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4.第四章

路爵是凌晨兩點回來的,身邊還帶了個男孩,不是上回那個,這個稍微又懂事點。

因為周圍沒有賓館,所以只能往家裡帶。

他為了避免上次那種情況的發生,特意讓男孩在門口等了一下,沒敢直接把他領進去,自己先進屋探了探路。

看到眼前這盛大的場景,路爵直接瘋了。

他家是loft格局的複式小樓,樓梯上此時系滿了白色的安全套吹成的氣球,在風中頻頻點頭。氣球的形狀很一言難盡,鼓囊囊猶如山羊碩大的奶///子。

路爵的內心被這個畫面衝擊得久久不能平靜,直到門外的人叫了他一聲:「爵哥。」

路爵急忙推門而出,拉著人就走說:「下次再約吧,今兒我不方便。」

路爵真想摁著這路天噼里啪啦揍一頓才解氣啊。

但是看著他因為吹氣球而腫起來的兩腮,路爵又心軟了。

這逼真傻,真的。

從那以後,路爵就再也沒帶小男孩回過家,為了防止路天拆家,上班把他帶在了身邊。

酒吧前台對面有個座位,路爵就把人安置在那裡,在他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放心。

工作的時候,路爵就不住的往路天身上瞥。

路天可能是從沒見過這麼五彩斑斕的世界,愣神兒一樣盯著四周看,臉上洋溢著初進城的喜悅。

老七走過來拍了拍路爵的肩膀,笑了一聲說:「爵哥,哥幾個知道你喜歡嫩的,但也不能在違法的邊緣試探啊,今天這個也太嫩了點吧。不嫌澀嘴嗎。」

路爵擦著酒杯,一開始沒聽懂,反應了幾秒才明白他說的是路天。

路爵揚手一巴掌打在了老七後腦勺:「瞎胡說什麼呢,哥是有道德底線的人,你見過哥跟未成年人胡混嗎。他是我鄉下表弟。」

老七摸著後腦勺笑了笑:「哎喲,原來是爵哥表弟啊。不好意思啊,哥,你這表弟長得有點帥啊。」

跟一般小男孩不一樣,路天渾身上下透著一股酷勁兒,彷彿全世界都沒被他放在眼裡,那雙黑色的眼睛里沒有任何焦點。

「滾犢子。」路爵輕踹了他一腳,「人未成年呢,別瞎琢磨。」

「我不琢磨,可沒少人惦記,剛剛有好幾個哥們兒跟我打聽這小帥哥誰了,我看哥你眼神兒不對,就沒敢告兒他們。」老七嘿嘿笑了,「我這就讓他們死了這條心去。」

老七是這裡的熟客,基本隔幾天就領回去一個人,也就是他把路爵酒吧風氣帶歪了,弄得路爵都快以為自己這兒是gay吧了。

「去吧去吧。」路爵抬頭瞅了一眼路天,人今天還挺乖,沒有什麼異常。

「成,爵哥,先給我開瓶酒,要路易十三。」老七挑了挑眉毛,故意擺闊說,「開兩瓶!」

「還路易十三呢。」路爵嘖了一聲,「咱們這兒沒有路易十三,只有路易十二。」

「路易十二是什麼?」老七不懂。

「路易十三他哥。」路爵瞥了他一眼,嘴裡銜著一棵沒點著的煙說,「還開嗎?」

「開!十二就十二。」

路爵轉身在衛生間打了個電話:「喂,是大東嗎。送一瓶路易十三過來,對,兌點水弄成兩瓶啊。嗯。支付寶轉賬給你。」

叫你小子瞎琢磨,還琢磨到我們小天頭上來了,媽的,坑不死你。

