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握碎

後方的護衛已經四散而逃了。

面對着這樣的怪物，他們能做的也只有逃跑了。負責人在法師被生吃腦子的時候就昏倒在地了。而所有能抵抗一番的人都已經失去了戰鬥力了。情勢已經壞到不能再壞了。

惡臭的涎液混著血水滴落在地上，蜥蜴人大口大口咀嚼著嘴裏的人頭，彷彿是在汲取施法者大腦中的智慧一般。專註於進食的怪物，沒有注意到一個矮小的身影走向了躺倒在地的野蠻人加爾。

而感知到熟悉的氣息，本來已經沒了氣息的身體上，居然又煥發了一點點的生機。巨大的傷口已經開始有自己慢慢癒合的跡象了。

「居然還能動嗎？真是有活力的爬蟲。」馬利克眯了眯眼，心裏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那是格魯克地區，只有野蠻人才能掌握的特殊能力【自我穩定】。當格魯克野蠻人強大的軀體使得他們擁有旺盛的生命力，堅強的意志甚至可以暫時抗拒死亡的到來。一旦他們處於瀕死的狀態時，自我穩定傷勢的幾率也比其他的野蠻人高得多。

「還想活下去嗎？」馬利克舉起右手，張開五根修長白皙的指頭看了看，然後張開小口咬破了中指的指尖。

閃著奇異光芒的龍血從指尖滴下，均勻地灑在了肚腹上巨大的創口上。劇毒的藍龍龍血順着傷口流了進去，帶來了更大的痛苦，像是服用了劇毒的毒藥。但這又是治病的良藥，以前馬利克製造那些護衛龍巢的龍裔時只不過是簽訂契約，將真龍的力量分擔過去，並不曾使用一滴龍血。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下意識地滴下了龍血。而在第一滴龍血滴下之時，金色的書頁也開始記錄下新的傳奇。

「咕。矮子，你的血聞起來味道不錯。你的腦袋似乎也很好吃啊。」

蜥蜴人扭轉過身體，吐出了吸干全部東西的半個顱骨，手中的巨鐮遙遙指著滴著龍血的馬利克。他用的是龍語，但是馬利克卻好像沒有聽到沒有聽懂，自顧自地滴著寶貴的龍血，視線都不曾偏轉一下。覺得自己被無視的怪物自然是不可避免的發怒了。

「昂！」巨大的惡獸再次揮舞著巨鐮沖了上來。

【附魔：邪惡武器】開啟！【附魔：混亂武器】開啟！

混亂和邪惡的氣息覆蓋在了巨鐮的鐮刃上，變得血紅色的鐮刃颳起了黑色的旋風，片片血光，直取馬利克的腦袋。

右手保持着滴血的姿勢。馬利克的左手狀似隨意地朝旁邊伸了出去，每移動一點兒，就有風輕柔地把灰白粉塵塗抹在左手的每一寸皮膚上，最後當左手握住巨鐮的鐮刃時它已經變成了一隻石質的巨拳。巨拳緊緊握住砍下的鐮刃，將兩重破壞的魔法光輝統統擋在了石層之外。

一環低階法術【石拳術】。將施術者的一隻手變化成一隻有力的、逼真的石拳。並在進行攻擊，擒抱，碾碎破壞物品時，獲得比【牛之力量】更多的力量增幅。而且在處於法術的作用下時，施術者的拳頭並不改變尺寸或外形，依舊保持着靈活性和反應能力。

「唔昂！」蜥蜴人瞪大着眼睛，雙手使不出力氣來，巨鐮就好像被他一下砍在了山石之中，卡在裏面出不來了。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煩啊！爬蟲！」脖子一擺，一隻金色的豎瞳緊緊盯住了蜥蜴人，一身的龍威毫無保留朝着面前的惡獸散發了出去。如山的陰影襲上了心頭，本來不管是德魯伊還是枯萎者，在感知上的優勢轉化到意志上，都不會讓他陷入恐懼慌張的醜態里。

可是他那一身莫名其妙得來的紅龍龍血卻害了他。他的力量再強，也只是個半龍都不到的傢伙，血脈層次上的壓制，讓他不得不被龍威所壓制。

雙腿抖如篩糠，來自血脈的恐懼縈繞在他的心頭。握著巨鐮的爪子輕輕發顫，不再想着把武器從敵人的手中奪過，只想着鑽入身後的密林中。被他唾棄，以焚毀為樂的叢林卻成了他夢寐以求的逃難所。他不想抵抗了，只想着逃跑，逃得越遠越好。

