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chapter 40

不知道為什麼,接完程樹的電話，靳菁菁變得蜜汁從容起來。

都十二點了，按理說她早就該回家去,可靳菁菁特別熱情的邀請她的一日男朋友去吃夜宵。

「我知道有家店特別好吃。」靳菁菁笑眯眯的掛斷了程樹打來的電話,並且將手機關機。

「好啊。」高長新笑了笑,伸手攔計程車。

靳菁菁帶他去了一家很安靜的燒烤店，她有好多問題想問高長新。

就比如，」為什麼我覺得你，一直在勸我和程樹和好呢？」

高長新看着她，很認真的說，「我覺得，你還喜歡程樹。」

靳菁菁簡直把他當成了愛情導師，「我確實還喜歡他，可是和他在一起，我會很累，也很不開心，兩個人在一起,應該是開心的才對，不是嗎？」

「你說的有道理，可是，電腦壞了，還可以修理,感情出現問題,也是需要修理和調整的,你不能因為那麼一點點的瑕疵，就放棄了八年的感情。」

靳菁菁嘆了口氣，「我在和他提出分手之前，也很努力的改善我們兩個之間的關係了。」

高長新笑出了聲，這讓靳菁菁有些不知所措，「你笑什麼啊？」

「我笑你這個被泡在蜜罐子裏長大的姑娘太傻了。」

蜜罐子？

靳菁菁眨了眨眼睛，「你覺得程樹對我很好嗎？」

「程樹讓你哭過嗎？」

「好像……有吧，以前……我有點記不清了。」

高三那年，他們每一個人都很緊繃，楚睿澤房間的燈要開到凌晨，靳菁菁雖然學習不好，但是仍被那種氣氛所感染，和努力學習的程樹也下意識的保持距離。

那天是十四號下午，每個月十五號放假一天，高三的學生在十五號下午最後一節課有一節體育，主要是訓練幾個體育考試的項目。

當然，大部分同學都不是很重視，紛紛利用這難得的閑暇時光放鬆一下自己的心情，因為十五號還有很多補課在等待他們。

程樹在和幾個同學打籃球，靳菁菁坐在一旁盯着他看。

大約打了半場，程樹有些累了，他朝靳菁菁的方向走過來，靳菁菁手裏握著一瓶水，是給他準備的。

他知道。

「哎！精精！」宋智明從身後拍了她一下，「水給我，渴死了。」

宋智明剛跑完三千米，這會渴的嗓子冒煙。

靳菁菁看他滿臉漲紅，一副要虛脫的樣子，想也沒想就把水遞給了他。

一年的相處，他們幾個的關係很好，宋智明也常常給她和李雨蒙買零食吃，一瓶水而已，不算什麼。

宋智明接過水，坐在了她身旁。

靳菁菁的視線從他身上移開，落在離她越來越近的程樹身上，咧嘴笑了。

程樹看也沒看他一眼，從她身旁走了過去。

「哎！程樹！」靳菁菁追了上去，「你明天要幹嘛啊？」

程樹不補課，靳菁菁想找他一起去旱冰場玩。

最近有一部電影很火，男主角牽着女主角的手教她滑旱冰，浪漫極了。

「有事。」

「什麼事啊？」

「管你什麼事。」程樹的聲音冷的不得了，莫名讓靳菁菁覺得委屈，她停住腳步，看着程樹大步走到教學樓和左側空地上的乒乓球桌旁坐下。

靳菁菁看着他，還是湊了過去，「我想找你玩……」

她還沒說玩什麼，程樹就生氣了，用很嚴厲很嚴厲的語氣訓斥他，「靳菁菁，我們現在是高三，眼看着就要高考了，你怎麼還是這個德行！」

德行？

靳菁菁被罵過是傻逼，可她覺得，遠遠沒有這兩個字來的有殺傷力，要是程樹罵她傻逼，她說不定還能厚著臉皮衝程樹笑一笑，大大方方的承認自己就是個傻逼。

可那時候，她無論怎麼用力都笑不出來，「我……我怎麼了……」

「這次考試，你總分三百，你說怎麼了？」

靳菁菁仰起頭，一面心虛一面理直氣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誰說學習好就一定能有出息了！不是也有考上好大學，找不到好工作的嗎！」

程樹很討厭這種理論，他冷笑一聲，不搭理靳菁菁了。

靳菁菁覺得，自己似乎被看不起了。

程樹看不起她。

那一瞬間，眼睛紅了，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吧嗒吧嗒往下掉，「我……我就是……」

就是什麼呢，靳菁菁也說不清楚。

她不喜歡讀書，她就是沒出息，她能怪程樹嗎？程樹又沒做錯什麼。

「你還哭……」程樹轉過頭，快速眨了兩下眼睛，聲音沒有剛剛那樣冷硬了，「你能別哭了嗎？」

「我……呃嚶……不喜歡，我有什麼辦法……」靳菁菁心裏知道程樹沒做錯什麼，還是抽抽搭搭的一臉委屈的盯着程樹看，她可能永遠都不清楚，自己哀怨的樣子在程樹心裏又多可愛。

