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修羅場

陸懷瑾笑眯眯地看著兩人，他從對面的咖啡館就看見這兩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實在是太扎眼。他原本以為沈檀會哭得梨花帶雨來求他，結果沒有，那他只能自己親自過來了。

在杜若滿含敵意的目光中，陸懷瑾坐到他旁邊，坐在沈檀對面，從大衣口袋中掏出一個白色信封，推到她面前，「卡裡面是50萬的存款，密碼是六個1，不夠我再打錢進去。我昨天看到有高利貸在追你家的債，想想還是不放心，女孩子背債太辛苦了，更何況是你，你不該過那樣拮据的生活。你能過上更好的生活，更不用為一個手機和男孩交往。」

陸懷瑾溫言溫語，言語之中更是關切至極，沈檀對他已經無話可說，杜若則是氣的半死，他高傲的自尊心哪經得起那麼打擊，特別是陸懷瑾有意無意瞥過來的輕視眼神。

杜若突然聽到一點，訝異道：「有高利貸追債？你沒事吧？」

「等你知道，小檀不是早就處於危險的境地了。」陸懷瑾不動聲色地嘲諷他，「況且你能怎麼解決，那些人都是社會邊緣分子，鋌而走險鑽法律的漏洞，普通人對付不了。」

潛台詞便是你歇歇吧。

杜若一張俊臉不由升起薄暈，在喜歡的女生前，被情敵當眾羞辱，他氣得直接站起來，轉身想走，沈檀輕輕柔柔的聲音把他叫住了。

「陸叔叔，你誤會了。這是我托杜若替我買的手機，手機商搞飢餓營銷，電器店又加價，好不容易在官網買到的。」沈檀笑著說道：「我待會就把錢轉給你，謝謝了。」

「沒事。」既然她這麼說，杜若只能當作是這樣。

「是嗎，杜若，那陸叔叔和你說聲對不起。」陸懷瑾不以為意。

沈檀拿過裝手機的盒子，把信封推回給他，「這個錢我也不需要，事情昨天已經解決了。」

「送出去的錢哪有收回的道理。」陸懷瑾的眼神溫柔，他轉頭看向商場最頂層的奢侈品大牌店，「在最好的年紀，女孩子該對自己好點，該打扮打扮了，再說你這麼漂亮，去樓上買點小東西吧。」

