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是的

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我也沒想明白赤司那個同情的眼神是什麼意思,可他泡完溫泉安慰般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在他溫柔又好看的微笑里我居然敏銳地察覺到了一點危險。

聽不到赤司的心聲偶爾也真是讓我有些困擾呢。

房間里有淡淡助眠香的味道，水聲和走廊的腳步聲被隔絕在門外,我推了推手上的指環,安靜的黑暗裡只能聽見赤司輕柔而均勻的呼吸聲。

關係似乎更進一步了。

雖然什麼實質性的事情也沒做,但多少也做了點平時沒做過的事兒。

這一趟來得不虧，滿足了。

我這樣想著，輕輕翻了個身,假裝是睡夢裡的無意識舉動,把胳膊環在了赤司的胸口。

他哼哼了兩聲，並沒有清醒的跡象。

我抱得更緊了一點。

睡意緩緩襲來,在意識徹底陷入黑暗之前我還在朦朦朧朧地想著——這次抱著赤司睡覺居然淡定到不需要去南極了……齊木楠雄，你很有長進！

*

赤司的生日在12月20號,冬季杯決賽的當天。

離比賽尚有一周的時間。

我走在冬日的校園裡,還沒有下雪,但冷風很不客氣地肆虐著,一路看到的同學校服裡面都塞得鼓鼓囊囊,厚厚的圍巾遮住半張臉,手插在外套口袋裡縮著脖子匆匆往教學樓的方向趕。

得益於超能力，我可以調節自身的溫度，低溫和冷風對我沒什麼影響，饒是如此,出門的時候媽媽還是不放心地叮囑我繫上了圍巾。

我扯了扯繞住脖子的厚圍巾,身後一隻手拍上了我的肩膀,力道之大換個普通人大概就直接倒在冷風裡了。

這粗暴的打招呼方式除了燃堂再找不出第二個了。

「哥們，天氣不錯啊。」

燃堂沖我樂呵呵地打著招呼，手指一斜指向旁邊臉頰紅紅的海藤，「矮子又感冒了。」

像是為了證明燃堂的話，海藤被他一指過後連連咳嗽了好幾聲。

「冬天感冒很正常！」

海藤邊往教室走邊反駁著燃堂的嘲笑。

居然沒說些「這不是感冒是來自黑暗組織的襲擊」這種話還真是讓我有些驚訝，我也難得正經地勸說了海藤幾句。

畢竟他的體質在男生中真是我生平僅見的差。

【下學期加個運動類的社團吧。】

我看了眼把臉縮在圍巾里的海藤。

【你太缺乏運動了，我和燃堂就幾乎從不感冒，這都是因為我們加了籃球社。】

我語氣正經地為籃球社打了個廣告。

海藤眨了眨眼睛，猶豫著誠實道：「那什麼……我身高不適合打籃球。」

身高根本就不是問題，奇迹世代的隊長麻煩了解一下。

但基於護短的心態，我還是沒拿赤司舉例子。

【黑子哲也不高，但人家是奇迹的世代幻之第六人。】

我給了海藤一個鼓勵的眼神，轉身去了自己的座位。

下課的時候我去廁所捉住了最近一直在躲我的鳥束零太，我把硬化成金剛石的衛生紙捲成武器抵在他旁邊的牆上。

【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鳥束顫顫巍巍地往旁邊躲了一點，「正在找正在找，關鍵是師父你要的這個東西太稀有了，我已經跟所有我認識的幽靈打了招呼了。」

【那就再多找點幽靈。】

我輕輕敲了敲牆壁的瓷磚，細小的裂縫蔓延開來。

「我現在就去現在就去，一定幫你找到線索！」

鳥束零太舉著雙手保證，趁著我側身的功夫迅速溜出了廁所。

[師父越來越像個不良了，暴力的超能力者……]

