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十八

18.十八

佛祖割肉喂鷹,上神以身飼蚊。

上神在小孩兒身邊餵了一宿的蚊子,把蚊子們喂得一個個小肚兒溜圓,然後在天蒙蒙亮時,披着一襲柔和的曉色回到廟裏。

一宿過去,上神神力充沛,正是造褲子的好時機。

上神從神龕后拿起那條疊得齊整的褲腿兒,掌心泛起白光,緊接着,那條褲腿兒便如同蔓生的活物般,慢慢長成了一條褲子。

一條褲子做完,上神覺得今日神力還夠再做一件衣服,便回想着小孩兒的上衣樣式,用白光凝出一件衣服來,湊齊了一身褐色土布的打扮,除了大小之外,與小孩兒的那一身一模一樣。

上神穿戴整齊,走到河邊,看看自己穿着衣服的模樣,似是覺得有趣般,眉眼稍稍彎起,淺淺地笑了。

這一整日,穿着褐色土布衣褲的小孩兒無論走到哪,都有個同樣穿着褐色土布衣褲的上神默默跟在他後面。

小孩兒擔着水往家走,上神便隱去身形,曲著腿,弓著背,笑盈盈地跟在小孩兒身旁,用手托著水桶,小孩兒覺得這一桶水還沒有一碗水來得沉,愈發覺得神奇。

「上神哥哥的法術可真厲害!」小孩兒滿臉寫着崇敬。

上神麵皮微紅,心虛地受了這一誇。

這日,上神隨小孩兒去給他娘送飯,在田間地頭,聽聞村民抱怨近幾日夜裏有野豬來糟蹋莊稼,辛辛苦苦呵護長大的禾苗,全讓野豬給拱了,小孩兒他娘也氣鼓鼓地附和,與村人一同商量著怎麼想個法子把這野豬逮住。

小孩兒在一旁聽着,心裏痒痒的,忍不住祭出他無所不能的上神哥哥,嗓門脆生生地插嘴道:「我昨兒去上神廟給上神哥哥磕頭了,上神哥哥一定有法子治那野豬!」

上神聞言驚得一跳,忙對着小孩兒搖頭擺手,搖了半晌才意識到自己是隱著身形的,便沒了法子,只好由得小孩兒閉眼胡吹。

小孩兒手舞足蹈地說着上神哥哥的厲害之處,言語間頗有誇大其詞之處,向來白得不見血色的面頰興奮得紅撲撲的,村民們只當他是童言無忌,都樂呵呵地聽着。

上神自知敵不過野豬,很是苦惱了一會兒,可見了小孩兒這副歡欣雀躍的模樣,上神便漸漸斂起愁容,托著下巴認真地思索起對付野豬的法子。

這是他頂頂忠誠的小信徒,他絕不能讓他失望。

月至中天,清霜般的月色如同一場從廣寒宮降下的大雪,灑滿了遼闊的田野。

上神籠着手,隱著身形,在田間巡邏。

不遠處傳來窸窣聲,上神步履輕盈,悄無聲息地行去,果見得一頭野豬正在地里拱莊稼。野豬膘肥體健,身子渾似一個圓滾滾的大木桶,濃密堅硬的鬃毛小扇子般支棱在背上,一對鋒利的獠牙翻在嘴外,白森森的,有冷冷的一星兒月光落在獠牙尖銳處,隨野豬低頭抬頭的動作上下徘徊著。

野豬性情兇悍,一身蠻力,便是萬獸之王見了也要忌憚它三分,可如今力氣與凡人相差無幾的上神卻要在不傷它性命的前提下將它攆走。

上神圍着野豬走了一圈,隨即悄悄靠近,在即將接觸到野豬的一瞬間,上神將身子虛化了。

如同之前附身在屍身、樹木與神像中一般,這次,上神將自己附在野豬體內。

野豬雖筋骨強健,可終究是未開靈智的野獸,神識的力量很微弱,上神附進去后,很快便壓過了野豬的神識,奪取了野豬的身體。

上神也維持着一個四肢着地的姿態,紆尊降貴地駕馭著野豬,朝通往山外的盤山路方向拔足狂奔,一路披荊斬棘,所向披靡。

野豬衝刺速度極快,跑到下坡路時更是四蹄生風如魚得水,令它身子裏的上神頗有風馳電掣、騰雲駕霧之感,從未真正騰雲駕霧過的上神舒暢得對月長嘯,野豬也隨之張嘴發出吭哧聲。

天蒙蒙亮時,野豬已在山外的密林中跑出老遠,此地與村莊之間隔着一座大山,這頭野豬就算有心尋覓,也定然找不到回村子的路。

上神從野豬身子裏鑽出來,恢復了實體,野豬豬不停蹄地跑了半宿,此時疲累至極,倒頭便睡。上神便放着它不管,扭頭朝村莊的方向跑去。他倒是記得路的,可他卻沒有野豬的體力與速度,他走走停停,在盤山路上磨蹭了一整天,才終於在天黑之後回到了村子。

上神回村后,沒去破廟,而是去了小孩兒家。

此時小孩兒已經睡了,他和他娘本是一個睡炕這頭,一個睡炕那頭的,可小孩兒睡相不大好,此時已嘰里咕嚕地滾到炕中央了。上神不需要睡眠,但他需要歇息,他躡手躡腳地爬上炕,無聲地躺在小孩兒原本的位置上,嗅聞着屋子裏熟悉的氣息,緩緩回著神力。

許是這些日子天天來這幹家務活兒,上神已經有點兒把這當家了。

躺在炕上比躺在神龕后冷硬的地上舒服得多。

小孩兒含含糊糊地夢囈著,又從炕中央滾回他原來睡的地方,他的鼻尖觸到了一個溫暖的東西,是上神的胸口。

上神唇角淺淺翹起,伸手攬過小孩兒,撫著小孩兒大腦袋上柔順的黑髮,閉眼假寐。

屋外蟬鳴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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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與一個小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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