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墓地，群鴿飛舞(4)

「是啊，那麼瘋狂，人生中永遠不會忘懷的經歷。約翰，離開我們已經很久了，那個快樂、瘋狂的夜晚所發生的一切，怎麼就好象跟昨天似的，」桑迪想起了那個愛上自己的約翰，內心湧起無限感傷：「時間過得真快，一切都在改變。」「是嗎，姐，你覺得變化最大的是什麼？」桑迪看了張弛一眼，說：「你啊，真的，你來美國不過幾年，可是你變得沒有人情味了，你已經成了真正意義上的矽谷人。」張弛明白這話的弦外之音，說：「姐，我真的不明白，在露絲瑪雅公司和我之間的問題上，為什麼你的砝碼總是加在他們那一邊？你為他們做的夠多的，為什麼為了他們竟然可以漠視弟弟的利益？」桑迪沒有回答，目光一直落在遙遠的太平洋海岸線上。那裏一片蒼茫之中，有幾個小黑點在蠕動。也許，那是進港的萬噸輪。「姐，我覺得你的贖罪心理有點過火了，真的。」桑迪轉過頭來說：「你不覺得自己的做法也有點過火了嗎？這是不對的。」「姐，你要明白，這是矽谷。在用人的問題上，沒有對錯之分，只存在競爭力的問題。他們都願意跳槽，說明新槽比老槽強，毫無疑問。」「那麼，矽谷那麼多生物科技公司，為什麼你就偏偏要挑露絲瑪雅實驗室的？」「在我的字典里，沒有什麼誰的，只有誰是做優秀的最好的，要搶就要搶最棒的。」桑迪伸手扯過地上一棵小草，放在手中揉捏著，聲音有點顫抖的說：「難道你不知道他母親是被你姐夫槍殺的嗎？」張弛有點激動的說：「我怎麼不知道？但這是兩回事。」桑迪看着張弛的眼睛說：「你怎麼那麼理性？跟動物一樣。」張弛站了起來，說：「動物是沒有理性的，只有衝動。」桑迪蔌的站起來，冷冷的眼光，將張弛從頭到腳看了一遍，不再說話，顧自往山下走去。無論張弛在後面怎麼叫她，桑迪沒有停步。這是桑迪第二次參加露絲瑪雅實驗室的董事會會議。圓桌會議室的氣氛，比上次輕鬆多了。有了三千萬美元資金，許多具體問題都可以按照計劃如期落實下去。董事會成員個個臉上表情放鬆，再見不到那種劍拔弩張的情形。桑迪的心情依然沉重。三天時間早就過去，但是離去的五個科學家，沒有如桑迪希望的那樣回來。因為公司依然沒有得到沙丘路的支持，他們看不到公司的前景，也沒有可以分配的股票期權可以期盼，這促成他們堅持留在「未來陽光」。公司在網上已經發佈了招募人才的信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出人意料的是，桑迪在這個會上提出一個動議，建議露絲瑪雅實驗室，狀告未來陽光生物信息公司，採取不正當競爭手段，造成了露絲瑪雅實驗室事實上的巨大損失。就連傑林卡也不知道，未來陽光公司的頭目就是桑迪的弟弟。她的提議，在董事會上全票通過。窗外，春風乍起，桃花紛飛亂如雪。丹尼斯在一大堆單據上簽字，顯然他已經工作了很長時間。放下籤字筆，他摘下眼鏡，手指輕輕擠壓鼻樑上訪的穴位，許久，再重新戴上眼鏡，看了一下手錶，然後拿起電話。桑迪正躺在浴缸中，用玫瑰精油洗泡泡浴，一邊喝着納巴谷紅葡萄酒。「桑迪，我們的第一批產品，剛剛運出工廠，」丹尼斯站在辦公室窗前，手握電話，眼睛看着窗外一輛零擔班車正徐徐駛出廠區。桑迪頭上包着白色浴巾，躺在浴缸里，說：「丹尼斯，謝謝，你辛苦了。」「桑迪，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中國的市場比我們當時預計的好，我想我們該投放二期投資了。」「我同意，資金什麼時候到位？」「明天，OK？」「明天？」「是，要是你猶豫，那麼全部我出，由我控股，怎麼樣？」桑迪的身體一下從浴缸里坐起來，連連說：「不不不，我們還是按照協議，明天我就把資金打過來。」「好的，桑迪，你是我的幸運女神，」丹尼斯由衷的說：「謝謝你把我帶入中國市場，」他停頓一下繼續說：「還有，準備好送我的結婚禮物。」「什麼？你要結婚了？」桑迪驚訝的說：「你別忘了上次的教訓，慎重點。」丹尼斯的眼睛一直看着窗外，樓下，一個穿着白大褂的女孩，從辦公樓的小道上走過來，一頭烏黑的披肩長發，隨風飄逸。丹尼斯看着她的身影走進辦公樓后，說：「沒有，我剛剛決定求婚。」「祝你好運，」說完桑迪掛了線。丹尼斯放下電話，一會兒門口響起敲門聲，丹尼斯徑直朝門口走去。丹尼斯和那個長發女子肩並肩走出辦公樓，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門口，他們倆上了車。轎車在廠區內行駛，整個廠區，路邊的夾竹桃盛開，噴泉在潔凈的天空中舞蹈。車到門口停了下來，保安向轎車行舉手禮。司機放下窗，叫給保安一張出門通行證。黑色轎車駛出廠區，駛出高新技術開發區，在風景如畫的西湖邊急馳。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