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發瘋第五

伺服器抽了

事實證明,只要模特既帥又有氣質,十塊錢的地攤貨也能在瞬間變成五位數的高檔品。如果簡秋期的粉絲在這裡，一定會雙手捧臉,眼冒愛心，大聲尖叫：「雖然看上去有點辣眼睛,但是有一種詭異的美感，好卡哇伊呢！」

舟祈豫強忍住不笑,一臉淡定地拉著簡秋期來到一家稍顯僻靜的大排檔里。

從18世紀起,潮汕人是移民東南亞的主力軍。因此走在海外的唐人街上，絕大部分時間都能被潮汕話淹沒。

潮汕話是中國至今仍舊存在的最古老方言之一。上可追溯到秦漢，下可至六朝。而越古老的東西，越難不倒老古董。他照著菜單，用潮州方言要了一份腸粉和菜頭稞，轉頭問簡秋期,「你要什麼？」

菜單是中文和泰文二合一。

簡秋期看也不看,只笑吟吟地說：「幾個兄弟姐妹裡面,衣食寢居這些，不就只有我倆是一模一樣的嗎？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舟祈豫心裡的小惡魔搖著叉子,桀桀冷笑：「快吃米田共，快讓這戲精吃米田共！」揮舞純白翅膀的小天使飛來，一巴掌將小惡魔掀倒在地,爬都爬不起來,叫道：「食屎啦你！林黛玉和賈寶玉小時候同吃同住,如果他吃米田共，你能倖免嗎？」

端坐在白蓮花上的舟祈豫，慢條斯理地伸出手，將兩隻心魔給掐滅。

他的人設不能崩。

舟祈豫對簡秋期抿嘴一笑，端的是一副歲月靜好的溫柔美少年模樣。

簡秋期望著他的深紫眼眸，心頭一軟，情不自禁地想要伸手撫摸他的臉頰，卻被他不動聲色地退開一步。

舟祈豫笑道：「吃飯了。」

因為客人少，飯菜很快就端了上來。大排檔的老闆一邊擺盤，一邊哼哼：「勞米解秋蓋，勞夢看誰上。」（留命吃秋茄，留目看世間）

潮州腸粉是一道名小吃。而它的出名是因為命名人來頭很大——著名的文藝皇帝乾隆。他在全國旅遊時，對這小吃讚不絕口，特賜名「腸粉」。粉皮包了餡料后，捲成豬腸子的形狀，放在籠屜里蒸，隨後撒上芝麻醬。入口即化，鮮香嫩滑。而菜頭稞就是香煎蘿蔔絲餅，切成了片兒。

其實只是一碗粉條和一疊蘿蔔餅罷了。

這寒酸的東西，花了舟祈豫200泰銖，摺合人民幣50元。再這樣奢靡下去，他該破產了。

即使魔祖心裡儼然成了一副表情包：橘貓愁死了.jpg，但臉上依舊維持著溫和的笑容。他時刻牢記師父自在禪的諄諄教誨：你修的是仙道，最終要以魔成神的。神仙的人設不能崩！白蓮仙子的人設不能崩！如果你即將崩不住，那就轉移注意力！

因此舟祈豫選擇用慈悲的眼神看著簡秋期，希望他能體會到自己的拮据不容易，從而主動地消失，再也別出現了。

簡秋期優雅端方得像是在吃法國大餐，戴著一副搞怪的小豬佩奇眼鏡，竟然不顯得違和。他抬頭見舟祈豫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看，耳朵一熱，略顯羞澀地說：「怎麼了？」

舟祈豫讚歎道：「佩奇果然是世界上最百搭的小豬豬！」他真是太佩服自己的品味了，隨便挑選的眼鏡都這麼好看。

自出道以來就一直被評選為娛樂圈三大衣架子的簡秋期，表示心裡有點小鬱卒。他摘下墨鏡，用那雙網上評選出的2018年度十大「看誰誰懷孕」的魅力電眼，深深地凝視舟祈豫。他的雙眸流光斂動，神情丨欲泣不泣地從牙齒縫裡擠出一句辛酸的話語：「難道我在你的眼裡，還比不上一頭豬嗎？」

