意來看我一下?」

十年前那個風華絕代的少年,如今已經褪去了青澀,變成了穩重的青年,連宗遠看着兒子,就彷佛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這十年,他時常在想衿兒過得怎麽樣,如今看來,應是還不錯。

連璧垂下頭,喉頭有些哽咽。

「回家吧,至少去看看你妹妹。」他低聲道,面對兒子,他這個當爹的氣勢卻這般弱。果真是他命里的剋星啊。

這一次,連璧沒有像十年前一樣轉身就走。

這些年來,他嘴裏說不想家,可是每每午夜夢回,出現的全都是兒時的情景……

皇宮,延禧殿。

「咳咳咳……」劇烈的咳嗽聲傳了出來。

景見越來到殿門前的時候,看着太醫匆匆趕進去,一臉焦慮不安,他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

他站在外頭,等太醫出來才進去。

坐在床邊的是皇后,她容貌動人,身着一襲淺金色鳳穿牡丹的錦袍,髮髻上戴着鳳凰展翅的步搖,整個人華貴不凡。

她看到景見越時,眉心不由自主的微微蹙起,「見越來了。」

床上的皇帝一臉蠟黃,氣色很是不好,從他進來開始咳嗽聲就沒停止過。

「父皇可好些了?」景見越假惺惺的說。

皇帝看了他一眼,問:「有你弟弟的消息沒有?」

景見越抿了抿唇,道:「還沒有。」

皇帝一聽,臉色立即一沉,大口喘氣,邊咳邊怒道:「咳……沒有他的消息……咳咳,你來做什麽?」

景見越心裡冷哼了一聲,面無表情的說:「現在都過去個把月了還找尋不到蹤跡,怕是死透了。」

「你說什麽?」皇帝氣得幾乎要從床上跳起來,「你這個混帳東西!有你這麽詛咒你弟弟的嗎?」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他淡漠的瞟了兩人一眼。

皇后咬了咬牙,冷聲道:「只怕不是實話實說,而是你心裏所想吧?你敢說宸兒失蹤同你沒有半分關係?」

景見越故作無奈地道:「皇後娘娘,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皇后被他氣得不輕,看着他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眼眶都紅了,難道宸兒真的已經死了嗎?

想到這裏,淚水從她潔白的面孔上滑落,她忍不住輕聲的抽噎起來。

「父皇,您病得這般重,不如及早準備冊立太子的事如何?」景見越試探著問。

話剛說完,皇帝伸手拿起一個杯盞,狠狠地砸在了景見越的鼻樑上,他「哎喲」一聲捂住了鼻子,指縫間流下鼻血。

「父皇,你這是做什麽!」他大怒。

「你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心裏想什麽,宸兒就是不在了,我也要見着他的屍身,一日找不到他,朕就一日不立太子!給朕滾出去!」

景見越恨恨的看了皇帝一眼,「好,你就慢慢的等你那寶貝兒子的消息吧!」說罷懊惱的拂袖而去。

隨身的侍從見狀急忙過來想替他擦拭血跡,卻被景見越狠狠甩開,他心裏思忖著,在蕭乾和景見宸到京的路上,他一共實施了八次追殺,得到的消息是蕭乾受了重傷,景見宸不知所蹤。

按理他們應該凶多吉少,可之後他派了許多人暗中查找這兩人的消息,卻是一點線索都沒有,難道還能人間蒸發了不成?

皺着眉出宮,等他回到宋宅的時候,一個更加糟糕的消息等着他——連璧被帶走了。

聽完管家的稟告,景見越罵道:「蠢蛋!這定然是連宗遠那個老狐狸的計策,他能認不出自己的兒子嗎?而你居然就這樣讓他把人劫走了?」

管家直到這時才恍然大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求饒。

景見越恨恨地踩了他幾腳,心情真是糟糕極了,如今看來,連璧這張牌是用不成了,反倒得罪了連宗遠,真是失算,沒吃着羊肉還惹得一身騷!

到底是誰讓連宗遠知道連璧的下落的?他非剮了那傢伙不可!

第二天一大早,沈清荷在碧竹軒收到了獨孤傲的第一封信,帶來了連璧被成功營救出來的好消息。

她豁然站了起來,臉上流露出自來到京城以後第一抹欣喜的笑容。

「小姐,什麽事這麽高興?」南月兒端著早餐從外面進來。

「先生脫困了!」她開心的說。

南月兒一聽,差點把早餐給摔到地上,她急忙放下早餐,雙手合十朝天致謝,「阿彌陀佛,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不枉我們千里迢迢從凌州趕過來。那先生現在哪裏?」

「在相府。」

南月兒欣喜的說:「那先生是要回去做他的相府公子嗎?地位可是很顯赫的呀。」

沈清荷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她眼眸一轉,道:「既然這樣,我就得讓連星趕緊傳信給先生,讓他知道我們在這裏。若是他不想待在相府,正好和我們一起回凌州。」

南月兒歡喜的拍手,「真好,出來這麽久,我都想家了。」

連璧能夠脫困自是好,能回凌州也很好,不過回去之前,她還是很想知道蕭乾和景見宸的消息。

想起蕭乾,她頓時有些黯然神傷,當初承諾他的話言猶在耳,可是他現在卻不知道身在何處……

雖然說她未曾想過和他有什麽未來,可是不知為何,每次想到他有可能遭遇不幸,她的心就隱隱作痛。

「聽說今兒在京城的龍園有一場賞雪會,不少千金小姐都會去呢,府里的幾位姑娘也是要去的。」

「龍園?」沈清荷微微蹙眉。

「聽說是前朝一個龍姓官員的花園,他的花園極大極美,後來那位龍姓官員的後人南遷了,那花園就空了下來,變成了遊覽的地方。」

「也好,打扮一下,我們也去吧。」沈清荷來了興緻。

她挑了一套紅寶石頭面,搭配紅底金海棠樣式的錦襖,依舊披着白貂皮披風,和平日的清新素雅不同,顯得嬌艷欲滴,華貴動人。

當她穿了這身走出來,內宅門口正打算乘坐轎子的姑娘們頓時愣住了。

「好漂亮!」一個外表嬌憨,年約十三、四歲的紅衣小姑娘跳了出來,「表姊,你的首飾衣服好好看!」

她是謝家二房的庶女謝暖暖,個性天真單純。

沈清荷挺喜歡她這可愛的模樣,拉着她的手問:「你是二舅舅的女兒吧?你叫什麽名字呀?」

「我叫暖暖,謝暖暖!」

沈清荷輕輕拍了拍她的小臉,道:「名字也好聽。這是表姊的見面禮,你收著。」她掏出一樣東西塞到她手裏。

謝暖暖低頭一看,是個琉璃腰佩,做工精細,上頭的牡丹栩栩如生、晶瑩剔透,在陽光下閃耀着七彩光華。

「哇,好漂亮!表姊,這是什麽做的呀?」

沈清荷笑道:「這叫做七彩琉璃牡丹佩,從南洋商人那裏得來,我大隋是沒有的。」

「這麽珍貴。」謝暖暖歡喜的不得了。

其他幾個姊妹探頭看着她手裏的琉璃佩,紛紛心生艷羨,也想和沈清荷多接觸一些,說不定也有好處拿,可是想到她們之前對她那麽無禮,只能尷尬地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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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寵富娘子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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