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恃兵而驕
楊凌這一覺直睡到次日臨近晌午，方才悠悠醒了過來，還躺在床上默誦著昨日的功課，忽聽帳外有人問道：「公子起身了嗎？大帥請公子速到中軍帳去一趟。」
楊凌心裡不由得一沉，暗自忖道：「李佛子不會變卦了，要把小螢交給商略帶回雷州去吧？」隨即向帳外問道：「大帥沒說有什麼事嗎？」
「大帥剛接見過商大護法，便命小的前來傳請公子了……」
楊凌心說不妙，立馬從床上翻身起來，也顧不得洗漱、整容，隨手扯過一件衣服披在身上，急急忙忙地出了寢帳，跟著那傳令的軍士直奔中軍大帳而來。
中軍大帳內，只有李佛子一人凝神端坐，似在思索著什麼事情，聽得楊凌來到了帳外，忙說了聲「兄弟，進來吧。」
楊凌進帳沖李佛子施禮已畢，尚沒有開口，就見李佛子已起身離座，笑呵呵地走過來拉著他的手，將他讓至自己身旁落了座，親切地問道：「兄弟自那繁花似錦的建康來到這偏遠荒涼的瓊州，可還過得慣？」
「大帥，你有什麼事就徑直吩咐吧，在下願為大帥分憂解難。」楊凌起身拱手說道。
「兄弟果然是個爽快人，既是如此，我就照實說了吧。」李佛子斂起笑容，招手示意楊凌坐下，方才憤憤不平地說道，「今日一早，商略就跑來向我索要害死婁夫人的兇手，我遂按照咱們昨日議定的，命人找了一位被俘的隋軍軍士當做害死婁夫的兇手交給他，誰知商略卻說，殺害婁夫人的兇手不是此人，而是隨婁夫人一同來到瓊州的小螢，堅持要我把小螢交給他帶回雷州，並且還異常狂妄地聲稱，倘若不能交出殺害婁夫的兇手隨他返回雷州，就要請我到雷州軍中親自激勵三軍將士，你說，這成何體統？」
「大哥，商略沒有向您做出解釋，他如何能肯定殺人兇手一定就是小螢，而非別人呢？」楊凌不解地問道。
「據商略說，是婁夫人當初來瓊州軍中一見了他，就指稱小螢是隋朝官府安插在她身邊的眼線的。」李佛子睨了楊凌一眼，說道。
「那麼，大哥是打算交出小螢，還是隨商略返回雷州去呢？」楊凌思忖著李佛子傳他來見的用意，問道。
「商氏兄弟恃兵而驕，欺人過甚！兄弟，依你之見，大哥目下該當如何回復於他？」李佛子目光閃爍著反問楊凌道。
「兩位大護法請大哥到雷州軍中親自激勵即將出征的將士們，本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不知大哥何以對此事耿耿於懷呢？」楊凌故作不解地問道。
「兄弟，你真的以為，僅憑商氏兄弟倉猝之間招募得的那兩萬兵馬，就能一舉攻下隋軍重兵駐守的廣州城，擁戴我到廣州稱王？」李佛子返身坐下，說道，「跟你說句實話吧，我現人在瓊州，尚屬交州我原統轄的地界，進退還可由我，而一旦被商略騙去了雷州軍中，恐怕一切就由不得我嘍。」
「大哥是疑心商氏兄弟會把大哥當做人質，扣留在軍中？」
「……他們已經利用過我一回了，我又豈能再上他們的當？」李佛子本想說，自己已錯信過商氏兄弟，誤以為自己就是他們真心擁戴的『雁巢』佛子，才率部造的反，可隨即想到楊凌與真正佛子婁氏的母子關係，便含混答道。
「大哥既不願交出小螢，又不願應商略之請，隨他前往雷州軍中，這豈不是要同商氏兄弟反睦成仇、分道揚颮嗎？」楊凌喃喃自語道。
「兄弟言重了。我雖去不得雷州，不還有兄弟你嗎？」李佛子突然換了副臉色，嘿嘿笑著對楊凌說道。
「我？」楊凌瞪大了眼睛盯著李佛子。
「不錯，兄弟，你既是婁夫人的養子，又是我的結義兄弟，由你代表大哥到軍前激勵即將出征的將士，自是再合適不過了。」李佛子向前探了探了身子，拍著楊凌的肩膀說道。
「大哥，你不是在拿兄弟說笑呢吧？即使我願去，商略他，肯答應嗎？」楊凌頭腦飛快地轉動著，笑著質疑道。
「商略雖然驕縱，可畢竟仍奉我為主，他不答應也得答應！」李佛子此時才顯露出割據一方梟雄應有的霸道來，沉聲說道，「況且，我已答應了他，允准他參加過婁夫人的葬儀，見小螢一面再返回雷州。」
「大哥欲指派小弟前往雷州軍中，大約不會只是代表大哥去激勵將士的吧？」楊凌揣摩著李佛子改派自己隨商略返回雷州的真實意圖，問道。
「兄弟果然機智過人。」李佛子呵呵笑道，「我欲要兄弟前往雷州軍中擔任監軍，隨時向我稟報軍中動向，你可做得來？」
「大哥但有所命，小弟情願勉力為之。只是，能否准許小弟帶上顧沁兒同往？」楊凌因想到，李佛子此時斷斷不會放小螢離開的，便抱著能救一個是一個的心思，向李佛子提出請求道。
「哈哈，貢卓的眼光還是不錯的。」李佛子仰面大笑道，「兄弟你放心，待你功成歸來之時，大哥自會將你衷情的那位顧姑娘完璧歸趙地還給你的。」
「大哥……」楊凌還欲再爭，卻見李佛子沖他擺了擺手，正色說道，「待到明日，我要隨兄弟一同去為婁夫人舉哀，到時你可以見上顧沁兒一面，有什麼要對她說的，就儘管說吧。」
正所謂世事難料，楊凌萬沒想到因商略執意將小螢認做是殺害婁氏的兇手，恃兵而驕，向李佛子提出了新的要求，而使自己得以有了一個從叛軍軍營脫身，返回雷州的機會。只感到惋惜的是，卻無法帶上小螢和顧沁兒兩人中哪怕是一人隨同自己離開，當天回到自己的寢帳，抱著腦袋思索良久，也沒能想出一個能幫她倆脫身的出意來，倒是一想起明天婁氏就要下葬了，心裡不禁對她又產生了一份不舍之情，由此想起了另一件十分重要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