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甜番(三)

77.甜番(三)

妙妙被他問住,哼哧了半天,才小小聲說:「哪有。」

「哪有?」皇帝叉著腰,氣勢洶洶:「你聽聽你自己這聲音,是不是有氣無力的?哦,你也知道心虛?」

妙妙伸手扯他衣袖:「小哥哥。」

「別叫朕小哥哥,」皇帝板着臉:「你心裏眼裏都被你的好兒子們塞滿了,哪裏還看得見別人。」

妙妙眼淚汪汪:「……小哥哥。」

皇帝斜着眼看了她一會兒,終於滿臉不虞的躺下:「想起小哥哥的好了?」

妙妙乖乖點頭:「嗯!」

「比起那些臭小子,還是朕更靠得住,」皇帝一臉傲嬌:「是不是?」

妙妙努力給他順毛:「當然是。」

「這還差不多,」皇帝在心裏嘀咕一句,卻刻意板着臉:「小哥哥被你咬了幾口,可疼了。」

妙妙趕緊湊過去,給他揉了揉肩。

皇帝尤且不滿:「元景他們傷到的時候,你都會給他們吹吹的!」

妙妙額頭開出一朵十字小花,感覺自己快要應對不了面前的中年湯姆蘇了:「……吹吹吹,這就吹。」

「你不耐煩了是不是?」皇帝盯着她看一看,騰地坐起身:「你就是不耐煩了!」

妙妙心力交瘁,躺在塌上,無奈的看着她:「小哥哥,你到底要怎麼着?」

皇帝瞪着她:「你對元景也這樣嗎?」

妙妙也有點兒生氣了:「你們是父子,他那麼小,怎麼能相提並論呢?」

「你看,終於把真心話說出來了是不是,」皇帝冷笑:「在你心裏,朕根本不能跟他相提並論。」

怎麼還沒完沒了了呢!

妙妙越聽越上火:「那你想怎麼着?不生孩子了行不行?還是說生了之後就掐死?」

皇帝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到最後,終於憋出來一句:「那麼多年你都沒凶過元景,只會欺負朕。」

「元景那麼乖,我為什麼凶他?你活該!」妙妙氣的心口疼,卷了被子,背對着他繼續睡了。

皇帝也不開心,只是被子被小媳婦捲走,自己孤零零的,怎麼也睡不下去,好在內殿不涼,便只穿中衣躺在塌上,悶悶的不說話。

為一點兒小事跟小姑娘吵了一架,還是在新婚第一天,他心裏終究後悔,等妙妙起身後,立馬擰了熱帕子給她擦臉,有意示好,哪知她看也不看,就從他身邊錯開了。

皇帝拿帕子的手僵住,坐在一邊看她洗漱,沒再吭聲。

周邊侍奉的內侍宮人們見這一幕,齊齊低下頭去,更不敢叫自己凸顯出來了。

……

「所以,陛下到底是怎麼跟娘娘吵起來的?」

英國公昨天幫皇帝擋酒,喝的頭暈腦脹,一覺剛睡醒,還沒等吃飯呢,就被內侍請進宮,這會兒還有點兒迷糊。

「娘娘年紀小,您多擔待,」他打着哈欠道:「別欺負人家。」

「朕待她如何,你們都是瞧著的,哪裏捨得欺負她,」皇帝有些後悔:「只是脾氣一上來,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英國公耷拉着眼,無精打採的看他:「說什麼了?」

「朕……朕受傷了,」皇帝頓了頓,期期艾艾道:「她一點兒都不在意,好像沒瞧見似的。」

「傷哪兒了?」英國公在大事兒上課不糊塗,端坐起身,面容一肅:「陛下叫太醫看過沒有?」

皇帝哽了哽,好半晌才道:「妙妙咬的,倒也不重,叫什麼太醫。」

英國公無語的看着他:「皇後娘娘那個身量,能把陛下咬成什麼樣?」

「再則,」他笑的別有深意:「夫妻溫存,咬就咬了吧,陛下做什麼這樣斤斤計較。」

「這不一樣!」皇帝趕忙解釋:「朕說自己傷口疼,她給揉了一下,就不管了!」

英國公呆了一下,神情看起來像是日了狗:「不然呢,陛下還想怎樣?」

「……」皇帝:「怎麼着,也得給吹吹吧。」

聽他說完這話,英國公的神情看起來已經不像是日了狗,倒像是被□□了:「陛下剛才……說什麼?」

皇帝不以為恥:「朕說,她怎麼着也得給吹吹吧。」

天吶陛下你是有一顆玻璃心嗎?

人高馬大一男人,屁大點兒傷怎麼還得吹吹?

英國公一臉驚訝:「就因為娘娘沒吹,所以陛下生氣了?」

皇帝皺着眉:「當然不是,她吹了。」

英國公心很累了:「那到底是為什麼生氣!」

皇帝老大不高興:「她吹的時候,特別不耐煩!」

英國公在心裏怒吼:要是我的話,也會很不耐煩的!

