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日光照在腳下生了陰影,兩人有說有笑的剛來了這曬書的空地,就聽見一陣嘈雜聲。

「你這個賤蹄子,小姐不罰你就蹬鼻子上臉了是不是,還敢指使我做活了?」秋蕊叉著腰張牙舞爪的喊著,剛才受罰心裏對夏初正有氣,小姐對夏初那麽寬容,對自己卻是那般,越想越憤怒,指甲都嵌在掌心裏。

「小姐明明也罰你一起曬書的。」夏初唯唯諾諾的應了一句。

一旁有丫鬟早就看不慣秋蕊的盛氣凌人,將夏初拉到一旁,為她說話,「秋蕊,你剛被小姐罰了,可別再在這惹事,否則我告訴小姐去。」

「春沫,管好你自己就行了,還敢幫着小蹄子說話,小心我去李嬤嬤那裏說你不好好乾活,整天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她一點也不怕。

「你說誰是狗呢?」春沫氣紅了臉,「我要是狗,你不就是說自己是耗子麽?」

「你、你……好個牙尖嘴利的!」秋蕊一時將自己繞進去,實在沒臉,也氣得紅了眼睛,開始罵罵咧咧起來,什麽賤蹄子、狐狸精的不管三七二一脫口而出,極為難聽。

一些丫鬟聽到動靜漸漸圍過來,大多看不慣秋蕊的跋扈,就與春沫站到了一起和秋蕊對峙。秋蕊叉著腰,即便獨自一人也沒落了下風,兩邊唾沫星子紛飛。

項瑤和項青妤站在不遠處,大丫鬟流螢雖平日活潑了些,可也知道輕重,臉色一變就想上前怒斥,卻被項瑤不動聲色的及時拉住。項青妤悄悄瞥了一眼項瑤,心中突然生起一絲不可思議的想法,難道剛才……

流螢無奈,剛垂頭嘆了一口氣,就聽到兩聲響亮的耳刮子聲音,一抬頭就見丫鬟們扭打在一起,有人躺在地上被扇耳光,有人撕扯衣服,嗷嗷的亂叫,一陣塵土飛揚。

流螢心急的叫了一聲「住手」,但因為太混亂了竟無人理會,項瑤立刻吩咐,「去,叫李嬤嬤來,再叫上幾個力氣大的婆子,反了天了。」

流螢恨恨的一咬牙,這種情形怕是不喊人不行了,連忙離開。

項瑤道:「姊姊,真是對不住,讓你瞧笑話了,我這院裏的人真是疏於管教,咱們還是離遠一些,免得讓她們傷着我們。」

待到李嬤嬤來的時候,曬書的院裏已經一片狼藉,丫鬟們廝打在一起,釵環散亂,披頭散髮。李嬤嬤雷厲風行,讓幾個壯實的婆子將兩邊拉開,而婆子中就有秋蕊的嬸嬸,那個李嬤嬤身邊的紅人。李嬤嬤大聲呵斥,她們一群人才算安靜下來。

項瑤見終於停止,徐徐的走出來,一副病後心力交瘁的模樣,「李嬤嬤,我這一病,你瞧瞧她們就反了。」

李嬤嬤見項瑤和項青妤一起來了,和眾人紛紛行禮,「讓大小姐、二小姐受驚了!」隨即她轉向鬧事的幾人,沉着臉喝道:「怎麽回事?」

秋蕊一見李嬤嬤和自家嬸嬸,搶先告了狀,「是春沫和夏初欺負奴婢,先挑了事端。」

「是麽?」李嬤嬤怒瞪過去。

春沫急忙反駁,「明明是小姐罰秋蕊來曬書,她卻什麽都不做,李嬤嬤莫要聽了她的片面之詞,是秋蕊先挑事的,您看那些小姐讓我們曬的書都被她摔在地上了。」

秋蕊的嬸嬸自然是護著自個兒侄女兒的,冷哼一聲,「秋蕊是個老實孩子,怎麽會先挑事?李嬤嬤,您可好好查清楚呀。」

「嗯。」

春沫見李嬤嬤看似要偏心秋蕊,哭着瞧向了項瑤,「二小姐,我們是冤枉的呀。」

項瑤卻置若罔聞,瞧著那些地上散落的書一聲怒罵,「那些書可是太后賞賜的孤本,誰這麽大膽子,敢破壞皇家賞賜的物品!」

一聽是皇家賞賜的孤本,秋蕊心虛得直冒汗,指著春沫、夏初道:「是她們倆、是她們……不是我!」

秋蕊的嬸嬸也在旁邊幫腔,「定不會是秋蕊……」

李嬤嬤板着臉不曾說話,實則她也瞧見是秋蕊做的。

項瑤嘴角漸漸輕勾,吐出一句話,「為何我瞧見是秋蕊你做的?」

「二小姐!」秋蕊冷不防聽項瑤如是說,驚詫過後登時僵住了身子,有些慌張。

項青妤這時候算是瞧明白了,也站了出來,「難不成項家兩位小姐都特地來冤枉你這個賤婢?」這意思就是她也瞧見了。

其他丫鬟見狀見風使舵,紛紛指責是秋蕊摔了那些皇家賞賜的孤本。

秋蕊被十幾張嘴這般指責,一下子癱坐在地上,瑟瑟發抖,她嬸嬸嘆息一聲,只能跟着跪在地上求項瑤開恩。

項瑤掃視而過,輕勾了嘴角,「你且問問,我生病一事因秋蕊而起,我並未追究,而我剛才是如何對秋蕊說的?她若再惹是生非,定不會輕饒,這下可好,竟敢將太后賞賜的孤本扔地上,她這般藐視皇家之物,若是傳到太后的耳朵里……」

