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倒塌

我的第一反應是要立刻將控制器拿回來。

二號大概以為那是個糖果，叼在嘴裡朝著黃瀨跑了過去。

我剛往前邁了一步，地面已經出現了細微的裂痕。

糟糕，沒有了抑制器的超能力被無限放大，再這樣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管不了會不會在赤司面前暴露了，我立刻瞬移到了二號旁邊，然而等不及我搶回控制器，清脆的碎裂聲響起。

我看著地上被二號咬碎散了一地的零件陷入沉默。

這大概就是心碎的聲音吧。

這隻不可饒恕的狗。

黑子走到我身邊，表情很疑惑：「齊木同學你怎麼了？怎麼一瞬間就跑到這邊了？」

我把零件收進口袋，站在原地不敢再移動半分。

「齊木同學你臉色很差，是不是中暑了？要不要去醫務室？」

黑子突然拉住了我的胳膊往外走。

我控制不住地跟著他往前踏了一步。

整個訓練場劇烈地搖晃起來，地面的裂縫迅速擴大。

尖叫聲響起，反應過來之後所有人都在往門外沖。

一片混亂里我趕緊掙脫開了黑子的手。

最好的方法是立刻瞬移回家，但是訓練館很明顯即將倒塌，要是因此有人受傷我會良心不安的。

我用最大努力維持著搖搖欲墜的訓練館。

好在打籃球的行動還算迅速，極快地全部逃了出去。

我正準備瞬移回家把麻煩交給爸媽的時候，訓練館外面黑子的聲音突然響起。

「齊木同學還沒有出來！」

難為平時輕聲細語的你能吼出這麼一聲啊。

請忘了我吧。

因為我真的快到極限了。

但赤司沖了進來。

真是關愛同學的社長大人啊……

赤司邊朝我跑過來邊大聲喊：「到底怎麼回事？你……」

他語氣有點生氣，似乎認定了這騷亂是我引起的。然而沒等他話說完，臉上的憤怒立刻化成了震驚。

訓練館高高的館頂整個塌落下來。

抱歉，我是真的撐不住它了。

即使失去了控制器，我也依然有躲開的方法，但赤司不行。

算了，看在你跑回來的份上……

雷聲響起，暴雨降落，劇烈的狂風叫囂起來。

塌落到一半的館頂和訓練場碎裂的牆壁不知道被吹到了哪個遙遠的星球。

……似乎有點過頭了，但我已經儘力控制了範圍，至少帝K沒被整個吹跑。

我鬆開赤司的胳膊，為了防止他也被順帶捎走我一直緊緊拉著他。

風小了很多，但暴雨依然沒有阻隔地砸落在身上。

赤司看了眼被夷為平地的訓練場，只剩下我們站的這小小地方還有一點殘留的痕迹。

他盯著我，臉上的表情除了震驚還有些茫然。

但我已經沒空管他的反應了。

【送我去醫院，通知我家裡。】

我只傳達給他這麼一句話，閉著眼睛倒在地面上。

雨水弄濕了衣服，有點難受。

別問我為什麼不瞬移回家，在訓練館被風吹走的瞬間我就已經嘗試了，但是超能力似乎暫時無法收放自如了。

至於用心靈感應通知爸媽，開什麼玩笑！沒有了抑制器，我能夠聽見的心聲已經從半徑兩百米變成了全地球，從這裡面篩選出爸媽的聲音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這亂七八糟的各國語言真是炸裂一般的煩啊。

為了不再造成其他損失，我只能完全放鬆自己的身體，這樣才能不做出任何可能對別人產生危險的動作。

因為意外事故受傷被送到醫院，再由學校通知家裡來接走，是麻煩了點，但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不會惹人懷疑的合理解決方法了。

