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很難聽

第二十二章 很難聽

大阿哥看著嫡福晉,在他的心中,對於外婆的感情,很是複雜。

她不似普通的只知道對他寒問暖的家人。

相反,她從未過問過他的飲食起居。

但是,她總會在他感到迷茫煩亂的時候,幫助他梳理心中的情緒。

嫡福晉看著他,道:「來了就進來吧。」

話落轉身進了屋。

大阿哥抬步隨嫡福晉一同進入房中。

房子不大,應該是就地取材所蓋,四面牆全部是修剪整齊的竹排。

這種材質的房子,夏天固然涼爽,但是在冬日裡,還是讓人打心眼裡感到寒涼。

房中很是簡陋,只有一張窄小的床鋪和一張喝水吃飯的桌子。

房間正北方,擺放著一尊佛像,佛像安置在香案之上,下方是一個有些陳舊的蒲團,蒲團的旁邊,放著一個木魚。

大阿哥方才在外面聽到的木魚聲,就是來自此處。

香爐中燃起的青煙繚繞在不大的房中,充斥著大阿哥的鼻尖。

他每次到這裡,內心就會莫名的感覺到安逸。

好似外面的那些紛紛擾擾,都被隔絕在了竹屋之外。

嫡福晉走到桌邊,為大阿哥倒了一杯水,柔聲道:「坐吧。」

話落轉身繼續跪到蒲團上,木魚聲隨之響起。

如今雖然是初春,也難免會有倒春寒。

所以嫡福晉如今的穿著,還是很厚實,身姿顯得有些笨重。

大阿哥回過神來,並未坐下,而是來到了嫡福晉身旁。

他蹲下身子,看著閉著眼睛的嫡福晉,抿了抿唇,道:「我見到她了。」

木魚聲戛然而止,嫡福晉緩緩地睜開雙眸,看著面前的佛像。

像在對大阿哥說,又如同自言自語道:「果真是真的………」

隨而轉頭看著大阿哥,接著道:「胤禔,萬不可泄露天機,此事你我知曉就好,就算是你額娘,也不要說。」

「上天既然給你警示,就證明,一切還有轉圜之地。」

她抬頭看向房頂,好似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

嘆息一聲,繼續道:「高位雖可俯視,卻無人可與之並肩,無異於孤寡啊……」

大阿哥緊了緊拳頭,猶豫了一瞬,終道:「我心中煩亂,不知如何是好,那名女子,她……讓我感到困擾。」

「外婆,我最近,越來越無法看清自己了,我似乎,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或者該做什麼……」

嫡福晉看著大阿哥深深蹙起的眉頭。

她的孫兒,濃眉大眼,高鼻樑,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好似他額娘小時候。

她的孫兒,長大了。

她轉頭看向面前那尊總是微笑著包容世人的佛像。

她柔聲道:「緣起一說,千絲萬縷,或許,上輩子早已無法分清,這輩子又怎能割捨……」

言罷再次閉上了眼眸,木魚聲再次有節奏的響聲。

她早已看透世事,一個局外人,對於很多事,反而能夠看個清澈,世上萬千煩惱,往往只是當局者迷。

大阿哥沉吟了一會,思索著嫡福晉的話。

他本是通透之人,經嫡福晉這一點撥,自然能夠明白心中所煩為何因。

他見嫡福晉不再言語,便起身到一旁坐下,端起有些涼了的茶水,輕抿著。

直到一杯水見底,終是做下了決定,將水杯放下,對嫡福晉道:「外婆,胤禔改日再來看你。」

嫡福晉依舊敲著木魚,大阿哥早就習慣了與她的這種相處模式,笑了笑,轉身離去。

大阿哥方走,木魚聲再次停了下來,嫡福晉看著空空的房門,悠悠的道:「既然上天給了你一次掌控命運的機會,希望你能好好利用……」

大阿哥從竹林離開,未往前院走,而是來到了李棠卿的房外。

此時的李棠卿,正在撫琴。

她今日本想逼迫珠蘭發瘋,沒成想許久未曾摸過琴弦,一時間,竟有些技癢。

只是此時她所撫的曲子,與珠蘭在時所撫,天差地別。

浣楓若不是聽過自家姐姐撫過這首曲子,必定會認為,這是哪個孩童在惡作劇。

大阿哥在窗外,揚唇看著一身紅衣,坐姿曼妙,一身大家風範,柔荑輕撫琴弦的李棠卿,無奈的搖了搖頭。

美人如畫,美哉美哉。

只是這琴音……

……難聽,很是難聽,魔音穿耳!

與鬼哭狼嚎有異曲同工之效。

大阿哥甚至在懷疑,他的耳朵與眼睛,看到的,聽到的,是不是同一副場景。

此時他的身後齊刷刷聚集了他的十隻寶貝疙瘩。

幾隻大犬坐在大阿哥身後,它們看不見窗內的情景,只是對這琴音有些好奇。

只見一隻體型略瘦小,耳朵尖上有一撮白毛的狗兒疑惑的搖晃了幾下腦袋,忽然如狼般揚起了脖子,低沉的喉叫了起來。

「嗷……嗷嗷嗷……嗷嗚……」

它的叫聲,竟與李棠卿的琴音出奇的合拍。

大阿哥大驚,轉身一把捏住了狗兒的嘴巴。

低聲吼道:「小十,不準叫。」

小十的嘴巴被捏住,「嗚咽」了一聲,委屈的看著大阿哥。

浣楓早就發現了窗外的大阿哥,只是姐姐正在撫琴,她未上前去打擾。

這首曲子在外人聽來,確實覺得不好聽。

她以前也聽姐姐撫過,開始還覺得奇怪,似乎公子對於這首曲子,也很是中意。

有一日,她終是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問在遠處聽姐姐撫琴的公子,才知曉這首曲子的由來。

這首曲子,是姐姐所譜,那些聽上去像是哀鳴的聲音,正是當年在大火中姐姐所聽到的哭聲。

孩童驚恐的呼喚,母親慘痛的回應,還有躲在房中早已無處可逃的人,那滿是恨意的怒吼。

浣楓至今尤記得,公子說過,姐姐譜的這首曲子,是為了銘記,更為了能夠時時刻刻溫習心中的恨。

李棠卿手下的琴聲正在逐漸加快,如同撫琴之人的情緒,心有凌遲之恨,卻無法找到該凌遲之人,那種無處安放的恨意,伴隨著她與哥哥的成長。

忽然,琴聲戛然而止,指尖一滴血,滴在了琴弦之上。

浣楓見此,忙取手帕為李棠卿將手指裹住。

李棠卿心緒不寧的輕輕喘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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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宮佞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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