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古俊！」展雲揚厲喝一聲，連忙對葉眉道：「事情並非像他說的那般，令弟院試策論的確不同凡響，便是我讀來也覺精妙異常。古伯父向來喜愛務實的文章，令弟那篇實在是對了他的胃口，這才願意召見令弟的。」

「不管怎麽說，葉眉多謝二位對阿遠的照顧了。」古俊和展雲揚的話讓葉眉對葉遠的未來徹底放了心。穿越而來，葉遠是第一個對她好、無條件維護她的人，她希望葉遠能夠有個好前程。這麽一想，看向展雲揚時，杏眸中的波光幾乎將人給溺斃在裏頭。

「嘖嘖嘖，本公子是不是該功成身退，只留你們兩人在這裏卿卿我我了？唉，本公子還打算給某人說說我爹平日裏喜歡什麽口味呢。」古俊看得牙酸，雙手抱胸哼了好幾聲。

「今天中午我給古公子做全魚宴！我會的，足足十幾二十道。」葉眉臉上的笑容輕鬆自如，本就艷麗的姿容更亮了幾分，讓展雲揚恨不得將人藏起來，不讓別人看見。

「還真是七竅玲瓏心，本公子就好這一口。到時候跟你說我爹可能喜歡哪幾道。」古俊是真的喜歡吃魚，聽到十幾道的全魚宴頓時便眉開眼笑。

「我才不要什麽七竅玲瓏心。」剛才聽到這形容詞葉眉就興趣缺缺，現在心裏開懷，更不想和這不吉利的形容詞有關係。

「哦，京城裏那些貴女們可喜歡我這麽誇讚她們了。」古俊倒是奇怪了，這詞可是京城裏那些自詡聰慧、實際上沽名釣譽的女子們最喜歡聽的，到了這裏竟被這麽嫌棄。他聽得出來她不是自謙，是真的嫌棄。

「不知道你們聽說過《封神榜》沒有？」葉眉印象中沒聽人說起過，但之前接觸的大多都是高家屯和書院村的婦人，陸宸平日也一副「子不語怪力亂神」的樣子，更不可能告訴葉眉大啟朝有沒有這樣一出恢宏壯闊的小說了。

展雲揚和古俊都算得上博覽群書，展雲揚心下若有所感，古俊卻是滿臉好奇，「聽名字可是和神靈有關？說來聽聽。」

反正現在只等媒人上門，也沒有別的事干，葉眉便簡單從紂王無道說起，着重講述了比干被挖了七竅玲瓏心的故事，聽得展雲揚眼中異彩連閃，古俊是一會兒拍桌子、一會兒嘆息、一會兒贊好的。

封神榜的故事很長，這一天除了做飯、吃飯，全剩下講故事了。好在貝貝是個奶娃，吃飽睡、睡飽吃，上官珏本就喜歡聽葉眉講的故事，別的大人要麽有事忙，要麽聽着故事就入了迷，一天倒是這麽風平浪靜的過去了。

夜深人靜時，葉眉帶着上官珏和貝貝墜入夢鄉。

古俊是個閑不住的，從葉眉歇下後便一直目不轉睛地打量展雲揚。

「你要同我睡？」從他放下紙筆去後院小溪洗漱，古俊便寸步不離地跟着，展雲揚終於忍不住，挑眉問道。

「展少，你是從哪找到嫂子這樣的奇人？你只告訴我她的來歷不凡，卻不肯跟我說實話。你說她那麽熟悉封神的事情，是不是你千年前救過她，她特地來報恩的？」古俊腦海里全是奇思妙想，一大堆關於葉眉來歷的猜測，最終只神秘兮兮地說出來這一個。

展雲揚潑水洗臉的動作一頓，若是白日一定能看見他臉色一片漆黑，「你想太多了，還是回去多看看書吧。」大啟朝也是有史書的，但根本沒有什麽叫商或者周的國家和朝代。不過古俊的話也在他心裏揚起漣漪，葉眉身體內的靈魂究竟是人、是仙還是妖？

冷水滑過臉龐，展雲揚立刻又冷靜下來，不管葉眉之前的身分是什麽，她現在就是葉眉，是溫柔自信、大氣婉約的葉眉，是給他生了兒子，是他看上並舍不下的女子。這輩子他還就和她耗上了，唯一覺得不妥的不是她的來路，而是她的去處！她會不會突然又消失，回去原來的世界？