老七坐在沙發角落裡,翹著二郎腿,一邊低頭看手機一邊往路天身上瞥,遇到對面路爵警告般的目光后,又迅速的把目光給收了回去。

有點悻悻的。

路爵吹了聲口哨,路天目光一亮向他看了過來。

路爵指了指衛生間的方向說:「我去上趟廁所,你先在這兒坐著啊。別動。」

路天聽完轉過頭,雖然沒有什麼回應,但是路爵知道他聽懂了。

因為上廁所回來的時候,路天都維持著剛剛的那個坐姿一動都沒動。

有個皮衣男踉踉蹌蹌的靠近他,猥瑣的笑了笑,把手搭上他的肩膀。

這要是擱在平時,估計路天早就跳出去把皮衣男撲倒在地了。

可是這會兒他只是淡淡看了那個人一眼,仍舊沒有動。

路爵皺了皺眉,看得他直搓火,把手搭哪兒呢,這人喝多了吧。

「幹嘛呢這是?」路爵走上前去,不動聲色的把皮衣男往後一推,目光向下一沉,沖他露出一個笑容,但是笑得比不笑還冷,看得旁邊的亮子脊背有點發涼。

皮衣男眼神迷離的望向路爵,神情有點恍惚,搖了搖頭,跟沒睡醒似的。

這人狀態不對。

路爵扭頭往後看了一眼,老七趕緊跑過來,扶著皮衣男說了句:「爵哥,您別跟順爺一般計較。他嗑嗨了,腦子有點兒不清醒。」

聽見這話,路爵眉頭一皺:「你他媽趕緊帶著他給我滾,別什麼人都往這兒領。」

路爵酒吧開挺長時間了,認識他的都叫他一聲哥,不僅因為他局氣,厚道,而且還講面兒。來了這兒就是自家兄弟,但是大家都知道,爵哥有一條大忌——不能在他這兒嗑/葯。

目前為止,還沒人敢破他的戒。

老七這回是撞這槍口上了。

「哥,這……好,我這就領他走……」老七一臉難為情的拉著皮衣男往外走,步子還沒動,皮衣男就把他推開了。

「我他媽不走,少裝什麼正經,你一個開酒吧的能有多乾淨?跟我過不去是吧?!」皮衣男勁兒還挺大,一把拽住了路爵的領口,仰頭用兩隻黑漆漆的鼻孔對著他的臉。

我靠,怎麼能有人長這麼丑呢。丑得他不說話路爵都想抽他兩耳光,問問他,你媽是怎麼生的你,能丑成這熊樣。

路爵瞄準了一拳沖他右臉揮去,人就趔趔趄趄往後退,臉頰青了一片。

路爵眯著眼瞅了他一眼,右臉有傷左臉沒有,那這就不太對稱了,於是又沖著他左臉也來了一拳。

這一拳沒打好,下得有點重,右臉再補一下。

「爵哥,行了行了。」老七趕緊拉開倆人,暗地裡跟路爵咬了句耳朵,「爵哥,這人是個公子哥,咱們招惹不起。」

「什麼公子哥公子弟的,到了我這兒,都得按規矩來。」路爵隨手指了指門口說,「這兒亂不亂,老子說了算。」

「我去你媽的。」皮衣男不知道從哪兒拎了個啤酒瓶,對著牆猛地一敲,玻璃渣子亂飛。他揮舞著啤酒瓶,瘋了一樣朝著路爵衝過來。

路爵還沒來得及往旁邊躲,就感覺身後一陣風拂過,反應過來的時候,路天已經把皮衣男撲倒在了地上,對著他肩膀咬了好幾下,每一下都見血。

皮衣男疼得嗷嗷叫,舉起尖利的啤酒瓶就往路天臉上戳。

路天伸出胳膊直直一擋,把玻璃碎片握在手裡,漆黑的眼睛直視著對方,沒有一點兒表情。

「啊——」圍觀的人傳來一聲急促的尖叫,四周頓時亂成了一片。

只見路天手掌心的血,直直滴在皮衣男的臉上,一滴又一滴,嚇得皮衣男頓時就清醒了,忘記了恐懼和疼痛,瞳孔放大,瞪著路天,身體在微微發抖。