他心裡的怨念倒是被我一字不落地聽清了。

求著我用超能力幫你擺平麻煩的時候倒是沒嫌我暴力呢。

我看了眼手上衛生紙捲成的臨時兇器的尖端，隨手把它扔進了馬桶。

還有一周的時間，不知道想要送給赤司的禮物能否順利找到。

冬季杯決賽即將打響的原因，最近籃球社的訓練主要集中在參加比賽的幾個人身上，包括奇迹的世代全員和一軍的幾個替補隊員，訓練的時間也比平時要晚上很多。

因為這個，赤司不讓我和平時一樣等他訓練結束一起回家，我當然是不可能答應的，反正已經和爸媽出過櫃了，我有「送男朋友回家」的正當晚歸理由。

我堅定地拒絕了。

可赤司語氣溫柔地說了一句「你在旁邊的話，我訓練會分心。」

鬼才信。

作為奇迹世代隊長的赤司征十郎怎麼可能會在訓練的時候分心，我可沒有這種會讓他從籃球和勝利上分心的自信。

但我也不會幼稚到和籃球吃醋。

大概是的確不希望我每天都因為他回家太晚吧，畢竟赤司確實不是麻煩人的性格。

所以我已經忍了三天沒送他回家了。

我真的是一個非常聽話的男朋友了！

放學的時候，我看見教學樓旁邊的小路上聚集了一群人。

走在我旁邊的鳥束看見一大群女生聚集，立刻拽著我穿過放學的人流沖了上去。

我這才通過心聲和耳邊的雜亂話語搞清楚這是廣播站的冬季杯應援活動。

站在人群中間的兩個女生手上拿著錄音筆，旁邊的同學正在陸續說著對帝K參加決賽祝福鼓勵的話。

以黃瀨的粉絲為主。

難怪這麼多女生。

赤司的話，經歷過一次失敗，即使沒有鼓勵和支持他也不會再允許自己第二次敗北。

在這一點上，我是絕對相信他的。

不想繼續湊熱鬧，我準備轉身離開，錄音筆卻突然伸到了我的面前。

「這位同學，你對於帝K籃球隊參加冬季杯的決賽有什麼想說的祝福嗎？」

【我……】

不開口的心聲是無法被錄進去的。

面前的廣播站成員笑容燦爛地看著我，圍觀的人群也順著錄音筆伸出的方向看向了我，瞬間成為人群的焦點讓我有些不適應。

得儘快結束這個情況。

事已至此，那就快速說點什麼吧。

我輕輕咳了一聲。

「相信帝K一定可以拿到這次冬季杯的冠軍。」

「沒有了？」拿著錄音筆的女生歪著頭問我。

太短了嗎？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開口說話還真是有些不習慣啊。

「還有，籃球社的社長赤司征十郎，你永遠都是最好的。」

這下應該夠了吧。

說完這句，我立刻轉身離開教學樓旁邊的小路，走進放學的大部隊里。

鳥束很快追了上來。

他喘了口氣，「師父，你秀恩愛都秀到廣播站去了啊，低調點不行嗎？」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勸我低調。

我斜瞟他一眼。

【你有事沒事向幽靈打聽我和赤司的八卦以為我真的不知道嗎？】

畢竟鳥束可不像赤司一樣能免疫我的心靈感應。

「我去聯繫幽靈幫你找東西，師父再見！」

鳥束躲開我危險的目光，快速地竄出了校門。

我想了想，腳下一轉，往籃球訓練館的方向走。

有點兒想赤司了，雖然中午才一起在食堂吃了飯。

廣播站正放著輕柔和緩的鋼琴曲，我在訓練館附近漫無目的地轉了轉。

音樂聲結束，放學后的校園變得空蕩和安靜起來。

天空灰白，冷風刮動光禿禿的樹枝，顫顫巍巍地搖晃著。

為了不讓赤司同學「分心，」我只好在訓練館附近的花壇上找了個乾淨位置坐了下來。

我看了看這座被我吹飛到宇宙深處又重建的嶄新建築，這個時間裡面一定是正熱火朝天地訓練著，和外面北風蕭瑟的場景完全不是一個畫風。

我從書包里拿出課本，用隔空移物的超能力從卧室交換來了我沒看完的閑書，打發著時間等赤司訓練結束。

其實我先回家等時間差不多了再瞬間移動過來也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反正都是會被赤司質問上一句「說了不讓你送我回家為什麼還要來」的結果。

但是相比較於在家裡等時間到點，在訓練館外面等似乎更加享受一點。

等待是一件不讓人喜歡的事情，但等待自己喜歡的人就完全是另一種心情了，單身狗們是不會懂的。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花台邊有白色的路燈，書翻到最後一頁的時候我看了看時間。

九點半。

差不多了。

我把書裝進背包，抬眼看向斜對面訓練館的大門。

紫原和綠間最先走了出來。

接著是黃瀨和黑子。

「先去吃香草奶昔再回家好不好啊？」黃瀨搭著黑子的肩膀語氣親昵地問。

看來開竅之後進展不錯啊。

我離開花台，往訓練館的方向走。

沒走兩步赤司已經出來了，他視線瞬間飄到了我的身上。

我走過去沖他笑了一下。

他也沖我笑：「不是讓你別送我嗎？這幾天訓練太晚了。」

厚外套鬆鬆披在身上，赤司裡面只穿了一件薄薄的T恤，剛運動過的原因，衣服上還有點沒幹的汗跡。

真該讓跑兩圈就能進醫務室的海藤看看。

一陣冷風吹過，赤司額頭前面的細碎劉海輕輕晃了晃。

我低頭把他外套的拉鏈拉好，解下圍巾系在了他的脖子上。

「因為我想你了呀。」

給赤司系好圍巾的時候我在他耳邊說。

「咳咳……」

聽見聲音，我抬頭看見了剛從訓練館里走出來的青峰，明顯目睹完一切的他表情略有些不自然。

這傢伙的好感度我還沒刷呢，得找個機會刷上去點，但今晚不行。

【我先送赤司回家了。】

我朝他點點頭，主動打了個招呼，自然地牽起赤司的手離開。

赤司大半張臉被我圈在圍巾里，露出的眼睛裡帶著點意味不明的笑意。

清冷的月光灑落下來，我側過臉盯著赤司看了一會兒。

發色和瞳色都好看得有點過分了，這更堅定了我一定要送他那件生日禮物的決心。

空曠的夜間校園裡，青峰的心聲毫無阻礙地被我捕捉到。

[靠！談戀愛了不起啊！]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