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相見又如何
這一等可就接連等了五六天，直到楊凌、三郎住進梵義府中的第六天晚上，梵義才將楊凌請了去，告訴他明天林邑國王梵志攜新冊立的王妃將駕臨自己家中，到時他會要自己的夫人陪王妃到後園賞花，楊凌可在後園的花榭之中與王妃見上一面。
「我可是瞧在烏先生的情面上，才安排你和王妃見面的喲，切記，與王妃晤面的時間不宜過久。」梵義臨了特地叮囑楊凌道。
楊凌這幾天盼望與顧沁兒見面的心情過於迫切，以至於聽梵義說到明日就可安排他與顧沁兒見面時，竟激動地回到房中一夜未曾入睡，滿腦子想的都是明日見了顧沁兒后要怎樣勸說她回心轉意，能夠隨自己返回江南去，甚至全然沒有考慮到顧沁兒已經成為了林邑的王妃，可不可能再隨他返回江南。
好容易盼到第二天天亮，楊凌早早地就趕到了梵府的後花園，在花榭中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了下來，只等著顧沁兒前來和他見面了。
梵義府中的後花園不大，園裡卻栽植著數十個品種的花草，其時雖是冬季，因林邑地處熱帶，園子里仍盛開著五顏六色的花朵，奼紫嫣紅的，甚是惹人喜愛。
楊凌置身於溫暖如春的梵府後園之中，鼻子里嗅到的儘是芬芳的花香，坐的時間一長，竟身不由已地低頭打起了盹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楊凌依稀聽到園外自遠及近傳來一陣腳步聲響，緊接著聽到有女子操著不太流利的漢話說道：「王妃，請慢走，前面就是我家的後園了。」
楊凌登時抖擻起精神，睜大了雙眼透過花草葉子之間的縫隙往花園入口的方向望去，卻因被繁蕪的葉子遮擋住了視線，只能瞧個大概，的確是有幾個女人前後相跟著走進了後花園。
梵義的夫人像是已知道楊凌在花榭里正等著與王妃見面，進了花園，有意引導著王妃圍著園子轉了一圈兒，不時地在鮮花叢中駐足逗留一會兒，耐心地為王妃講解著花的種類，花期有多長，直到看見王妃前額沁出了層細汗，才款款地帶著王妃向花榭這邊走來。
待走到花榭外，梵義夫人命隨從的侍女在花榭外等候，獨請王妃一人走進了花榭納涼，她自已則陪著王妃才進入花榭，就故作忘記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借故離開了。
「沁兒，是你嗎？」待見梵義夫人離開花榭，楊凌便迎著王妃走了過來，顫抖著聲音問道。
王妃被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楊凌嚇了一跳，穩了穩心神，定睛認出是楊凌，轉身就想走。
楊凌跨步向前攔在顧沁兒身前，叫道：「你先別走，我有些話要當面問你。」
顧沁兒神色緊張地望了望花榭外，有意朝花榭深處走了幾步，背對著楊凌，冷冷地說道：「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還有什麼好問的。」
「我想知道，你為何要來應選林邑王妃？如今心裡後悔不後悔？」楊凌隨著顧沁兒向里走了幾步，站在她身後，帶著明顯的情緒問道。
「這些與你有何干係？你不會是專程跑來林邑找我的吧。」顧沁兒轉過身來，雙目直視著楊凌，似笑非笑地詰問道。
「沒錯，我就是特地跑到這裡找你的，並且，我還要帶你離開林邑，返回江南去。」或許是被顧沁兒過份冷淡的態度激怒了，楊凌索性毫不隱諱地向她道明了來意。
「那我就多謝楊大哥了。只是，我如今已是林邑的王妃，你若想帶我返回江南，須得問問我夫君答不答應。」顧沁兒眉稍一挑，提醒楊凌道。
「我用不著去問他，只想問問你自己的心意，若是現在後悔了，我自會設法帶你走的。」楊凌沖顧沁兒揮了揮手，說道。
「楊大哥是要帶我回去接受再一次的流放，還是欲要我這個親手殺了朝廷命官的兇犯回去受死啊？跟你說句心裡話吧，自打官府不問原由，收繳了我那兩萬貫家當，平白無故地以反叛的罪名將我流放到了數千里之外的雷州，我就打定了主意，要離開隋朝管轄的地界，另尋一個隋朝管不到的地方過活，沒想到如今卻能成為林邑的王妃，我為什麼要捨棄已經得到手的一切，隨你返回江南？」顧沁兒緊咬著牙關，態度堅決地說道。
「沁兒，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你想過沒有，自今往後你將獨自生活在遠離故鄉的異國藩邦，即便貴為王妃，身邊左右卻無一個靠得住的人，這樣的日子好過嗎？」楊凌苦口婆心地繼續勸顧沁兒道。
顧沁兒被楊凌說到了心裡的痛處，不禁凄然一笑，柔聲說道：「楊大哥，我真心謝謝你了。請回吧，今後再也不用來林邑了。」說罷，轉身又要離開。
「沁兒，你告訴我，現在我還能幫你做些什麼？」楊凌猶有不舍地在她身後問道。
「你……真的還想為我做些什麼嗎？」顧沁兒陡地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來，眼睛里已含著淚水，遲疑地望著楊凌問道。
「當然，只要你說出來，我一定儘力做到。」楊凌此時心情已變得坦然了許多，用滿含暖意的目光回望著顧沁兒，點了點頭。
「那……還是算了吧。回建康后見了三娘姐姐，代我問聲好吧。」顧沁兒自覺難以啟齒，張了張嘴，卻改口說道。
「三郎也隨我來了占城，你要不要見見她？」
「楊大哥，聽我一句勸，三娘姐姐對你才是一片真心，你可莫要辜負了她。」
楊凌此時心裡想的都是能為顧沁兒做點兒什麼，才能減輕自己對她的虧欠（實際上這只是楊凌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即連顧沁兒本人也沒覺得楊凌對她有什麼虧欠），哪還聽得進去這話，並沒有去接這個話茬，而是堅持問顧沁兒道：「你心裡有什麼事就說出來嗎？哪怕是對你來說，可能覺得很為難的事，說不定對我來說，只是舉手之勞的一件小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