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 3

差不多快五點半的時候，靳菁菁關了遊戲，拎著包下樓，準備打車去盛世隆酒店。

她住的房子是臨時租的，簡單收拾收拾還能看得過去，但是地理位置屬實沒有程樹家好，正值晚高峰，她在路邊等了將近二十分鐘才等到了一輛計程車。

到盛世隆的時候已經六點十分了。

站在包廂門口，靳菁菁深吸了口氣，走了進去，「呀，這麼多人？」

其實人不多，有時間來參加同學聚會的也就十來個，看到靳菁菁，他們都顯得極為熱情，對靳菁菁退群的事毫不介意，「精精你來晚了！怎麼著，自罰三杯？」

靳菁菁瞪了宋智明一眼，「你一個文化人，能不能別來這套？」

「你遲到了啊，怎麼著也得有點表示對吧？蒙蒙你說，是不是。」

李雨蒙是他們班的班花，也就只昨晚在群里胡說八道一通的村花，「我啊？我……來晚就來晚吧，女孩子的特權嘛。」

她說著，討好似的把靳菁菁拉到了自己身旁，小聲的在她耳邊低語，「你甩了程樹？」

「你怎麼知道？」

「他自己親口說的啊！」

靳菁菁這才把視線移到坐在另一端的程樹身上，歲月似乎對他格外憐憫，高中畢業八年了，二十七歲的程樹頭髮梳得整齊，穿著一身昂貴的手工西裝，端正的坐在那裡，俊朗的模樣一如當年，只是更加內斂穩重，卻不失優雅的貴氣，舉手投足間便俘獲了周圍許久未見的女同學。

這樣看，他是社會精英，成功人士，再看看自己，就算精心打扮過，也就，也就那樣吧……

讓她母後知道是她甩了程樹……那，那她就死定了……

靳菁菁吞了吞口水，開始甩鍋，「不是的……不得已的原因……你別聽他胡說。」

「那你們真分了？不能和好了？」

算了一算，她和程樹也談了快八年的戀愛，期間從未吵過架，從未鬧過分手，也是不得了。

「嗯，我你還不了解嗎。」

就是了解，李雨蒙才覺得可怕。

當年靳菁菁追程樹，追的那叫一個轟轟烈烈，因為沒能和程樹考上一個大學，連大學都不讀了，在程樹的大學附近租了一間小破房子，開始了靠打遊戲代練為生的日子。

那時候，所有人都覺的她瘋了。

好像只有靳菁菁自己堅定的認為，程樹是喜歡她的，後來她也的確成功了，拿下了樂陽高中的校草，學霸，富二代，潛力股，一舉成為人生贏家。

她想要做的事，就必須要做到。

「……挺可惜的。」李雨蒙感慨，她一直以為靳菁菁和程樹的故事是電視劇里的情節，大學畢業兩個人共同發展，結婚生子走向圓滿結局，誰能想到會分手呢。

「有什麼可惜的，我不能因為一棵樹放棄整片森林吧。」

「……」

真他媽邪了門，剛剛還亂糟糟的包廂在靳菁菁說這句話的時候突然安靜下來，就像上學那會教室里的蜜汁安靜一樣。

所有人都聽清楚了她說的話，包括程樹。

靳菁菁下意識的看向程樹，他面目表情的低頭擺弄手機，似乎沒有聽見一樣。

可靳菁菁心裡清楚，他聽見了。

反正他都不在乎，有什麼的，「喂，你們幹嘛都看著我啊，弄的我好尷尬。」

都是步入社會好幾年的人了，很快氣氛再次熱鬧起來，沒人再談論這個話題。

這時，門打開了，走進來的是靳菁菁最熟悉的人。

「弟弟！」

楚睿澤笑著對包廂里的人一一打了招呼，連前姐夫也顧到了，這才走向靳菁菁，「你不是說要靜靜嗎，我還以為你不會來。」

「靜靜是誰？我要她幹嘛~」楚睿澤大學畢業以後也忙的腳不沾地，姐弟倆很少能見上一面，這會看到楚睿澤，靳菁菁不需要裝作很開心的樣子了。

她這會真的開心，「弟弟你都瘦了。」

楚睿澤推開捧著自己的臉，一副慈母相的靳菁菁，深沉的嘆了口氣，「媽，昨天晚上給我打電話了。」

靳菁菁猛地站起來，「你說什麼啊？」

楚睿澤看了一眼程樹，扯了扯靳菁菁的大衣，「你先坐下。」

靳菁菁一想，她媽應該還不知道她和程樹分手的事，否則早就殺過來了，哪還能留她狗命到現在，「都說什麼了？」

「就問我好不好，沒說別的。」

「哼……重男輕女。」靳菁菁凡是接到她媽的電話，全都是問她和程樹的事。

「媽說，她在給我打電話之前，也給程樹打電話了，問了你倆結婚的事。」

「怎……怎麼說的？」

「程樹說明年。」

靳菁菁鬆了口氣，「還能瞞一年，挺好的。」

「你這樣不行。」

「那怎麼辦！你想讓譚香玉打死我嗎？」

靳菁菁從小到大，她媽譚香玉都是很寵她的那種，小時候她欺負程樹和楚睿澤，教訓她的也是爸爸，譚香玉女士一直都認為孩子之間打打鬧鬧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就連她因為打架被迫轉學，譚女士也護著她，甚至為了她的見義勇為，開了一場表彰大會。

