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 911」在行動(1)

桌上電話鈴響著，沒有人接，鈴聲停頓一下，又響起來，重複了幾次。獵人公社董事長秘書莎麗恰好在洗手間，她聽見電話鈴聲，趕緊拎上褲子，衝進辦公室，整個人撲向桌上抓起話筒。但還是晚了，那裡已經傳來短促的嘟嘟聲。她無奈地放下電話，剛想在凳子上坐下，手機響了。「莎麗，你去花店定一個最好的花籃，送到聖荷西的凱撒醫院。」「好的，董事長，告訴我接收人的名字。」「這個，我想想，」桑迪停頓了一會兒，說：「暫時先算了，再說吧。」莎麗放下電話，心裡覺得奇怪，送個花籃給病人這麼小的事情還猶猶豫豫，不像桑迪的風格。桑迪掛了莎麗的電話，臉沖著正對面牆上的紐約股市連線顯示屏，目光虛無。確實，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股市上，內心一直在要不要去看望傑林卡的問題上爭鬥著。幾天前，在醫院過道上，露茜和桑迪面對面時，連一句謝謝都沒說，也沒有和桑迪打招呼。也許傑林卡的病情佔據了露茜所有的注意力，在心上人病情危重之時有這樣的表現，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大夫一見到露茜，就向她詳細說了傑林卡的病情，露茜在住院單上籤了字。桑迪看到傑林卡可以順利住院之後，悄悄退出來，獨自走出了急症室。走到過道轉彎處，她一回頭，冷不防和露茜的目光相遇，她正注視著桑迪的離去。露茜的目光中，沒有謝意，冷冷的，桑迪的心跳不由得加快，趕緊離開了醫院。桑迪不明白，和露茜目光相遇的剎那，為什麼忽然緊張起來，似乎自己真的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心虛得很。自從傑林卡在家門口暈倒以來，桑迪的心就像一隻在空中飄飛的風箏，沒有了頭緒。她的心一直掙扎著，而讓她如此掙扎的，僅僅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問題，就是要不要去看望傑林卡。實際上，無論從哪個角度說，看望傑林卡是最正常不過的事。矽谷的高科技公司頭目，彼此過從甚密，即使互不相識，但出於仰慕之情，專程登門造訪，也是非常正常的事。傑林卡是桑迪的鄰居，又是桑迪發現他病了將他送到醫院，再說桑迪也是傑林卡公司的股東之一，無論從哪個角度考慮，桑迪去看他，表示慰問，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桑迪卻在這個問題上猶豫不決，直到傑林卡康復出院，她都沒有勇氣出現在他面前。桑迪坐在大轉椅上，轉動身子，面對窗外。每當她要做什麼決定的時候，總喜歡把自己置身在這樣的角度。從這裡看外面，車流滾滾，大樹林立，所有的風景都在她的腳底，變得微觀和渺小。在她最不自信或者最艱難的時候，透過玻璃窗戶，俯瞰城市，會讓她走出失衡的心態。桑迪需要這樣的心理滋養。從傑林卡住院以來，桑迪常常以這樣的姿態，背對著門。門口傳來敲門聲，桑迪說了一聲請進，並不轉動身子。「董事長，有一個叫露茜的高級金融顧問想見你，我把她安排在明天下午約見，可以嗎？」莎麗說。桑迪轉過身體，問到：「她是來電話約見的嗎？」「不，她人來了，就在公司大樓門口。」「那麼，請她進來，我現在就見她。」「好的，需要我為你提供金融方面的資料嗎？」「謝謝莎麗，不用了。」眼前的露茜，就像一塊在水裡浸泡過的純棉布一般，縮了好多水。和上次桑迪在醫院見到她的時候相比，整個人瘦了一大圈。桑迪印象中的露茜，是個胖胖的豐滿女人，而眼前的露茜卻成了窈窕淑女。桑迪從凳子上站起來，一邊向露茜伸出手，一邊說請坐。露茜沒有對桑迪的熱情做出相應的回應，只是冷冷的說了一句謝謝，在桑迪對面的大轉椅上坐下了。桑迪向胸口反方向伸出去的手，顯得很突兀，她只好改變將本來打算和另一隻手相握的姿態，做了一個讓座的動作。露茜坐下之後，眼睛在房間四處尋找著什麼，桑迪知道她要什麼，就給莎麗去電話，叫她拿一隻煙缸過來。「謝謝，」露茜說：「果然善解人意。」她說完，把莎麗剛拿進來的煙缸移到自己面前，從包里掏出香煙，點燃了一根。「你要嗎？」她問桑迪。「不，謝謝，我從不抽煙。」桑迪說。從露茜嘴裡吐出來的煙，一圈一圈，圓圓的。桑迪心理琢磨著露茜來這裡的目的，因為沒有把握，所以也不輕易開口，只是很專註的看著她嘴裡吐出來的圓圈，視線隨之游移著。「這個，」露茜忍不住先開口了：「很謝謝你，上次將傑林卡送進醫院。醫生說，要是再晚一些時候去醫院，問題就大了。」桑迪朝露茜笑笑，沒有說話。「這個，我一直不知道，你是怎麼把傑林卡送去醫院的？」露茜又點上一支煙，為了躲避煙霧，說話的時候，閉上了一隻左眼。「什麼意思？我不明白。」桑迪說。「我是說，你們雖然是鄰居，但是相隔一條街，你是怎麼知道他病了？」桑迪一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她說不出話來。室內非常安靜，牆上的電子顯示屏不時滾動著，紅紅綠綠，非常熱鬧，平日里只是輕微的嘀嘀聲，這時顯得格外響亮。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