路天從他手裡奪過啤酒瓶,面不改色的看了瓶子一眼,然後舉起來對準了他的胸口,眼睛里閃過一絲殺意。

「小天!」路爵急忙喊了一聲。

路天握著滴血的酒瓶緩緩回頭。

路爵穩了穩呼吸:「鬆手。」

路天看著路爵,眨了眨眼睛,仍是沒有動。

「扔了手裡的東西。」路爵上前一步說,「我沒事。」

路天聽了,動作輕快的扔了手裡的瓶子,神情就如同扔掉了一件玩具。

瓶子徹底被摔成了碎片,發出一陣刺耳的響聲。

皮衣男慌忙從地上爬起來,捂著滿是鮮血的臉頰,狼狽的跑走了,走到酒吧門口時撂下了一句狠話:「路爵,咱們走著瞧!」

「沒事了啊。今天大家點的酒,全都免單。」路爵站在原地說,「半個小時后關門。」

「走吧走吧。」

「謝了爵哥。」

「明兒見。」

人群紛紛離去,瞬間只剩下路爵,亮子還有幾個酒保。

「今天提前下班了,你們先回去吧。」路爵拍了拍亮子的肩膀說,「有剩的酒,清點一下再走。」

「好的,爵哥。」亮子偷偷瞄了路天一眼說,「您……您這表弟怎麼還咬人呢。」

剛剛他看得特別清楚,路天就跟一頭狼似的,衝過來狠狠咬了下皮衣男的肩膀,看那架勢,感覺他能把人肩膀直接給撕下來似的。

太嚇人了。

「他山裡來的。」路爵半真半假的說道,「沒進過城。」

「山裡……」亮子撓了撓頭,也沒多問,「那你記得帶他去醫院看看,剛剛看見玻璃碴子都碎手心裡了。」

按理說手被劃成那樣,流了那麼多血,應該還挺疼的啊,可路爵表弟就跟沒事兒人一樣,冷著一張臉,表情變都沒變。

「嗯。」路爵拽著路天頭也不回走了,抽了口煙,走到路燈底下突然停了,皺著眉對路天說,「手心攤開我看看。」

路天攤開血肉模糊的手掌心。

路爵撇了下嘴角,伸手在他掌心裡按了按,抬眼觀察著他的表情。

路天不易察覺的皺了下眉頭。

「哦,你原來知道疼啊。」路爵有點氣,看著他原本乾淨白皙的手被血染成了紅色,沒忍住輕輕吸了口氣,然後牽著路天的手腕,領著他回了家。

「謝謝了。」路爵在他前面走著,也不知道這句謝謝,路天能不能聽得懂,「剛剛你要是沒衝出去,今天受傷的就得是我。」

其實路天平時還挺皮的,路爵沒想到他會在關鍵時候這麼不要命的護著自己。

那情景換了誰都得猶豫一下子,但是路天跟普通人不一樣啊,他在想什麼在幹什麼,都沒辦法用正常人的思維去理解。

他就像是動物一樣,完全按照自己的本能行動。

到了家,路爵從抽屜里拿出個救急醫藥箱,瞅了路天一眼說:「把衣服脫了。」

路天毫不猶豫的把全身上下的衣服都給脫了。

「我日。」路爵皺了皺眉頭,「脫什麼褲子,快穿上。」

脫衣服容易穿衣服難,路天就跟沒聽見一樣,對他這句話無動於衷。

路爵:「……」

最後還是路爵親手幫他把衣服給穿好了,提褲子的時候,路爵順便還感嘆了一下,年輕真好,這細皮嫩肉的,傷口肯定都不捨得在他身上結疤。

路天的T恤上沾了血,沒有辦法洗乾淨,路爵給他換了一件套上。

「明天再去給你買一件新的。」路爵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說,「這兒,有隻小腦斧。」