等救護車的時候，赤司和其他同學把我抬到了室內。

我聽到了燃堂哽咽的粗嗓音，「哥們，你不要死啊，這個星期你還沒有陪我去吃拉麵啊……」

原來我活著的價值只是為了陪你去吃拉麵嗎？

為了避免麻煩，我依舊閉著眼睛裝暈，一動不動。

黑子的聲音從我身邊傳來：「齊木同學到底哪裡受傷了？」

赤司的回答也很猶豫：「可能是頭部受傷吧。」

畢竟我看起來除了狼狽了點身上並沒有傷口或者血跡什麼的。

救護車很快來了。

赤司跟著我一起去的醫院。

不得不佩服一下社長大人，在經歷剛才的情況之後居然還能如此冷靜，要是換成海藤估計早就嚇傻了。

去醫院的路上，赤司小聲在我耳邊問：「你在裝暈吧？其實你沒受傷對吧？剛才的一切也都是你造成的對嗎？」

不好意思，無可奉告。

我繼續裝死。

到醫院之後是一通檢查，檢查到一半的時候我那不著調的爸媽終於趕來了。

「小楠，你怎麼了？」

老遠就聽到了媽媽的聲音。

「你跑慢一點，楠雄肯定沒事的啦，他可是超……」

【閉嘴！】

我立刻向他們傳達了心聲，簡單敘述了一下剛才發生的事情。

【總之隨便找個理由說我沒事，立刻把我領回家，然後通知一下哥哥幫我修好控制器或者做個新的。】

「伯父伯母好，我是齊木的同學赤司征十郎，之前還去您家借住過一晚，今天訓練館倒塌的時候也多虧了齊木同學保護我。」

【絕對不要在他面前提任何有關超能力的字眼。】

我不得不提醒一下爸媽。

「多謝你陪小楠來醫院啊。」

好在媽媽的反應還算正常。

「小楠從小就沒有什麼朋友，請以後也和小楠多多相處啊。」

喂！話題扯遠了吧。

赤司禮貌詢問：「為什麼從小就沒有朋友呢？難道是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嗎？」

好在這時候醫生走了進來打斷了對話。

「患者的檢查結果一切正常，很抱歉，我們暫時沒有找到患者昏迷不醒的原因。」

就是現在，上吧，爸爸。

「啊，其實，其實……其實他有嗜睡症！沒錯，並不是暈倒，只是睡著了，麻煩醫生了，我現在就把兒子帶回家。」

這理由真是牽強啊。

「……這樣嗎？是不是還要再觀察一晚上看看？」醫生嘗試著攔了一下把我從床上往下拖的爸媽。

「對啊，伯父伯母，還是讓齊木在醫院觀察一晚吧。」

媽媽似乎挺喜歡赤司，語氣很溫柔，「真的不用啦，謝謝你關心小楠哦。」

什麼理由都無所謂，總之我終於回到了家。

我睜開眼睛。

「小楠，爸爸已經給小空打過電話啦，他說正好有假期，明天早上就能到家呢。」

沒錯，我的哥哥，齊木空助，一個沒有超能力的天才，目前正在英國留學。

我頭上這兩個能弱化超能力的裝置就是他在初一的時候研究出來的。

沒有必要的情況下我是不想麻煩他的，畢竟他很討厭我，討厭的原因是從小到大沒有一件事情贏過我。不過超能力不及時控制的話會出大事的，我的笨蛋爸爸根本指望不上，這次也只能藉助哥哥的力量了。

艱難地度過了一晚上，第二天天還沒亮齊木空助就回來了。

「這麼早，小空覺都沒睡好吧。」

「沒關係的媽媽，在飛機上有休息，控制器的事情不能耽擱，畢竟這可是我可愛弟弟的委託呢。」

齊木空助朝我笑著，我可沒從那眼神里看出一點友善。

好在他很快幫我修好了控制器。

帶回頭上的那一瞬間，我才稍微放下心來。

學校的事情不知是如何處理的，好在沒有人受傷，天亮之後我還是照常去上課。

剛走進教室，燃堂就衝過來抱住了我，「哥們，你沒死真是太好了。」

這傢伙彷彿拿錯了女主劇本啊，我嫌棄地推開了他。

海藤走到了我的位子旁邊，他低下頭表情認真地對我說：「DarkReunion終於對我身邊的人動手了嗎？抱歉了齊木，我的夥伴，我身為漆黑之翼，居然沒能保護好你。」

有你什麼事？一邊玩去。

「齊木同學，聽說昨晚籃球訓練館倒塌了，燃堂還說你被砸進了醫院性命垂危，還好你沒事。」

[被我這樣的美少女關心一定很激動吧？心裡是不是在想著死而無憾了呢？]

那倒遠不至於，不過還是謝謝你的關心了。

我點了點頭應付著照橋心美。

「我們就是需要這種與病魔鬥爭的熱血精神啊！」班長灰呂杵志眼含熱淚地拍著我的肩膀，「齊木同學，三班以你為傲！」

……你們放過我吧。

課後午餐的時候，赤司來班上找我。

這倒是意料之中的事，不過我有些意外的是他給我帶了一份咖啡果凍。

「昨天多謝你的保護了，否則進醫院的可能就是我了。」

我坐在操場外的長椅上品嘗著咖啡果凍，決定將死不承認的精神貫徹到底。

【不用謝我，我什麼都沒有做。】

赤司像是猜到了我的回答，帶著得體的微笑問我，「那昨晚訓練館的事你怎麼解釋？」

【建造問題，小範圍地震，颱風，不可抗力或者自然災害怎麼都行，我也不是很清楚。】

「這樣啊，」赤司的視線落到我的頭髮上，「我記得昨天晚上你頭髮上的這個東西只有左邊一個。」

你真是敏銳啊。

他看著我的眼睛問我：「齊木同學，你有一些特殊的能力是嗎？」

【沒有。】

赤司突然伸手碰向我頭頂的控制器。

我迅速站了起來躲開了他的動作。

必須要結束這次對話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多謝你的咖啡果凍。】

赤司也站了起來，他目光冷冽地看著我，語氣里充滿自信，「我認定的事情就是絕對的，你會親口承認的。」

我暗嘆口氣。

臨走之前，我覺得自己有必要就赤司剛才的危險舉動給點警告。

【珍愛生命吧，赤司同學。】

我抬腳往教學樓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