「那你喜歡什麼？」程樹有點憋不住笑了。

「我喜歡……你……」

「還有呢？」

「打遊戲。」

之後，經常用考試成績訓斥她的程樹沒有提過這件事，靳菁菁還是喜歡他喜歡的不得了。

那次掉眼淚，是靳菁菁在面對程樹的時候，第一次產生自卑的心理。

……

「我覺得，他可能是想讓你和他考同一所大學。」

「可是他放棄了，我是扶不上牆的爛泥。」

高長新搖頭，「不是的，他很厲害，能讓自己喜歡的人，一身輕鬆的去做自己喜歡的事。」

靳菁菁笑了起來，「聽你這麼說，我都覺得程樹喜歡我喜歡的不得了。」

「要不要試一試？」

「啊？什麼試一試？」

高長新指了指她身後，放在屋子裏的牌匾，「一日女友，我們拍張照吧，紀念今天的約會。」

「拍，拍吧……」

「記得P圖發個朋友圈啊。」

「哈哈哈哈，你這樣很奇怪啊。」

靳菁菁聽他的話，拍了照片，發了朋友圈。

白骨精：紀念約會。

做完這些，靳菁菁略帶歉意的對高長新說，「對不起啊。」

她覺得自己給高長新帶來了很多麻煩。

「你的道歉我接受了。」

兩個人相視一笑，像朋友一樣吃起了店裏的特色小龍蝦。

程樹來的時候，靳菁菁已經吃飽了，她瞪着眼睛看那個大步流星走進來的男人，怔怔的打了個飽嗝。

高長新用手腕掩住嘴，順勢低下了頭，盡量遮掩自己的笑，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你，你怎麼來了……」

程樹站到她身旁，沒看高長新，只是冷冷的對靳菁菁說，「吃飯。」

「哦……嗝……偶遇嗎？」

程樹真的生氣了，他眼睛裏的怒火那長長的睫毛已經遮擋不住了，「靳菁菁。」

他真正生氣的時候，靳菁菁才意識到，自打確定戀愛關係后，程樹很少這麼和她生氣，所以，她現在有些怕，怕到連嗝都嚇回去了，「我，怎麼了。」

一旁的高長新站起身，「那個，我先走了。」

靳菁菁連忙跟着站起來，「你等一下。」

她是怕高長新先出去會把這頓飯錢給了，可在程樹眼裏，那就是只對他一個人有過的留戀。

高長新是一個聰明人，他只說，「我沒帶錢，這頓你請客。」

「嗯！」

程樹要氣死了。

真的，快要氣死了。

高長新走後，靳菁菁不自在的往旁邊避了避，和程樹拉開一定的安全距離，「那個，服務員，結賬。」

一旁看了半天熱鬧的服務員走過來，「你好，一共一百五十三。」

靳菁菁一掏兜，摸到了一張紙票，「我微信支付。」

一旁的程樹拿出錢包，從裏面抽出正好一百五十三，遞給了服務員，此間眼神一直盯着靳菁菁，如果眼神能殺人，靳菁菁此刻一定被凌遲了。

「我有錢，你這是幹嘛啊，你老盯着我看什麼……」

靳菁菁被他看毛了，總覺得下一秒程樹會打她。

程樹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強硬的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車上。

靳菁菁縮在副駕駛上，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程樹，「你很生氣？」

「嗯。」程樹沒有啟動自己的車，他現在的狀態，不適合開車，「靳菁菁，你真的，打算徹底和我一刀兩斷了嗎。」

若是在他們倆剛分手的時候，靳菁菁能毫不心虛，底氣十足的說，她真的這麼打算。

可現在，她猶豫了。

程樹看向靳菁菁，再也沒有曾經的孤高冷淡。

以前，他自信不論如何，靳菁菁都只喜歡他一個人，不論生命出現怎樣的巨變，靳菁菁都是屬於他一個人。

現在，程樹比靳菁菁還要不自信。

他一點點的靠近副駕駛上眼睛水汪汪的女孩，在那雙眼睛裏，他看到自己模糊的影子。

自尊心。

那是什麼。

他有過嗎？

早在小時候被她按在地上當馬騎的時候就沒有了。

「對不起。」

靳菁菁被嚇到了，被猛撲上來抱住她的程樹嚇到了，「你幹嘛啊。」

「我錯了，原諒我，好不好。」

一米八多的大男人，一個勁的往她懷裏鑽，像個小孩一樣求原諒，靳菁菁的心一下子軟成了一灘水。

「啊？」

「我知道我自己錯在哪了，我以前對你的態度不好，我會改，給我一次機會。」程樹緊緊的抱住她，通紅的臉藏在她的懷裏。

靳菁菁迷迷糊糊的想到了宋智明結婚前，在婚紗店裏，程樹站得筆直，皺着眉頭，眼睛裏帶着不耐煩，「我在某些反面，忽略了你的感受。」

靳菁菁問他哪些方面，他眉頭就皺的更深了，「你一定要這樣嗎？」

靳菁菁低頭，看着現在的程樹。

他，真的，在改變。

「吃雞聯賽，如果我們能拿到……前三名，就和好。」

程樹猛地坐直身體，漆黑的眼眸中閃著孩童般純粹欣喜的光，「你說真的。」

「嗯。」

靳菁菁想，那天她可能要更努力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