「不了。」沈檀輕搖下頭，朝陸懷瑾露出一個笑容，「收了你的錢，那不是你成我的債主了。」

「不用有壓力。」陸懷瑾笑眯眯地說道。「就當是我送給你的新年禮物。」

沈檀固執地將信封推到他面前，「貪婪是罪，我不想『犯罪』。」

她說完，站起來，勾起杜若的手臂，抬頭安撫地朝杜若一笑，杜若僵硬的神情終於緩和了下來。

「沈檀，你不要後悔。」陸懷瑾收起笑容，冷冷地說道。

她側頭笑道：「陸叔叔，你的女朋友呢？要是被你女朋友知道你花錢在其他人身上，應該會吃醋吧。」

陸懷瑾喟嘆一聲，收起信封，站起來同兩人面對面，他毫無窘迫的意思，「為了小檀，我昨天就把她甩了。」

「那真是可惜。」沈檀冷淡地笑了下，「再見。」

沈檀頭也不回地離開，陸懷瑾望著她的背影，眼眸漸深，他輕喃了一句，貪婪是罪，覺得很有意思地揚起唇角。

兩人走出商場，杜若思忖了一會，才開口道：「對不起，我都沒幫上你什麼忙。」

「這種事情，你也沒辦法。」沈檀輕搖下頭，冷風吹來，她拂起頭髮到耳後。

「後來怎麼樣了，那些人有沒有再來找你，我去看幾本法律的書，看看有沒有辦法幫你到法院起訴他們。」杜若側頭說道：「按照法律，只需償還本金就可以。」

「沒有那麼簡單。他們會強制收掉我家的房子，再打電話給所有我們認識的人，到時候我們家會成為所有人茶餘飯後的笑料，心理壓力太大了。」

杜若沉默了一會，「是我想的太簡單。」

「你也是在為我考慮，謝謝了。不過真的沒關係，已經解決了。」沈檀往前走了幾步，站在他面前。

「真的？」杜若不放心地問了句，他握住她的手，修長的手指包裹住她白皙的手。

「真的。」沈檀向他保證道。看到地鐵到了，她朝他揮揮手道別，「今天我過的很開心，我們下次學校見。」

地鐵門關了起來，杜若望著地鐵開過，他暗暗下了決心，他不想要她的臉上露出憂鬱的神情，想要變得成功，成為能讓她依靠的存在。

沈檀回到租住的房子，梳洗過後，她打開電腦準備第二天的面試，一直看資料看到深夜，陸懷瑾的話時不時會在腦中浮現，好似在諷刺她沒有把握好機會，這麼辛苦做什麼。

「我一定不會重蹈覆轍。」沈檀喃喃地鼓勵自己。

睡了一個好覺，沈檀準備了較為大人感的衣服，搭地鐵前往英語培訓機構，機構位於市區的黃金地段，這條金融街上還有不少外企大樓。

英語培訓機構全稱AAA英語培訓，是一家從孩童英語補習到大人商務英語，雅思培訓出國，覆蓋全年齡的培訓機構，有一幢單獨的大廈作為上課，辦公的地方。

沈檀走進寬敞明亮的大堂，在前台做了登記，依照訊息，來到10樓的會客室等待面試。

初面很容易就過了，HR帶她做了英語測試，出來的結果也很不錯，沈檀既緊張又興奮地等待著二面。

二面是由這家機構的創始人負責，她來到頂樓的辦公室，在秘書的指引下走了進去。

辦公桌后的男人禮貌地站了起來，朝她伸出手，「你好，我是AAA英語培訓的創始人兼行政總裁，聞朝雨，你可以稱呼我為Norman，請坐。」

「您好。」沈檀握了下男人的手，男人的手寬大又乾燥，他戴著銀框眼鏡，身著三件套的考究西裝，低頭看她的簡歷時，沉穩又睿智。

在她安靜等待的時候，聞朝雨隨意問道：「沈小姐，有報過我們的培訓班嗎？」

上輩子有，她一路從初級讀到最高等級。沈檀將這話咽下去，「沒有。」

「是什麼原因讓你沒有選擇我們AAA呢？」

「太貴了。」一年21800元的培訓費用，雖然有外教加小班課程，學習效果顯著，但不是每個人都能負擔的起。

聞朝雨有些訝異地抬頭看一眼，隨後點點頭，「這確實是一個原因，但我們的課程絕對物有所值。我看了一下你的簡歷，你目前還只是高中生，你同校的同學來這裡參加補習班的不在少數，你卻要在這裡工作，以你的資歷確實不能勝任。」

他的雙手交疊在桌上，鏡片后的眼神波瀾無驚地看向她，俊臉毫無表情，「師資力量是一所培訓學校的基本，我們有外教，名校海龜，英語碩士，助教的學歷也在本科之上。」

沈檀平心靜氣地聽著，他能讓她的簡歷通過，肯定不是在浪費大家的時間。

聞朝雨見她不急不躁，沒有氣急敗壞地反駁他，倒是對她的好感又增加一二分，「我之所以讓你的簡歷通過，是看中你在網路上的影響力，我想將你培養成明星教師。」

原來是這樣，沈檀想著，利用她的人氣達到宣傳和營銷的目的，將AAA培訓推向更高，到時候沖著她來的學員勢必會增加，好想法。

「這個提議不錯。」

「那麼你是同意了？」聞朝雨繼續說道：「你的底薪加課時費，我會起草新的合同，額外還有一筆宣傳費用，配合我們機構拍攝平面照。對了，還會讓你免費上課，我們很看中你的能力，想要培養起來，這樣子學費就不貴了吧。」他最後朝她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

「確實沒什麼壞處。」沈檀同意了。

「那好，我讓秘書拿合同進來。」

秘書拿著合同進來，禮貌地遞給沈檀一份，合同有厚厚一疊，上面一堆的勞動法專業術語，看的她頭暈眼花。

聞朝雨趁著她看合同的時間，起來走動了下，他站在她身後，見她時不時眉頭緊鎖，壓低身體解釋道：「這條的意思是授權你的肖像權為我們公司所用，如果效果影響好，我會邀請你做代言人。」

他的聲音很低，溫和地在她耳邊解釋著，沈檀側過頭，他的臉近在咫尺，才發現現在的姿勢曖昧極了。

他的雙手撐在桌沿，像是將她攏在懷裡一般，從他身上傳來淡淡的男士香水。

聞朝雨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他伸手替她翻了下頁，目光看向紙張，「這一頁是人才培訓計劃……下一頁開始全部是違約的事項。」

「違約會怎麼樣？」

他低頭看著她柔美的臉蛋，低聲道：「當然是法庭見，希望我們不會走到這一步。」

「最後一頁是簽名頁。」

沈檀抬頭看了他一眼，男人的下顎線條硬朗，側臉如雕塑般完美，稜角分明。

當聞朝雨直起身，走回他的位置，那曖昧如潮水般全部洶湧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