然而面前人畢竟是皇帝,他畢竟是人臣,大眼瞪小眼瞅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和稀泥道:「娘娘還小呢,便是有照顧不到陛下(那顆玻璃心)的時候,您也多體諒幾分。」

「不是朕生事,只是覺得不公平罷了!」皇帝悶悶道:「要是換了元景,她肯定主動過去吹吹!」

英國公眉頭一跳:「元景又是誰?」

皇帝暗道失言,構思一會兒,緩緩道:「朕和妙妙的兒子。」

「……等等,」英國公一腦袋問號:「又是哪兒來的兒子?」

「將來總會生的!」皇帝十分牽強的解釋:「朕和妙妙的第一個兒子,就叫元景!」

英國公看起來像是日了狗,第二天狗登門說懷了他的孩子:「所以說……」

他艱難的將思路捋順:「陛下受傷了,娘娘沒有主動給吹吹,但您覺得倘若將來的皇長子受傷,娘娘會主動吹吹,所以生氣了?」

「對!」皇帝滿腹不平:「這不公平!」

英國公將震驚寫在臉上——陛下,你神經病吧!

皇後娘娘能忍到現在,真是很不容易了!

要換了臣,早就一榔頭夯死你了!

皇帝看出他神情中的驚詫,更生氣了:「怎麼,你也覺得朕無理取鬧?」

英國公黑人問號:「……」

這還不叫無理取鬧嗎?

陛下你是給自己安了一個玻璃心中年湯姆蘇小公舉的人設嗎?

槽多無口,他實在找不到能勸說的地方,好一會兒,才勉強開口:「又不是什麼大事,至於嗎,您跟娘娘要好了那麼多年,就為這一點兒小事生氣,值當的?」

英國公言辭懇切:「這才是新婚頭一天呢,就鬧成這樣,娘娘心裏肯定難過,不定怎麼傷懷呢。」

皇帝難得的有些猶豫,期期艾艾道:「朕也後悔,但過去說話時,她卻不理。」

「那就厚著臉皮在娘娘身邊磨,」英國公道:「娘娘心軟,沒多久就過去了。」

「也對,」皇帝有了主意,就卸磨殺驢:「你走吧,這沒事兒了。」

英國公原本也打算走了,可被他這麼一說,倒有點被掃地出門的感覺,磨了會兒牙,恨恨的離宮了。

皇帝對鏡整理衣袍,覺得無礙后,又回寢殿去,沒見到小姑娘人,就問一邊內侍:「皇后呢?」

「娘娘用了點東西,覺得疲累,就往寢殿那兒歇息了,」內侍恭聲答道:「這會兒說不定已經睡了。」

皇帝點點頭,示意他退下,悄無聲息的進了內殿去,果然見小媳婦躺在床榻裏邊,原是睜着眼睛的,瞥見他進來,又給合上了。

「妙妙,還生氣呢?」他脫了靴,到塌上去:「今日是小哥哥不好,對你不住。」

妙妙合著眼,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皇帝並不氣餒,躺在她身邊,手臂伸過去,試探著環住了她:「妙妙,理理小哥哥,好不好?」

小姑娘都沒睜眼看他,撥開那隻胳膊,翻個身,背對着他了。

皇帝看她如此,心底生出幾分傷感來,湊近了些,道:「妙妙,在我心裏,你是最重要的,我也希望你能將我視為最重要的,這念頭可能有點幼稚,可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他能自稱一句「我」,已經將姿態放的很低了。

妙妙翻過身去,看着他:「可感情這件事情,是沒有辦法分出一二三四,孰優孰劣的。」

「在我心裏,你是我的丈夫,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當然重要,而元景呢?」

「他是我的兒子,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無論是他,還是元朗元徹,都是我的珍寶,我為什麼不能在意?」