這麽一想，展雲揚心裏又躁動起來，總覺得葉眉對他若即若離、可有可無的態度很揪心，迫切地想要確定葉眉真的是心甘情願嫁給他的，是願意和他共度餘生的。只是他也知道，葉眉對他僅僅是有好感，若是太急躁，只怕會將人越推越遠。

從小到大一直都很有主見的展雲揚，頭一次對事情不確定起來，忽然有一種彷徨無依之感。

【第五十一章抓土匪】

「圍住！給本官將這院子好好圍住，若是走脫了一個匪徒，唯你們是問！」大清早的，汪縣令便帶着縣衙里能夠動用的人手齊聚在楊柳集邊上不遠處，吩咐手下圍住葉府老宅。

前天晚上，葉盛給汪縣令送的信便到了，聽說楊柳集有匪徒時，汪縣令驚訝之後便有些舉棋不定，畢竟邊關匪患多在連綿大山之中，還從未曾到過淇縣這般小縣城，另外一個便是淇縣縣衙人手有限，傳說中的土匪又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萬一撞上了，有個什麽閃失可怎麽辦？

誰知道就在昨兒個上午升堂後，縣衙潘典史又私底下找上了汪縣令，說是有個大功勞不敢一人獨佔，非得要分給汪縣令和汪縣丞兄弟倆。

潘典史給的功勞不是其他，而是更確切地肯定楊柳集混進四個土匪，這四個土匪不但強奪人妻還謀財害命，已經有苦主到縣衙告密了。

汪縣令平日裏很信任這位老家在本地又紮根縣衙三十多年的潘典史，大概問一下情況，再和葉盛送上來的情報相互印證，發現這兩撥人根本就是同一撥。

為慎重起見，汪縣令並未立即召集人手去楊柳集，而是多等一天，待衙門裏的人手齊了後，才在今天一早從縣裏到楊柳集，派人去給葉盛和楊柳集朱鎮長打招呼後，命人圍住葉府老宅。

「怎麽回事？」帶了孩子後葉眉就一直睡眠不足，如今被吵醒，踏出房門想看發生什麽事，就見着展雲揚穩穩坐在堂屋喝茶，心裏因為外面喧譁而起的那點恐慌也為之消散，吐了一口氣後拍了拍緊緊牽着她衣角的上官珏，「小玉別怕，不會有什麽事的。」

「外面那些人什麽眼神！本公子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哪裏像是邊界上那些殺人越貨的匪徒了？真是有眼無珠，桂東，你去幫本公子挖了他們的眼睛。」古俊罵罵咧咧的從院子裏進了堂屋。

可惜桂東眼神都沒給他一個，只是等著展雲揚示下，氣得古俊眉頭一挑又要說什麽。那廂展雲揚對候在門口的桂東揮了揮手，「去探探是誰在誣陷我等。」

「裏面的人聽着，要是你們再不出來，我們便放箭了！」外面，一個大嗓門開始喊話。

桂東去秘密打探是誰背後作祟，桂生便打頭迎了上去，「我家兩位爺可是正經人家少爺，官爺是否誤會了什麽？」展雲揚和古俊都是皇帝暗衛中人，雖然官銜已經比縣令高了不知道幾級，但在太子登基之前，他們兩人的身分都不過只是普通人，平日更是低調處世。

「正經人家少爺？正經人家少爺會強搶人妻？會謀財害命？」潘典史很激動，他和兄長是逃難來此，兄長比他大十多歲，那時候他才八歲，是兄長一手拉扯大他，寧願讓侄子去大戶人家做長工也要供他念書。

潘典史娶妻後連着生了三個女兒，女兒生的又都是女兒，而那拉扯他長大的大哥早逝，唯一的侄子也早逝，如今就剩下一個侄孫子潘林，可不就成了他們這房的寶貝疙瘩？但凡是潘林想要的東西，只要跟潘典史這叔公說一聲，潘典史能夠辦到的都不會推諉。

那日深夜家門被敲響，潘林一進門就哭得死去活來，加上母子倆周身濕透的狼狽相，不就像潘三娘說的那般，被窮凶極惡的土匪給欺負了嗎？

潘典史當即便怒了，要找幾個捕快去楊柳集給潘林撐腰，潘林卻抱着他的腿說，匪徒手下有武功，擔心三叔公去了受傷害。感動得潘典史老淚縱橫，思來想去便有了借刀殺人的好計策，汪縣令也出乎意料地配合，更事先讓人打探到搶侄孫媳婦的歹徒就住在葉府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