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孤樓

接下來的連續好幾天，唐聰都沒有來學校，旁邊突然少了個人，位置空空的，這讓王申軍一時很難適應。或許因為只是第一次月考，所以這次倒數二十名的同學被叫到辦公室只是被口頭思想教育了下，楊志忠說的也多是鼓勵打氣的話，讓他們下次加油。只有王申軍因為答題卡上空的題比較多，語文作文也只寫了一點，被楊志忠認為考試態度有點問題，罰他抄了兩遍語文卷子。

開學已近兩個月，很多的同學彼此間已經建立起基本的友誼了，下課時間聚成幾團聊聊天吹吹牛，也已是普遍的現象了。阿空與夏遠最近也聊的很多，聊小說，聊電影，聊遊戲。阿空覺得夏遠的興趣愛好跟自己是有很多的相同處的，兩人的共同話題也比較多，阿空向來比較喜歡志同道合的朋友，他始終認為相同的興趣，相同的愛好始終都是兩人建立友誼的基礎，對於和夏遠成為親密的朋友這件事，阿空是很有信心的。

方寧陽最近這幾天不知怎麼的，有點悶悶不樂。雖然楊志忠很看重他，班裏的各項重要事務一般都會讓方寧陽進行參與。比如之前的入學宣誓會，方寧陽英俊陽光的外表給全校也是留下了比較深的印象，與沈溪一起，常常是各班茶餘飯後的談資。不過，即便如此，他頭上的帽子仍是空的，他沒被委任於任何的班委職務，之前除了班長與副班外，其他的班委都是楊志忠與兩名班長協商選出來的，方寧陽沒被通知到獲得任何的職務，即使他在班上的獲票數還是第三名。吳森宏被任命為了紀律委員，就連只有幾票的李青木，也還當了清潔委員呢。方寧陽嘴上不說，臉上也是整日笑哈哈的，不過心裏還是有點小小的不舒服。這次月考考的也不出色，這更加劇了他心中的一種不服感。他有段時間始終認為是沈溪和吳森宏在楊志忠面前搗亂，認為是吳森宏叫沈溪不要提名他的名字做班委。少年的心總是這麼的敏感與嬌脆，他之前一段時間曾有意無意的在阿空和唐聰面前抱怨起這些事，唐聰一直覺得他大驚小怪小心眼。其實唐聰一直不能理解這些拼死拼活都想當班委的人的心理，一沒工資二沒實權三一天雜事還多，真不知道這些人圖個什麼，當不上就當不上嘛，瞎計較個啥。唐聰想是這麼想，不過說出來還是安慰的話說得多。

方寧陽也曾很隱晦的向林寒詢問過，大概意思就是說為什麼當時不投他呢。方寧陽當初只差了柏苗苗兩票，要是林寒把票投給他，那起碼他和柏苗苗的票數就是持平的，還有爭搶的機會，不過結果是事與願違。林寒卻是支支吾吾的瞎回答著，說七說八能糊弄就糊弄過去。方寧陽被林寒的繞彎回答搞得心煩，乾脆就直接說了句：「行，打住！我知道了。」然後轉頭就走。兩個老同學，就這麼搞僵了。

林寒不以為意，他覺得他也有自己苦衷的原因。對於方寧陽這某種程度上的攤牌，他顯得不在乎，大不了就是少個平時打招呼的人而已。

星期四下午的第三節是體育課，第二節下課後，班上的幾個群群體體互相談笑着向塑膠操場走去，方寧陽目前已在班上混的很熟絡了，他位置的周圍，便是他的群體。

「阿空，你腳好了沒？能去上體育課嗎？」林寒拿着本雜誌，走到阿空旁邊。

阿空笑笑，「嗨～怎麼可能這麼快啊大哥，還早得很呢，我昨晚才剛去醫院給傷口換了第一次葯，醫生說恢復得不錯，不過要走要跑？再等一個多月吧。」他擺擺手，「我肯定不能去上啦，給我本書看，一個人在教室無聊。」

「額..手上這本，給。」林寒把手上的雜誌遞給阿空。「那我下去了，走了。」林寒走到王申軍桌前，把正趴着睡覺的王申軍給拍醒，然後拉着他出了教室。

體育課上，大多的時間是自由活動。方寧陽身邊圍了一大群人，環坐在操場上開心的聊著天。

「果然到哪，他都是最受歡迎的人吶～」王申軍和林寒慢慢的走在塑膠操場的跑道上，很無聊的樣子，他倆其實也不知道這時該玩些什麼，就這樣散散步聊聊天也挺好。王申軍望了眼方寧陽那一群，嘀咕了一句。