這時馬利克的聲音又傳了出來。手指上的傷口已經恢復如初，他的龍血賜予結束了。

「爬蟲，你想要逃走嗎？那就逃吧！用你逃跑的可笑姿態來取悅我吧！」

「但是你無論跑了多遠，我都會抓住你。卑微的爬蟲，參見過真龍之後，難道還想帶着這份榮譽逃跑嗎？」

「感激我吧，參見了真龍之後，你的一生已經沒有遺憾了！」

石質的巨拳鬆開了手中的鐮刃，邪龍的臉上滿是戲弄的惡劣微笑。

「昂~~！！」蜥蜴人再次大叫起來，雙臂再次使力掄起了手中的巨鐮，雖然對手還沒有暴露真身，但是從氣息和言行來判斷，就能得出對方隸屬邪龍的一員了。既然知道了對手是一條邪龍，那麼他也不會愚蠢到再次啟動【附魔：邪惡武器】，至於【附魔：混亂武器】，出於保守起見，他還是張開了一次。

【猛力打擊】！【附魔：混亂武器】開啟！

狂躁的蜥蜴人拚命地揮舞着手中的武器，每一次揮擊都竭盡了全力，每一次揮擊在【猛力攻擊】的加持之下，都足以一招劈碎一件附魔精鍊過的全身鎧甲。在混亂魔力的加持下，他有理由相信，哪怕是一隻全副武裝的人類正規軍，都已經被他劈得到處都是了。

可是事實上呢？

他的敵人，那個直到他腰部的小矮子！就用着他加持過【石拳術】的拳頭，用和他外表身軀無法吻合的怪力，拍擊著揮舞下的巨鐮，每一次都打擊在了巨鐮的鐮刃側面，輕輕把它彈了回去！

橫掃彈飛！斜劈彈飛！正斬彈飛！無論何種角度，無論多大的力道！統統彈飛！

開什麼玩笑！這種玩耍似得交手！悠閑自在地就像是打開在他身邊飛舞的飛蟲一樣，他甚至懷疑那一層【石拳術】製造的石頭保護，也不是為了增強自身的力量，而是為了不讓自己的手沾上他滿是血污的巨鐮。

「昂！」蜥蜴人習慣性地想要再來一次龍吼，但他剛剛吸足氣，那個矮小的身影，卻開口吼出一聲更加悠遠更加狂暴的龍吼！包含着十足龍威的正宗龍吼！龍吼出現的同時，幾乎沒有損傷的石拳再次握住了因為主人被震懾而失去支持的巨鐮。

「玩夠了嗎？爬蟲！這種可笑的玩具！你竟然想用它來傷到真龍嗎！？」

石拳一片片地崩碎，碎成石屑從手中掉下來，遇風又化作灰白色的粉末，隨之飄散而去。掌中的巨鐮在巨拳的壓力下，發出了一陣陣的悲鳴之聲，細微的裂紋從逐漸露出的小手周圍出現，越變越多，直到佈滿整個鐮刃。

磕哧咔哧，咔擦咔擦...嘭！

馬利克慢悠悠地再次把左手收了回來，厭惡地聞了一下上面殘留的氣味。地上則多出了數百塊大小不一的碎鐵，巨鐮的鐮刃已經被生生握成了碎片！失去了武器的蜥蜴人，一屁股摔倒在地，愣愣地看着手中光禿禿的木柄，木柄末端的兩顆骷髏在風中飄蕩，上下顎「咯噠咯噠」敲擊著，像是亡者對他發出的嘲笑。

「還有什麼把戲嗎？爬蟲。」

「吼！」口中湧出的不再是龍吼，而是其他動物的叫聲

絕望的蜥蜴人就地一滾，翻身再起時已經變成了一頭全身長滿骨刺的凶暴巨熊，奇異的是，這頭巨熊全身都是灰白色的骸骨，眼眶裏只有兩朵搖搖晃晃的藍色靈魂之火。這就是他最後的底牌了，【不死自然變身】——骸骨凶暴熊！

【枯萎之火】！巨熊白骨森森的雙爪上纏繞着黑色的邪焰，奮力從地上彈射而起，直直撲向了馬利克。投下的陰影將他整個人都覆蓋在了下面。

馬利克很不喜歡這種怪異的感覺，在他還是龍身的時候，向來只有他把自己恐怖的陰影從太空投下，籠罩在那些弱小的爬蟲上。而當他被這樣做的時候，他能感受到的除了噁心之外，就只有噁心，噁心到了極點！被比自己弱小的多的爬蟲噁心，就只有向他展示真龍的怒火！

一步邁出，【石拳術】再次施加。

兩步落下，雙腿發力起跳！小巧的身影高高躍起，繞開了【枯萎之火】，躲過了熊口的咬嚙。

石質的巨拳輕輕按向了巨熊白骨的額頭上。靈魂之火劇烈地搖晃起來，哀求的含義還沒來得及傳達出去。

「爬蟲就好好在地下，仰望天空的真龍吧！」

轟！

地動山搖，周遭的地面都在這一擊之下下陷了幾厘米，被正面打中的地方更是出現了一個半徑七八米的深坑，可怕的裂紋順着深坑朝外蔓延，像是巨型蜘蛛編織的大網。又是一聲化開風的撕裂聲，馬利克出現在了之前站立的地方，而在一米多深的坑中就只有一具失去了腦袋的巨大蜥蜴人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