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西山

來到大殿，靜賢師太的晚課已經結束了。眾人都已經散去，盈淇找了個小尼，引領自己到了一個偏殿。

跪在慈眉善目的菩薩面前，盈淇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表達什麼，只是默默誦念著大悲咒。

良久復良久，盈淇才起了身。

「施主，師太已經傳了晚膳了。」小尼出去了又進來，已經靜候了有一會兒了。

盈淇點點頭，「謝謝。」於是小尼在前引路，盈淇兩人跟著行去。

寺廟自然是素食，但也準備得極為精緻。除了蔬菜，還有一些花草做成的菜色，到讓盈淇覺得耳目一新。

這般悠閑地過了兩日，第二日晚間，晴姝和晴嫿便一同來到盈淇房裡。

「大姐，明兒我們想去爬山看日出。」情嫿先開口。、

盈淇有些好奇：「就你們倆？」

晴姝則笑道：「所以我們才來邀約大姐和三妹呀。靜宜園西山的日出極為出名，據說有佛緣的話甚至有些人曾經看到過佛光普照呢。那邊山雖然有點高，不過因為常年有人攀登，路倒是很齊整的。」

「真的能看見佛光嘛？」晴芝在一邊好奇地問著。

晴嫿輕笑著，「三姐，據說來過的貴族夫人和小姐們都有人看到過的，不過極少就是了。我們雖然偶爾過來，也爬過幾次，不過都沒有緣分看過。不過這次是想沾沾大姐的福氣，看有沒有機緣能看到佛光。」

盈淇點點頭，這種小事也不好拂了幾位妹妹的意。「你們早上能那麼早起床嗎？」

「當然啦，大姐，想看到佛光心就要誠，每次我們都是子夜后就起床開始梳洗的。」晴嫿說道。

「子夜！」盈淇正有些無語。「好吧，那明兒就去吧。」

晴嫿和晴姝都一陣歡呼，「太好了。那，大姐，我們就去準備了。」

盈淇點點頭，兩人便一陣風一般地離去了。

古人向佛的心，盈淇有些不是很明白。

晴芝也同樣很興奮，「大姐，我也去準備啦。」盈淇便更有些無語了。

盈淇站在那想了想，對一旁的雪道：「去探查一下西山的事。」

「是。」雪雲頷首出去了。

沒多久，雪雲回來了，向盈淇一一細報：「西山在寺廟的西方，離這裡大約有一個時辰的路程。非常高，常年雲霧繚繞。山下有村莊，非常熱鬧，我去看了，感覺像個小鎮一般。山上有專門的行路道，常年人來人往的。據說就是因為佛光偶現，一年總不定時的有十來次吧，凡是看見的人，基本所求的都實現了，因此吸引了源源不斷來求佛緣的人。佛光一般是晨間才能看到，再加上山路極高，因此必須要前一夜便出發。」

「山上還有別的人？」盈淇皺皺眉。

雪雲想了想，「有兩條路，一個是西山陽面，一個是西山陰面。而且據說到達山頂后也是一條大裂縫分開了成為兩個平台，佛光就是從大裂縫那個位置，在天上顯現的。因此女客和男客是分開了的。」

盈淇有些沉吟，「如果女客和男客分開了，那自然侍衛們也不能同路了。只有丫鬟們一路，安全不呢？」

雪雲想了想，「應該來說沒什麼，畢竟路上人流頗大。何況小姐身邊還有我和玲瓏。」

「不是擔心我，我是擔心幾位妹妹。這樣吧，你讓珍珠去把三姨娘請過來我問問。」雪雲點點頭立即出去了。

很快三姨娘就進來了。聽盈淇說了這事後，便笑著說：「每次我們過來小姐們都去爬了西山的。據說年齡越幼的孩子，越能得佛緣，我記得有一次挺轟動的，是刑部侍郎的獨女，當時十歲，生了重病。得到高僧指點，獨自一人去爬了西山，得見佛光，回來沒多久，病就痊癒了。因此大人們反而一般都不會跟著孩子去祈求了。都是誰有心愿誰去爬。不過丫鬟還是可以帶上的。因此我們幾個姨娘其實也就只去過一次而已。不過真心難爬，太高了。也沒什麼人有興緻爬第二次。孩子們都只是因為大人的命令或者自身也有著心愿要祈求實現的，才會去一遭。得見佛光的，自然更虔誠，沒得見佛光的，自然更嚮往。因此那一條路倒是常年人來人往，安全還是極安全的。畢竟佛緣講究和，沒有人會在上面起爭執的。要是菩薩生氣了，不是自己就等於白去了嘛。」

