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間落在了宋清野身上，宋清野放下盆子撥開人群，雖然他看起來瘦瘦弱弱的，但是氣勢非常強大，讓人們下意識的為他讓出一條路來。

宋清野走到張大夫面前，對張大夫恭敬的說道：「張大夫，請。」

「誒，好好。」

張大夫被宋清野的聲音喊回神，不禁下意識的多看了兩眼這個俊俏的哥兒，只是奇怪這哥兒眉心怎麼沒有孕痣呢？不過這也不足為奇，有的哥兒的孕痣長在身上，或者根本就沒有長孕痣，有的哥兒想自立自強便直接自己挖了孕痣，雖然這些事都很少見，可也不是沒有，不過從外表一看便可一眼分出哥兒和爺們兒。

張大夫被請到了屋內，宋清野也跟着走了進去，楚秋紅着眼睛在一旁泣不成聲。

宋清野上前推了一下楚秋，「楚秋，張大夫來了，你快讓一讓。」

楚秋這才反應過來，往後退了退，讓張大夫給他看病。

「楚秋，你和這位哥兒先出去吧，你哥哥畢竟是爺們兒不大方便。」

一旁抬楚聿進來的一個男人開口提醒道。

楚秋擦了擦眼淚，倔強的不肯出去，「他是我哥哥有什麼不方便的。」

宋清野聞言忽然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兒，他不是第一次聽見別人稱呼他為哥兒，他原本也沒在意，就像是現代說什麼網紅小哥兒，快遞小哥兒一樣只是個稱呼，不過聽這位大叔的話，好像哥兒不是這個意思。

「你一個未出嫁的哥兒，自然是要避諱一下，快出去。」

抬楚聿進來的男人皺着眉頭厲聲說道。

楚秋還要犟，宋清野拉了他一下，「你去讓院子裏的人都離開吧，在這兒堵著不通風。」

楚秋看見宋清野就想打他，如果不是為了給他採藥哥哥怎麼會這樣，剛剛他分明看見哥哥的手裏還拽著草藥。

但是宋清野說的也不錯，村民都在這兒堵著是不大好，楚秋低着頭走了出去。

宋清野看了一眼滿身是血的男人，因為臉上也有血污所以根本看不真切對方的模樣，宋清野退了出去，打算去灶房裏燒點水。

「楚秋，那是楚聿和你爹救回來的哥兒吧，長得可真好，不會是要給你哥當小老婆吧，還沒過門兒呢就管起你家的事了，我看楚黎是個厲害的，怕是不能容他。」

「就是就是，你哥可真是好福氣啊。」

楚秋冷眼瞪了一下這些說風涼話的女人們，「這就不勞幾位嬸子費心了，這會兒該到午時了，我就不留各位吃飯了。」

這明擺着趕人的話，有幾個還不想走，楚秋卻拿着掃帚趕人了。

「還沒說親的哥兒就這麼凶，我看哪家爺們兒敢要你！」

楚秋眼睛一瞪，拿着掃帚站在門口，「關你屁事！」

然後「砰」的一聲關了門。

宋清野並不會用打火石，便尋了楚秋，「這個怎麼用？」

楚秋看他拿着打火石，「你拿着個做什麼？」

「我想生火燒點水，你哥哥清理傷口應該需要。」

楚秋聞言，原本抵觸宋清野的情緒逐漸平緩了下來，「我來。」

楚秋蹲在灶前，先用打火石點燃干樹葉，等火大了點才將干樹枝放了進去，不一會兒火就燃了起來。

「你去休息吧，你還生著病。」

楚秋想起宋清野還是個病人，他的面色蒼白，身材也瘦弱，看起來比自己好不到哪兒去。

宋清野搖搖頭，「我沒事，你娘她還在房裏，我不好去照顧她，你去看看他吧，我幫你把水送到你哥哥房裏。」

楚秋沉默了一下，「還是我去吧，你畢竟是個還沒有說親的哥兒，說出去名聲不好。」

宋清野愣了一下，「我和你哥哥都是男人，有什麼不好的？」

楚秋猛地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宋清野，他的額頭上雖然沒有孕痣，但是怎麼看都是哥兒，怎麼會是男人？

「你是男人？」

宋清野看見楚秋這麼震驚的模樣，不禁反問，「你不是嗎？」

楚秋理直氣壯的回答道：「我當然不是啊，我是哥兒啊。」

兩人相顧無言，灶里的柴火噼里啪啦的燃著。

「所以哥兒到底是什麼？」

楚秋一臉詫異的看着宋清野，感覺宋清野就像是個無知的孩童，不過他想起宋清野是從海外來的，說不定海外沒有哥兒呢。

「我們這裏有三種人，男人，女人，哥兒，我哥哥，和我爹就是男人，他們身材高大，力氣也大，女人就是我娘那種，身材柔弱，能夠生孩子，哥兒則是我這種，一般哥兒出生的時候眉心都有一顆孕痣，孕痣越艷，生育能力越強，我們身材相對男人矮小瘦弱，相對女人要高大一些，但是生育能力並不如女人那麼強，有的哥兒甚至一輩子都無法擁有自己的孩子，當然有錢人家的哥兒也有娶妻的，不過家裏窮的只能嫁人，或者給人當妾室。」