皇帝聽的有些傷懷:「妙妙……」

「你總問我你和元景我更喜歡哪個,你想聽什麼答案?」

妙妙眼眶濕了:「你跟他只能選一個,我該選誰?明明不可能發生這樣的情況,為什麼要憑空做這樣的假設,刻意讓我痛苦呢?」

她合上眼,眼淚簌簌流下:「元景從來不會說那樣讓我難過的話。」

一句話說完,她拉上被子,背對他重新躺下了。

皇帝被她說的愧疚,也覺得自己幼稚,活了兩輩子,卻執著於這麼一點小事。

他有意道歉,只是小姑娘矇著頭,顯然不想跟他說話,終於還是躺在了塌上,同她一道。

……

再次醒來時,只聽殿外鬧哄哄的,不像是皇宮,倒像是菜市場了。

妙妙哭了好一會兒,迷迷糊糊醒過來時,眼睛還有些疼,皇帝在她身邊,伸手過去,溫柔的幫她揉了揉。

她仰著脖子享受了一會兒,又察覺出一點兒不對勁兒——他們還在冷戰呢。

得多晾他一會兒,才能長記性。

撥開他的手,小姑娘先一步下了塌。

皇帝自然是跟着。

妙妙低頭去找自己繡鞋,只是還不等穿上,寢殿的門就被推開了,一個小身影噠噠噠跑過來,聲音歡快:「母后你看!我跟哥哥釣了整整一桶魚呢!」

妙妙聽他聲音,眼淚卻險些掉下來。

是元朗,他們的第二個兒子。

他們又入夢了。

「母后,母后?」元朗輕聲催促:「你怎麼不說話呀。」

「母后沒想到你這麼厲害,嚇到了呀,」妙妙回過神來,見他一腦門兒汗,又掏出帕子去擦:「看你臉上髒的。」

隨即又問:「魚呢,在那兒?晚上叫御膳房做魚湯吃。」

「在外邊兒呢,哥哥守着,」提起這個,元朗高興起來,拉着她往外走,還不忘叫上皇帝:「父皇也來。」

元景似乎是八九歲的光景,氣度卻很沉穩,身邊還跟着個文靜的小尾巴——是他們的小弟弟元徹。

「母后怎麼了?」他沒有急着炫耀,目光在母親臉上轉了轉,察覺出幾分異樣:「臉色不太好。」

妙妙眼睛還有點腫,被他看出來,有點不好意思:「沒事兒,過一會兒就好。」

她有意遮掩,元景倒沒刻意戳穿,掃了一眼皇帝,默不作聲的低下頭了。

皇帝被兒子看的心頭一凜,暗自心虛,轉念一想,又反應過來:朕是他老子,怕他做什麼?

妙妙還跟皇帝冷戰呢,一路上都不理他,只同幾個兒子說話。

前世一別,今生也只能在夢中一聚,她也捨不得浪費這機會,拉着他們百般叮嚀。

元景在母後面前一直都是乖寶寶,這會兒也不例外,不時地點頭,十分聽話,皇帝湊過去插幾句,他卻不怎麼理會。

中年湯姆蘇的玻璃心被傷到了,悄咪咪的跟妙妙告狀:「你看他!」

妙妙沒工夫搭理他,拉着幾個兒子,一道往內殿去說話了。

中年湯姆蘇更憂傷了。

幾個孩子釣的魚,當天晚上就被熬了湯,元景親自給母后盛了滿滿一碗,小心翼翼的端過去,換來了妙妙一個溫柔的撫摸。

他笑了笑,又分別給底下兩個弟弟盛了湯。

皇帝冷眼瞧著,拿筷子敲碗:「父皇的呢?」

元景沒跟他說話,元朗則皺着小眉頭道:「父皇不要敲碗,民間風俗都說,敲碗的人沒好日子過,會上街要飯的。」

大兒子就夠不省心了,二兒子也不是什麼好鳥!

皇帝憋了一肚子氣:「你老子出去要飯,你得是什麼光景?想過沒有,小傻子。」

「能有什麼光景?」元朗想了想,認真道:「大概是在家等著吃父皇要到的飯吧。」

這混賬東西!

讓他老子上街要飯,自己等著張嘴吃!

皇帝氣的肝疼,扭頭去看妙妙:「你怎麼不管管他們?」

妙妙有意晾着他,置若罔聞,全然不理。

中年湯姆蘇的玻璃心裂開一道紋路,扭頭去看元景:「你管不管你弟弟?」

元景乖巧的去看母親:「我都聽母后的。」

「……你呢?」皇帝低頭,一臉委屈的去看最小的兒子元徹:「就這麼看着你哥哥和母后聯手欺負父皇?」

元徹還小,沒怎麼聽明白,下意識反問:「那該怎麼辦,到窗外去看嗎?」

「……」皇帝被媳婦孩子一道欺負,傷心了,飯也沒吃,捧著玻璃心回寢殿去了。

妙妙搖頭失笑,去看元景:「他畢竟是你父皇,以後不許了。」

「他欺負母后,」元景很心疼的看着她:「母后哭過,眼睛都腫了。」

世間怎麼會有這麼乖的孩子呢,真是小天使呀。

「以後別這樣了,」妙妙窩心極了,摸了摸他頭髮,溫柔道:「母后自己會討回來的,放心吧。」

元景很聽話:「好。」

妙妙進內殿時,皇帝人還躺在塌上,聽見她進來的聲音,起身看了一眼,又重新躺下了。

這一回,倒是輪到他生氣了。

妙妙卻不哄他,只踢了一腳:「避開點,讓個位置給我。」

皇帝額頭開出一朵十字小花,勉強往邊上退了退。

妙妙躺上去,合眼睡了。

皇帝暗搓搓的等着她哄人,到最後卻什麼都沒等到,偷眼瞧了一會兒,看她快睡了,終於忍不住開口。

「就這麼睡了?」他說:「你沒什麼要說的?」

妙妙懶洋洋的開口:「有什麼好說的?」

皇帝憋了一下,道:「你得哄哄我!」

這語氣,還真有點兒委屈。

妙妙想忍住的,但不知怎麼,卻一下子笑出聲來了。

皇帝自己也笑了,笑完又嘆口氣。

「好了,不鬧了,」他伸臂過去:「來抱抱。」

妙妙伏進他懷裏,順勢在他面上親了親。

又甜又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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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看見朕的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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