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縫合

16.縫合

顧樂棠覺得自己倒霉透了,他騎洋車子多少年了,怎麼到了洛平就給摔了?

現在這家的老太太還叫一個黃毛丫頭給他治傷,這不是要害死他嗎?

可他太疼了,根本沒有力氣跟幾個壯仆硬抗,不等他反應過來,人已經躺在客房的床上了,他看著手裡拿著剪刀,還用一個大口罩捂著半張臉的薛琰,「你,你想幹什麼?」

薛琰一笑,指了指顧樂棠的褲子,「難道你還有力氣把褲子脫了?」

說完直接彎下腰,順著褲邊兒一路剪了上去,剎時,一條白生生的大腿露了出來。

「呀,」青桃嚇的連忙轉過身去,「小姐!」

「出去!」

薛琰冷冷的說了一句,已經麻利的開始幫顧樂棠清創了,這也是個人才了,幾十里的土路,坐車都能把人晃散了,他們倒好,騎自行車過來?

好洋氣哦!

可惜摔了個皮開肉綻!

「你這是摔在石頭上了吧?可真夠倒霉的,」不然也不會被扎出這麼深的口子,「忍著些,就兩針,」

顧樂棠都要瘋了,「你,你怎麼這樣?」

問都不問他,一個大姑娘家家的,把男人的褲子給剪了!

他努力往回抽自己的腿,在一個姑娘面前露大腿,太羞恥了!「我的褲子,你出去……」

唔,他好想回家……

薛琰目光炯炯的看著顧樂棠,能叫許靜安小心巴結的人,肯定得有權有錢啊,「你褲子很貴?褲子比腿值錢?」

她看著顧樂棠還在汩汩涌血的傷口,直起腰一臉嚴肅道。

「我哪是捨不得一條褲子,你,你,」顧樂棠差點兒被薛琰給氣暈過去,「你把口罩給我摘了,說話擋著臉,沒禮貌!男女授受不親懂不懂?你怎麼,」

他不是心疼一條褲子,而是氣憤她的行為!

原來是因為這個,薛琰看著顧樂棠紅通通的臉兒,發現這位顧公子長的真心不錯,眉毛濃黑眉型更是如眉筆悉心勾勒過一樣,鼻樑高挺,可能是因為失血的緣故,微嘟的嘴唇粉粉少了許血色,純天然的大雙眼皮,挺翹的睫毛,顧樂棠瞪著都不用戴美瞳的大眼珠子看著自己的時候,委屈的想叫人掏顆糖哄哄他。

薛琰惡趣味上來,挑眉道,「瞧你那點兒出息,不知道還以為我脫了你的褲子呢!」

「嗡,」顧樂棠兩耳轟鳴,瞬間失聰,等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就看見薛琰把一根黑色的線穿到一根彎彎的針上,正舉在自己面前,他顧不得質問薛琰剛才的話了,「你,你要幹什麼?」

這治傷怎麼還要動針線,而且這針是怎麼回事?

「你傷口有些深,縫合一下恢復的快些,沒事,你發獃的時候我已經用了麻藥了,不會太疼的,」薛琰看著顧樂棠傻乎乎的模樣,覺得挺好笑的,「你們家不是神醫嗎?」

她晃了晃手裡的針,「不會縫合針都沒見過吧?」

「我們家是中醫,不興西醫那一套,」生在醫學世家,雖然沒學醫,但顧樂棠也不是完全沒見識,只是他爺爺跟父親對西醫有些不屑,連帶著他不有些看不上,「這樣能行么?你跟誰學的?」

薛琰估摸著麻藥的勁上來了,彎腰開始縫合,「沒跟誰學,把你的腿當布就行了,放心,我六歲起就跟著我娘學針線了。」

「跟,跟你娘學的?」顧樂棠恨不得昏過去,可沒等他昏呢,薛琰已經熟練的打了個結,拿手術剪把錢給剪了,「好了,就兩針。」

顧樂棠低頭看著自己肉里那道黑黑的線,太可怕了,他好想回家!

「我,我跟你說,我可是認識洛平新上任的道尹張行恕,他也知道我來洛平了,我要是有個閃失,管你是誰,我爺爺都不會饒了你!」

「你爺爺?不是神醫么?權真不小啊,」薛琰把敷料蓋在顧樂棠的傷口上,轉頭去撕膠布,「你說我要弄死你,往這後頭的山裡一扔,就算是你爺爺來了,能不能叫你生死回生?」

薛琰臉上蒙著口罩,就剩下一雙又圓又亮的大眼睛,可當這雙原本應該秋水盈盈的眼睛里露出的是凶光的時候,顧樂棠只剩下沒出息地往後縮身子了,「不,不能,你,你不是許家大小姐嘛,我跟你大哥可是好朋友,這次可是他請我到你府上玩的,你,」

他努力挺了挺自己並不厚實的小胸脯,「你也得把我當大哥!」

大哥?