昨天他路過人店門口看到的,卡通T恤真挺萌的,當時他就想路天穿了肯定好看。

路天低著頭不說話,路爵跟他在一起,感覺自己就跟神經病似的,一直自言自語。

「來,小天,咱們學說話啊。」路爵打了個響指說,「喵喵喵,喵喵喵。」

路天一臉冷漠的站了起來。

「喵喵喵。」路爵說,「今天別再瞎嗥了啊,乖乖睡覺喵。」

這幾天他都快被整得神經衰弱了,就沒睡好過。

結果晚上還真挺安靜,路爵以為自己的話奏了效,悄悄咪咪起床看了眼,心態頓時崩了。

這崽正在脫褲子撒尿,就沖著真皮沙發,看見他還挺淡定的抖了抖,完事提上褲子若無其事的蹲上了陽台。

路爵剛要發飆,就聽見他揚起脖子鬼叫了一聲。

「幹嘛呢,天天大半夜不睡覺在那兒鬼哭狼嚎什麼!擾民了你們知道嗎,再這麼下去我就投訴你了啊。」

樓上突然傳來一個女高音,成功的壓住了路天的聲音。

得,都擾民了,看來真的得管管了。

「來來來。」路爵沖他招了招手,領著人上了天台。

天台上,夜風颯颯,格外涼爽。

路爵眯起眼睛指了指夜空中那一輪模糊的月亮說:「這兒視野好吧,看清楚了啊,使勁兒叫。叫過癮了咱就回家。」

可路天突然又不叫了,凝視著空中,抿著薄薄的嘴唇,側臉籠罩著一層月光,神情顯得沉默而又堅定。

「不想叫?」路爵銜著煙,煙頭的火星一閃,他背靠著天台上的欄杆,「那咱們聊聊吧。」

路爵很久沒跟人正兒八經的聊過天了,平常人他也不太信任,江恆吧平時又挺忙,不好意思老是找他。

所以有些東西路爵就一直憋在心裡,從來沒跟誰說過。

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脖子上懸挂「項鏈」,那是一個古銅色的子彈殼,彈頭已經被磨得發亮,表面光滑得反光,刻著兩個英文字母:「LF」。

這個「項鏈」從路爵記得起來的時間就一直陪伴著自己,雖然路爵不知道它對於自己有什麼意義,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個項鏈上承載著他的過往。

「小天,其實我有時候覺得,咱們倆是一類人。」路爵聲音沉沉,「我不記得過去,你也是,我們倆都挺無牽無掛的。」

他緊緊攥著項鏈,嘆了一口氣:「其實有時候不記得也挺好,可以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他是怎麼到這個小破地方來的,又是因為什麼原因,路爵不是沒問過江恆,可是江恆打死就是不說。

前半生彷彿成了一個謎,路爵混沌的活著,有點茫然。

「有時候,我也挺想回家去看看的。」路爵吐了一口煙,「我只在夢裡見過它長什麼樣兒。」

夢裡的景象特別模糊,只有一片猩紅,像是血液的顏色,似乎在暗暗預示著殺戮。

「小天,你想回家嗎。」路爵微微側過頭看了眼路天,他鎮定的揚起頭看著夜空,眼睛漆黑如水。

路爵也抬頭看了一眼夜空,疲憊的笑笑:「你原來是想家了啊。」

路天終於點了點頭,他每晚對著月亮嗥叫其實都是對著家的方向。

路爵有些動容,撣了撣煙灰,指向西方的夜空說:「看見那顆星星了嗎?」

路天目光閃爍,眼睛里映出燦爛的星光。

「它是夜空中最亮的一顆恆星,它的名字叫做天狼。」路爵說,「無論你在哪裡,它都會指引著你向前,你身體里流淌的是狼族的血液,你是最勇敢的少年。每當你抬起頭的時候,我與它同在你身邊。」

說完路爵想伸手摸摸他的頭,但又怕他不適應,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住了。

路天眼眶紅了紅,把頭低到他的面前,拿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頭頂。

路爵翹起嘴角,像是把光揉碎了放在眼睛里,溫柔的笑容能讓星星都沉溺,抬起手輕輕撫摸了下路天柔軟的黑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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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下是頭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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