「羨慕不？」林寒伸了個懶腰，語氣懶洋洋的。

「一般。」

「我就挺羨慕的，能這麼快和周圍的人打成一片，也說明人家能幹。」林寒將腳邊的一塊小石子用力的踢開，然後又笑了笑說：「哪像咱倆，就只能無聊的偎在一起散散步而已。」

王申軍倒不在乎，「這樣也挺好，也是唐聰他不在，阿空腳受傷不能出來，不然咱們幾個在一起也挺好玩的。」

林寒和王申軍邊走邊聊，不知不覺就圍了操場走了兩圈多了，林寒走的有點累，兩人走到操場角，坐着躺了下來，懶懶的看着藍白的天。

林寒眼睛閉着，臉上帶着笑，「其實吧，人呢，總是要結交新的人的～不說做到像方寧陽那樣，但起碼也是要有幾個新結交的好朋友嘛。」

王申軍也學着林寒的姿勢，「大」字型的把身體展開，美美的享受着這靜謐美好的時光，貪婪的呼吸著自然中芳草的香氣。「這麼說，你也是交到幾個新的好朋友咯～」

林寒輕輕點了點頭，笑了笑，「算是吧～」

「誰呀，說說名字唄。」

「胡梁。」

「胡梁？就那個娘娘腔？」王申軍有點驚訝。

「別這麼說，這也是別人的說話方式罷了。」

「呵...我看可不只是說話方式，你看平時他那行為，哪像個男的？還對人翹蘭花指呢～」王申軍捂著肚子笑出了聲。

林寒也跟着大笑着搖搖頭，「唔唔～不至於不至於。」

王申軍坐起來問道：「既然玩得比較好，怎麼不見你體育課上跟他一起玩一起說話勒～」

林寒眼睛望着白雲，眼神陷入獃滯，過了一會兒，他嘴巴輕輕張了張，

「不知道，就是有種不想去找他的感覺...總感覺，出了教室....我倆又基本是陌生人了...」

「什麼意思哦？」王申軍撓撓頭。

「我也不知道....」林寒重新閉上眼，輕輕的答道。

突然的，一個白色的球形物體迅速的飛了過來，直直的砸中了王申軍的背。

「哎喲！我靠！什麼東西！」王申軍被痛的一驚，連忙站起來，搜尋着打他的不明物體。

離他倆不遠處，橫躺着一個足球。

王申軍小跑着過去，抱起足球，向操場中間的足球場地看去，臉上掛着小小生氣的表情。

方寧陽這時笑着朝王申軍跑來，走到他的面前，略抱歉意的說道：「對不起對不起～用力了用力了哈哈，不過剛才那腳不是我踢的哈，是李鑫泰踢的。他勁用大了～沒事吧？」

「方寧陽！咋了？快把球抱回來啊～急着踢呢～」遠處的李鑫泰嬉笑着，朝王申軍方寧陽這邊大聲的喊道。

「是啊，快點噻，急着分勝負呢～」李鑫泰周圍的少年們也跟着喊著，每個人的頭上都揮灑著青春活力的汗水。

方寧陽回頭大聲的應道：「好勒！馬上來了！」然後他從王申軍的手上一把拿過足球，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一起踢嗎？」

王申軍笑着搖搖頭，「不了，玩不來。」

林寒站起來，走到王申軍身邊，兩人並排的望着足球場地上肆意歡樂奔跳的足球少年們，眼神中透露出複雜的情緒。

林寒拍拍王申軍的肩膀，「走吧，回教室。」

青春洋溢的操場上，容不得沒有活力不肯運動的學生...

.......

唐聰躺在病床上，剛接受過腸胃透鏡與洗胃的他此時面色蒼白，毫無血色，虛弱的呼吸著病房裏沉悶的空氣。太難受，實在太難受了。長長的胃管從鼻腔里插入，經過脆弱敏感的食道，然後深深的直插進胃裏....那刺激的洗胃液在胃裏不停的翻滾，攪動着胃裏的一切...唐聰只感覺身體里的東西都被洗空了，連着腦袋裏的靈魂一起，無比的想吐想哭，卻只能無奈的痛苦忍受着。那一刻，唐聰才略微的明白，健康的活着，能跑又能跳，究竟是一件多麼多麼幸福難得的事情。

「這都一周了.....學習應該落了很多了吧....」

唐聰心裏空落落的，他現在終於感到絲絲害怕了，他害怕被這麼遠遠的甩下。這種別人都在進步而唯獨自己在原地不停的踏步和無端忍受着身體上痛苦的感覺，實在是很不好受。

「奶奶，有點冷，你去叫醫生再給我抱一層棉被過來吧....」聲音非常的虛弱和顫抖

唐聰的奶奶點點頭，扶著醫院的牆，緩緩的走出了病房。

.......

胡沛站在寂靜的樓道陽台前，望着操場上歡樂玩耍著的同學們，第一次有了想要融入進他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