薛琰都有些後悔自己心太軟把僅有的麻藥給他用了(能再生的事薛琰自動忽略),「好吧,大哥,麻煩你好好躺著休息,」

她端起器械盤,「你家是神醫,自然知道這傷口要是邪風侵入,引起驚風那可是會要人命的,你剛才也看見了,就算是有褲子擋著,傷口裡也混進了許多髒東西,」

看著顧樂棠的小臉越來越白,精緻的五官多了份我見憂憐的氣質,這反正更叫薛琰起了虐一虐的心思了。

她不懷好意的低頭看了一眼顧樂棠光/裸的大腿,該說的話卻一句也沒有減少,「那條路是往洛平唯一的通道,沿途莊子上的百姓都要走的,你想想,不說驢屎馬尿豬大糞,就是大家咳嗽吐的痰積年累月的都能把路給蓋住了,」

「別,你別說了,你不是大夫么?那個風邪入體是有葯可以治的,」顧樂棠被薛琰噁心的從頭髮尖到腳指蓋兒都是雞皮疙瘩,「你給我開點葯,不,你跟外頭人說說,燒水,我要洗澡!」

他太蠢了,怎麼就信了許靜安的話要到這破莊子里來打獵?還騎著洋車?

小美男被自己嚇的一副瀕死之態,薛琰滿意的點點頭,「行,我這就給你開去,不過你也知道,這莊子離最近的鎮子也七八里地呢,」

「我出賞錢,」顧樂棠立馬去摸衣兜,從皮夾子里抽出一張十元的大票,「這個,算是府上貴仆的辛苦費,麻煩了!」

看著快被自己嚇哭的顧樂棠,薛琰一笑,根本不接錢,「行了,你好好歇一歇吧,你叫人給你端洗臉水,你這腿最少十天不能沾水。」

說完也不理會欲哭無淚的顧樂棠,開開心心地端自己的東西,頭也不回的走了。

顧樂棠怔怔的看著那道纖細的背影,這真的是許家的大小姐?

大小姐不應該是一身衣飾華貴,妝容精緻,語調溫軟?

這位大小姐就這麼穿著一身淺藍棉布衣褲,頭髮還在腦後扭成一個奇怪的髻,渾身上下連件首飾都沒有。

他簡直覺得自己是聊齋故事裡誤入深山的書生,而剛才這位姑娘,分明就是在深山裡對自己施了邪術的山妖樹怪!而他,一點兒反抗之力都沒有!

……

「怎麼樣?」姜老太太一見薛琰進來,忙問。

許靜安已經從姜老太太這裡聽說了許靜昭跟著汴城的神父學西醫的事了,又親眼見到奶奶的腿完全好了,人還比之前健康了許多,算是真的信了,「靜昭,我跟你說,他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少爺,你可得把顧公子給照顧好了,哥哥以後的前程可都在他身上了!」

姜老太太不悅的皺皺眉,「你妹妹是個學生,又不是伺候人的,」

「你不放心顧公子,就過去看看吧,他的傷不算嚴重,」薛琰把寫好的方子遞給一旁的胡庄頭,「胡伯叫人去鎮子上一趟吧,嗯,這個方子給鎮子上的藥鋪的坐堂大夫看看,讓他酌情調整,」

薛琰畢竟不是學中醫的,對有些方子也只是略有所知,這用藥的事,還是要交給專業人士的好,好歹是個美少年,逗著玩挺好,但真用錯葯死在她手裡就太可惜了。

許靜安頭也不回的跑了,姜老太太嘆了口氣,走了近一年的孫子回來了,沒想到見的第一面就是這麼個情景,「靜昭,那顧公子傷的重不重?」

雖然京都離洛平上千里地,但顧神醫卻不是一般人,顧樂棠真在洛平出了事,許家真的承受不起。

「奶奶您放心,他就是皮外傷,說起來比你腿上的傷還輕呢,又年輕力壯的,恢復起來快得很,」薛琰拍拍姜老太太的手臂寬慰道,「不過大哥怎麼想起來把人帶咱們家來了?」

自己這個孫子啊!「還能怎麼想?不過是起了攀附的心!」

她們這樣的商家,想生存,想把生意做大,攀附是在所難免的,但怎麼做,卻是需要智慧的,孫子顯然缺少這些。

「你看那個顧公子還要養多久?」

姜老太太掩下心頭的失望,繼續問顧樂棠的傷情,「這不都七月底了,八月我大壽,你改了章程,咱們就得早些回去準備不是?」

姜老太太對薛琰的提議動了心,就算在莊子上,也跟郭太太大概商量了一下,又把胡庄頭叫來問了問,聽說能在農閑的時候以工換糧,胡庄頭哪有不高興的,當下就要給姜老太太磕頭,對於他們來說,糧食跟大洋,比幾頓肉要可貴的多。

有許靜安再帶個顧樂棠,自己這假也休想接著度了,倒不如早些回洛平,那裡大夫多,還能把顧樂棠給移交出去,「三天之後換藥,只要不發燒,就沒有什麼大事,至於拆線,等回到洛平也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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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女醫[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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