三姨娘頓了頓，「而且大小姐自然是大富貴之人，也許真能有佛緣呢。見一遭也是好的。」

盈淇聽了，便笑開了。「既然姨娘這般說，那我明兒就同妹妹們一起去一遭。」

於是這日晚間眾人都早早歇息了。到子夜，小姐和丫鬟們都起了身。每人都帶了四位丫鬟，便朝向西山進發了。姨娘們則送她們離去后，又全部回去繼續睡回籠覺了。

侍衛和馬夫送她們到了西山腳下，便止步了。所有要爬山的人就得步行了。

今兒似乎人倒不是很多，除了盈淇一行，周邊一一打量，也就四五個農家子女和三兩個小家碧玉帶著一兩個小丫鬟。

入口有個婆子坐著，盈淇看到先過去的幾人都丟了一串銅錢在裡面，也示意珍珠跟著丟了四串銅錢。倒讓婆子一時笑逐顏開了。

「多謝小姐打賞，祝願小姐們得償所願。」婆子一改剛才一直坐著的姿勢，上前對著戴著面紗的盈淇行禮。

「承你吉言！」盈淇忙讓珍珠代為回了禮。

眾人一路行去，大樹掩映，碧草叢生。小鳥在樹上喳喳叫，偶爾還能見兔子的蹤影，一時眾人倒走得興緻勃勃。

待走到一半的時候，開始有人疲累了。雖然眾人都是換的平底鞋，不過都是沒有走過這般長遠的路的，有一半的丫鬟都來不起了，晴芝也顯得有些疲倦，倒是晴姝和晴嫿因為來過，反而沒有感覺多疲倦，至於盈淇，爬個山啥的，對她來說更是稀鬆平常。

「大姐，你都不覺得累嗎？」晴嫿好奇地看著盈淇。

盈淇正在示意雪雲去攙扶晴芝。聽晴嫿問她，便笑著到：「還好啦。你知道我以前都在鄉下長大的，常常都會去山上采采蘑菇之類的。爬點山，還可以鍛煉一下身體來著。」

晴嫿不禁吐吐舌頭，感覺自己不應該問起鄉下的事來。

盈淇看看幾個丫鬟：「珍珠，你們的體力看來也不錯呀。」晴姝和晴嫿的丫鬟基本都在氣喘吁吁的，倒是盈淇的四個丫鬟都是氣定神閑的。

雪雲和玲瓏且不說了，都是練武之人，自然這點攀爬不算什麼，反而是翡翠和和珍珠本來是宮女，平時都是嬌滴滴的模樣，沒想到體力也挺好的。

「小姐，在那裡要生存下去，體力是必須要好的。不然，要是主子讓你跪著端水盆，站個半大個時辰，而你端著端著昏倒了，還不直接被拖下去處理了。」珍珠嚴肅地答道。

「翡翠姐姐，處理了是什麼意思？」晴芝的丫鬟麥芽低聲地問著。

翡翠望了她一眼，想也沒想，直接答道：「就是處死。沒用的人活著幹嘛。」麥芽和其他幾個丫鬟嚇得大大的往後退了一步。一時眾丫鬟望著翡翠和珍珠的眼神都有些懼怕了。在那種環境下還能活著的人，不容易，也更見可怕。就連晴姝和晴嫿都捂著嘴嚇了一跳。倒是盈淇這邊的都波瀾不驚的。似乎是習以為常了。像雪雲和玲瓏都接近死士一般的人，更殘酷的都見過，哪裡會懼怕宮內的這點小波瀾，至於盈淇，也慢慢習慣了這個世界的殘酷競爭法則。

盈淇見眾人都安靜了下來，乾脆下命令：「好了，大家抓緊時間走吧，天色都快亮起來了。」眾人一時被翡翠的話嚇著了，疲累的也不疲累了，都聽從安排，安靜無聲地向前行去。一時速度倒加快了許多。

翡翠則暗裡同珍珠互望了一下，剛才那幾個丫鬟拖拖拉拉的，大小姐都有些不耐煩了，神色變了幾次，兩人還是看在眼裡的。

終於，又經過了一個半時辰的攀爬，在一群孱弱的小姐丫鬟快接近崩潰的狀態下，西山頂到了。這時晨光已微微開現，太陽也開始爬坡了。夏天這個季節，自然太陽升起也較早的。再晚一點，太陽都要升起來了。

這時的丫鬟們已經是互相攙扶了，玲瓏也被吩咐去扶著晴姝，翡翠和珍珠則去扶著晴嫿，其他丫鬟只有各顧各了。只有盈淇還是精力頗為旺盛。

站在山頂，微風徐來，盈淇只覺白雲朵朵，滿眼蒼翠，不由得心胸大開。她雙手伸平，深深呼吸，似乎要將漫山的蒼翠都攬入胸懷一般。同時出口成詩：

洞口雲深處，縈紆似篆煙。

須叟成白地，咫尺失青天。

草露滴為雨，松風吹作泉。

試登高閣望，晴日滿前川。

走在她前面的兩位農家女孩和一位小家碧玉這時正在一旁歇息，望著剛爬上來卻還興緻勃勃地盈淇，不禁有些驚訝。

而這時隨著盈淇的深呼吸，她所對面的大裂縫閃出了一點光，慢慢光芒越來越亮，在太陽升起的一剎那，瞬間那抹光似乎投入了太陽的懷抱，那一瞬間，太陽似乎分出了柱光芒，和著那抹光在旋轉一般，越旋越烈，然後化作了一朵大大的蓮花在西山山頂呈現。不過三秒鐘，那蓮花便又隨著旋轉散開了，最後化作陽光點點灑入大裂縫中。

「佛光現了！」隨著驚呼聲，所有的人都虔誠地跪拜在地。只有盈淇一人還在矗立著。

「真是奇迹！」盈淇心裡暗暗驚嘆，看著對面的大裂縫，心裡估計又是一個大自然所造出來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