宋清野聽到哥兒可以生孩子的時候就已經神遊天際了，他瞪大眼睛看着楚秋，再看了看楚秋的肚子，總覺得有些頭皮發麻。

宋清野百分之百肯定這是自己的身體，他大腿內側還有一條小小的疤痕是他小時候調皮從樹下掉下來划的，所以他肯定自己是個純爺們兒，並不會生孩子。

「原來如此，我們那兒只有男人女人，沒有哥兒。」

楚秋聞言瞭然，難怪宋清野一臉震驚的看着自己，這麼說眼前這個比村裏一枝花楚黎還好看的人，不是哥兒，而是和他哥哥一樣可以娶媳婦兒的爺們兒？

楚秋再次打量了一番宋清野的臉，他的震驚並不比宋清野小。

忽然外面傳來了開門聲，楚秋猛地站了起來，「我爹回來了。」

楚秋往外跑去，果然是楚大回來了，「爹，哥哥他……」

楚秋年齡還小，雖然父親不在的時候強作鎮定，但是一看見自己父親，眼淚瞬間就出來了。

楚大摸了摸楚秋的頭，「我去看看你哥哥。」

「嗯。」

楚秋放開了自己的父親，楚大進屋和張大夫詳談一番之後，愁容滿面的走了出來。

「當家的你回來啦？聿兒他……」

話還未說完，柳芸娘便撲倒楚大懷裏哭了起來。

楚大輕輕拍著妻子的背，「老大會沒事的，你別哭，當心哭壞了身子。」

柳芸娘的身子不好，雖然他們家在村裏因為打獵算是收入不錯的，但是大部分都給柳芸娘買藥用了。

宋清野在灶房裏燒水，隱隱聽見楚大和妻子的談話，說是楚聿的身子狀況很不好，需要人蔘吊命，但是一錢人蔘就好幾兩銀子，他們家哪裏有那個錢啊。

「我一會兒上山一趟。」

楚大開口說道，柳芸娘聞言立馬抓住了他的手，「當家的你可不能再出事了。」

楚大聞言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我一會兒先去把獵物拿去鎮上賣了……」

沉默了一會兒，楚大復又說道：「我去一趟爹娘那邊。」

柳芸娘聞言眼淚立馬就下來了，「這都好半晌了那邊也沒有個人過來看看，怕是借不到了。」

楚大知道妻子說的沒錯，但是那是他的父母兄弟，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呢，雖然他們一房被分了出來，但是總歸是親兄弟，楚聿又是他們親侄兒，不會見死不救的。

楚秋進了灶房，一張小臉皺巴巴的，宋清野看了他一眼，楚秋瞪了他一下，「看什麼看，我哥哥要不是為了救你，也不會這樣，我昨晚都說了讓他別去，等天亮再去找草藥，見你燒得厲害，他非是不聽，這下你倒是沒事了他卻是性命堪憂了。」

楚秋抹着眼淚跑了出去，拿起臟衣服蹲著就洗了起來，全然沒有注意到宋清野怔愣的臉。

原來楚聿是為了救他，才落得這個下場的，宋清野不是什麼大善人，但是楚家人救他性命又被他牽連，他是不可能不管的。

宋清野看了一下鍋里，水已經燒好了，他走了出去，楚大叔已經出門了，柳嬸子正坐在堂屋裏雙眼發直。

「嬸子，我燒了熱水給楚……大哥擦一下吧。」

柳芸娘回過神來，理了理自己的衣衫，「看我，你一個病人讓你忙上忙下的，你且去休息，其餘的我來就是。」

宋清野搖搖頭，「不礙事的，若非因為我，楚……大哥也不會弄成這樣，嬸子你不怪罪我，我已經很開心了。」

柳芸娘拉着他的手，讓他坐下，「瞧你這話說的，楚聿是運氣不好，遇上了大蟲，你別放在心上，好生養病。」

大蟲就是老虎，宋清野沒有想到這座山裏居然還有老虎，也難怪楚聿會弄成現在這樣了。

柳芸娘給楚聿擦了臉上還有身上的血跡，一邊擦，一邊抹眼淚，楚聿面色灰白，面露死相。

午飯做得很簡單，吃的是糙米，宋清野心頭一酸，他醒來吃的是白米，想來這家人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他這個素未謀面的人吃了。

素不相識的人救了你可以把自己都捨不得吃的東西給你奉上，朝夕相對生死與共的隊友卻在背後給你捅刀子。

「家裏的白米都讓你楚大叔拿去換錢了，你湊合著吃，改日等家中寬裕了再給你煮白米。」

柳芸娘給宋清野夾了一筷子肉，其實菜多肉少，她自己都沒怎麼捨得吃，倒是都夾給他和楚秋了。

「嬸子客氣了，若非你們一家我早已死於非命，又怎會嫌棄，這肉還是您多吃一點吧，我還病著葷的吃了肚子不舒服。」

柳芸娘越看越覺得宋清野是個好的，只是可惜了不能給她家做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