可後來，她喜歡上了程樹。

程樹十歲那年程爸爸發財了，帶著程樹搬到了綏安市的富豪區，在他離開陽光小區之前，譚女士就很疼愛從小就沒有母親的程樹，程爸爸忙於工作的時候，程樹都會在她家裡吃飯，在她家裡住，有時候一住就是小半個月，可以說程樹是她家的第三個孩子。

她追求程樹那會，不小心把程樹的胳膊刮傷了，血流不止，譚女士知道后，還特意拎著水果去給程樹賠禮道歉，從程樹那回來，她媽就對她說了一句話。

「小樹那孩子是個好孩子，你讓他給我當女婿我樂意，但是你要是敢欺負人家小樹，我就打折你的腿。」

說這句話的時候，譚女士的眼神，那裡面若隱若現的殺氣，在靳菁菁幼小的心靈里留下的陰影，以至於後來，她對程樹都是小心翼翼的。

不要問靳菁菁為什麼這樣害怕，她媽看上去溫柔善良，但年輕的時候曾經把她一米八的父親單手拎起來，一腳踢出三米遠。

想到譚女士，楚睿澤說，「嗯……那你還是瞞著吧。」

哎……

靳菁菁也很無奈，這麼多年，程樹把譚女士當親媽一樣孝順，程樹在忙都會每晚給譚女士打電話，逢年過節買禮物買新衣服，她那時候還偷著樂，覺得自己給家裡找了一個好女婿。

現在想想，搞不好程樹是戀母情結太嚴重了，搞不好程樹喜歡的其實是她媽！

看著靳菁菁不斷放大的瞳孔，楚睿澤推了她一把，「你有話就說，別在心裡瞎腦補。」

靳菁菁訕訕一笑，「我沒，沒想什麼。」

姐弟倆說話這麼一會，同學聚會的人到齊了，作為組織者，宋智明拿起酒杯，演講一般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眾人看著他，該捧場的時候就捧場。

人家都說同學聚會是變相的攀比，靳菁菁覺得還好，主要是，來參加同學聚會的這幾個同學都混的不錯，平時聯繫也比較多，都知根知底，不存在什麼吹噓之類的。

靳菁菁其實混的也挺好，她雖然沒上過大學，但是趕上了好時候，做代練主播這些年她沒少賺，現在一個月月薪穩定在五萬上下，即是和程樹這種自己創業，一單生意就百萬上下，等著到年紀還能繼承上億家產的人比不了，可在這個圈子裡，也沒有那麼差勁。

就是，聽上去LOW了點。

一起喝了幾輪酒，宋智明終於開口放大家自由活動，這包廂里是有麥克風的，要是覺得酒桌上不盡興，隨時可以去唱歌，說白了就是，合得來就在一起玩，合不來也不要硬往一起湊。

靳菁菁這會萬分感謝他，「雨蒙，你陪我去唱歌吧？」

「唱啥？分手快樂？」

靳菁菁瞬間打消了讓她陪自己的念頭，蔫了吧唧的坐在椅子上。

果然，沒了金大腿，朋友都不是朋友了。

李雨蒙掃了她一眼，顧盼生輝的雙眸里顯露出一絲促狹的笑意，「不是我說你，你慫不慫啊？你甩的人家程樹，人家像沒事人一樣坐在那，你就想跑了？」

靳菁菁抬眼看了看程樹，從始至終，他都保持著一種閑散愜意的姿態，他的睫毛很長，不正視別人的時候，很難看到他眼底的情緒，靳菁菁和他相處那麼多年，仍舊無法看透他。

靳菁菁知道，他一點錯都沒有，是自己太愚蠢了。

她不敢和別人說和程樹分手的原因，那樣做她的愚蠢和可笑就天下皆知了。

除了自己，沒人能理解，她和程樹的差距越來越大，靳菁菁自卑，她太害怕程樹會離開她，她已經沒有勇氣像當年一樣死皮賴臉的在追求一次。

和程樹待在一起，她的想法逐漸變得複雜，不再是一昧的單純的想讓程樹和她都感到快樂，她緊張，恐懼，不斷地試探程樹容忍她的底線。

直到某一天，程樹無奈的看著她，說，「你別鬧了，我很累。」

那一刻，靳菁菁意識到，現在的她不能和程樹在一起，她的喜歡已經變了味道，在這樣下去，她和程樹會鬧個兩敗俱傷。

所以，在還沒有到事情無可挽回的地步時，靳菁菁先一步停了下來。

她做的對吧？

程樹似乎是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