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禮花在西湖夜空綻放(3)

借著校園的路燈，桑迪禁不住打開項鏈，深情撫摸安迪魯的照片，輕聲說：「這一切你都看見了，你滿意嗎？」桑迪本來打算在西湖花園的家中住一宿，但是到晚上又改變了主意。她還是返回了香格里拉飯店。在回去的路上，她想，也許這輩子只要在杭州，就只能住飯店了。西湖花園的房子本來桑迪是打算買給父親和張弛媽媽共渡晚年的，但是沒想到父親剛搬進新房不久，就去世了。這麼大的房子，只剩下張弛媽媽一個人住。西湖花園的家裡，父親的照片掛在客廳的牆上，張弛媽媽住在朝南最大的一個房間。其它三個房間，各住著一對波絲貓夫婦。桑迪走進家裡，總覺得氣氛怪怪的，說不出滋味來。從桑迪進家門開始，桑迪就只看見張弛媽媽在忙那三對貓。她抱過其中一隻說：「你看，這個小傢伙已經懷孕了，再過幾個星期，她就可以做媽媽了。我啊，就是貓外婆了。」她說著開心得像個孩子。桑迪覺得這老人家是太孤獨了，內心感到很凄涼。「媽，」桑迪說：「其實，你不必成天在家裡，你可以到外面走走的。」「我哪也不去，就陪著我的貓咪。」她對著懷裡的貓說：「你說是吧？外面沒什麼意思，還是貓咪好，是不是？」「媽，你是不是很孤單？要不你去美國住住怎麼樣？」「我不去，還是家裡好，你看出門就是西湖，比皇宮還好。」「媽，貓身上的毛會造成過敏的，你看對健康不好。我說，你花那麼多精力在貓身上不值得，還是再去找個老伴好。」桑迪試探著說。「不找了，我已經找到我愛的人，愛過了，他走了，他在那裡等著我，我早晚也還是要到他那裡去的，去了那裡，我還是要和你爸在一起。」張弛媽媽這一席話，讓桑迪有點感動，她的眼睛禁不住濕潤起來。「媽，我還要去開個會，結束會很晚，今晚我就不回來住，您先歇著，別等我了。」「好的，一個人已經習慣了，不用擔心我，你去吧。」桑迪這就走出家門，打了出租直奔香格里拉飯店。兩天之後的晚上，受杭州市政府邀請，桑迪、丹尼斯和蘇珊、吉米一行，來到湖畔居茶樓的三樓，觀看辭舊迎新的禮花。桑迪藉機帶來張弛的媽媽，一起觀賞湖上禮花。七點十五分，第一個禮花從湖中騰空而起，紅色的，照亮了天空，染紅了湖水。這是一種懾人心魄的驚艷，觀賞禮花的人齊聲叫了起來，人們讚歎的聲音還在湖上回蕩，又一個禮花騰空而起，這次是藍色的，像一朵巨大的矢車菊。桑迪的心被禮花震動了，遠處一碧湖水，娥眉遠黛，瓊樓玉閣，保叔塔婀娜嬌麗，在禮花照亮的瞬間，展現出來的美麗，不是平日里用眼睛可以看到的。她想起了北極絢爛的極光，多津塔那的雪山，海盜酒吧的老人樂隊以及蘭斯。桑迪的眼裡淚花閃閃。「這在國外不太能看到吧？」一個男人的聲音突然傳來。桑迪轉過頭，看見一張慈眉善目的臉，她想起來他是這個茶樓的經理，就對他笑笑說：「真的太美了。真想在這裡住下，不回去了。」「前幾天杭州各大報紙和電視新聞都對你來杭州投資做了報道，我一下就認出你們來了。」「謝謝你的關注，這裡真的太好了，我們接下來要選好多高科技人才，我想選拔面試就放在你這裡。可以嗎？」「當然，十分榮幸，你能喜歡這裡。西湖邊上人文薈翠，在這裡面試，應試的人一定能靈感涌動，對答如流。」經理和桑迪寒暄之後，又招呼別人去了。禮花持續燃放了半個小時。最後一個大型禮花，照亮了一色湖天，也照亮了桑迪的心田。她忽然領悟到，夜色中西湖的美麗和北極光的美麗，是兩種不同的美。如果說，極光之美喚醒的是人的生命意識，是人對生命意識的反思，激發人對生命本源的回歸的話，那麼波瀾不驚的西湖上禮花的美麗，就像喚起女人對漂亮外衣的追逐，對華貴珠寶的嚮往，僅僅是一種物化的生命之外的美。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