那婆子一聽登時冷汗連連,李嬤嬤也變了臉色,她一個下人如何能擔待這些?見事態嚴重,李嬤嬤不敢攬責,恭敬道:「這是二小姐院裏的人,但憑小姐發落。」

項瑤冷嗤,「秋蕊和夏初惹是生非,我的院裏是留不得了,都送到莊子去好好反省,至於其他人,這一個月只許吃早飯,以示懲戒。」

那婆子見秋蕊受如此重罰,實在不甘,剛想跟李嬤嬤求情,李嬤嬤就瞪了她一眼,小聲道:「你那個侄女不長眼,偏偏破壞賞賜的東西,我也護不得她。」

那婆子只能一聲號哭,撲在項瑤的面前求情,但項瑤根本不理會,拉着項青妤道:「姊姊,咱們走吧。」

項青妤搖頭不已,「那些孤本可惜了。」

項瑤卻附在項青妤的耳邊輕聲笑道:「那裏面沒有孤本,我怎麽捨得讓她們糟踐?姊姊跟我去書房挑選吧,我放在匣子裏鎖著了。」

項青妤聞言,果然應證了剛才的想法,點了項瑤的腦袋一下,「我這妹妹果然不一樣了。」

「姊姊又說笑了。」項瑤笑容淡淡,想的卻是夏初的歸處,留一個有異心的人在身邊她又如何能安心?

很快,兩個嬌俏婀娜的身影慢慢在日光中漸行漸遠。

【第三章過往的惡夢】

時近傍晚,榆樹上的蟬鳴聲為悶熱的天更添幾分躁意。項府西邊,一名丫鬟端著一小盆冰塊急匆匆地穿過抄手游廊往疊翠院行去。

相比項瑤的玉笙院,項筠住的這地兒就顯得小了些,庭院裏的榆樹長得繁盛,樹葉落下一大片陰影,被這些樹佔了一角,格局就變得更小了。

這兒是項筠十歲的時候自個兒求的,藉著生病怕傳染給項老夫人的由頭搬出來,當時就是個空院子,顧氏和項瑤怕委屈了她,添了不少東西。

丫鬟一溜兒小跑地進了屋子,趁著冰化之前分放到了四個角落,大抵是拿的少,盆兒淺淺地鋪了個底,一下還顯不出涼快來。

近身侍候項筠的玉綃只拿到一點兒冰塊擱到了綠豆湯里,一邊皺了眉頭道:「怎麽就拿了這麽點?」

那丫鬟聞言神色委屈,「管事的只肯給這麽多,近兩天天熱,冰窖里存的冰塊不夠,只能緊著用……」

言下之意,自然不會先緊著沒有什麽血緣的項筠了。

玉綃一下反應了過來,臉色微變,咬着唇半晌憋不出一句話。

項筠手裏拿着絲繡的團扇輕搖著,臉上神色未見什麽不好,執起面前擺着的白玉瓷壺自顧自地將相同樣式的杯盞斟滿了,上方騰起裊裊熱氣,就這麽端著小抿了一口。

壺身上是一副精心勾勒的蟲草工筆畫,仔細瞧角落還有御制紋飾,不用想也知道是顧氏所贈。項筠的目光落在了紋飾上,溜過一抹暗芒,聲音低柔地開了口,「我這兒倒不覺得怎麽熱,下回就別去要了。」

「小姐……」玉綃吶吶地喚了聲,面上有些心疼。

「別去要什麽,姊姊這兒缺什麽了?」

俏生生的嗓音伴着珠簾叮噹撞擊的清脆聲響起,隨之走進來一抹嬌俏身影,正值金釵之年,身着桃粉色軟紋束腰長裙,脖子上戴着個金燦燦的項圈,上面綴著的瓔珞紋細金絲勾纏的花蕊墜子極為精緻漂亮。

「四小姐。」屋子裏的丫鬟齊齊喚道。

「蓉姐兒怎麽有空來我這院兒?」項筠笑盈盈地瞧著來人,童姨娘的女兒可不正隨了她娘的性子,在項老夫人那兒少沒跟她搶風頭,爭項老夫人的寵,會來她的院子看她怎不叫她意外。

「自然是想姊姊了才過來的。」項蓉笑着答了,眼睛骨碌碌地在項筠的房裏轉了一圈,瞧著屋子裏又多出來的物件,心裏想着明明是個外人憑啥得這些個好處,掩了掩眸子裏的嫉妒,道了過來的目的,「聽說昨兒個賞荷宴姊姊拔得頭籌,太子妃賞賜了不少好東西,可否拿出來讓妹妹長長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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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秀本賢良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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