這副淚光點點的模樣，配合左眼下的淚痣食用，真是楚楚可憐，叫人心碎。

這是哪部影片里的場景？老古董魔祖有些跟不上時代的步伐。畢竟他只能從隔壁書店老闆的喜好里，涉獵電影。

舟祈豫歪頭想了想，無法從腦海中搜索出關鍵詞，因此只能認真地說出實情：「對呀。」

「豬肉還可以吃呢，你又不能吃。」

簡秋期：吃……人？可以吃的人？（燈泡亮了）

舟祈豫的一句無情吐槽，在瞬間打通影帝的奇經八脈，將他的戲路拓寬了十萬八千里，從此撒丫子奔向取西經的道路，一去不復返……

簡秋期雙目慈悲地說：「貧僧取經心切，還望陛下早日發放通關碟文。」

此刻，舟祈豫鬆了一口氣。他心裡想的不是「神經病啊」，而是「噫！這部電視劇我看過。台詞是……」

舟祈豫清了清嗓子，眼神幽怨含情，嗓音嬌嫩婉轉地說：「我身為女王，飽享榮華富貴。可是從未享受人間歡樂……」

混了幾天微博，舟祈豫已經對電影圈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如果將這部曠世經典翻拍成電影，他也想好了宣傳造勢的關鍵詞：當紅影帝，流量小鮮肉，頂級人馬，全力打造，異域風情，生死相隨，催人淚下……

漂亮得不像話的魔祖和俊美得能電人的影帝，正在異國他鄉的大排檔里，上演《西遊記之女兒國》。

觀眾：一邊抹桌子，一邊哼哼「勞米解秋蓋，勞夢看誰上」的大排檔老闆。

簡唐僧神色倉皇無措，一個勁地眼神閃躲，舟女王噙著嬌媚的笑，秋波追逐。

只聽見一句中氣十足的「卡！」

兩人頓時脫離角色。

老闆面無表情地對他們吐出一句純正的老北京口音：「打烊了。」

舟祈豫笑著站起來，忽而臉色一僵。

等等……

這老闆的普通話如此標準，那剛才他們的對話豈不是一字不差地都被他聽了去……

Emmm……

穩住！魔祖處變不驚的人設不能崩。

舟祈豫整理了儀容，背起雙肩包往外走。簡秋期亦緊跟而上。

兩人信步在寂寥的夜色下，舟祈豫隨口問道：「你和司機約好了幾點回去嗎？」

他道：「沒有呢。」

舟祈豫：wtf？？？

剛剛壓下去的火氣，「噌」的被點燃，他轉身面對簡秋期，又是神色一滯。

「別動。」

從暗巷裡緩緩走出一群肌肉黑衣男。其中一個看著像老大的人，舉著一支黑黝黝的槍管，正對簡秋期的太陽穴。「你如果敢動一步，我就讓他腦袋開花！」

舟祈豫用餘光觀察周圍的環境。因為他喜靜，所以挑了特別偏僻的角落。也正因為偏僻，這裡沒有其他人。況且這肌肉男有槍，舟祈豫在電影里看過這種熱武器，挺可怕的。

簡秋期大叫道：「妹妹，你別管我，快跑！」

舟祈豫愣了愣，望著他那雙充滿信任的眼眸，心潮頓時翻湧。

三秒后，他拔腿就跑——

回去我一定給你超度！英雄永垂不朽！

舟祈豫逃了，逃跑速度之快，堪稱修真界的博爾特。

肌肉男被這手操作給驚呆了，按照電影一慣的劇本，接下來不應該是同伴仗義地喊道：「我才不會丟下你嗎？」

望著舟祈豫逃之夭夭的背影，肌肉男終於回過神來，一腳踹上小弟的屁股，罵道：「還不快追！」

舟祈豫跑了沒幾步就停住了，因為眼前一堵十米高的厚重石牆阻擋了他的去路。修真界有明文規定，不能在凡人面前顯露法術。他又該如何飛躍這道障礙？

身後的腳步也停了下來，黑衣人們氣喘吁吁，心想：我滴個乖乖。這小不點跑得比兔子還快！

舟祈豫正想著要不要破例一次，穿牆而出。一名刀疤男就抬起了手，而手裡握著一把槍。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舟祈豫搖頭感慨一句，束手就擒了。

肌肉男推著被五花大綁的簡秋期走上來，冷笑道：「你不是跑得很快嗎？怎麼不跑了！」

舟祈豫無奈地說：「我根本就不認識他，你們抓我做什麼？」

肌肉男「哈」得乾笑，語氣嘲諷道：「你們不認識，他會喊你妹妹？」

舟祈豫：他能怎麼辦呢？他善解人意的人設不能崩啊！

兩人被蒙上眼罩，堵住嘴巴，塞進了麵包車的後備箱里。空間逼仄，他們只能貼身擠在一起。

舟祈豫的臉正對著簡秋期的胸膛，隱隱約約能聽見他強而有力的心跳。這時候，上方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原來是簡秋期用舌頭頂出了布團。他低下頭，溫熱的吐息拂過舟祈豫的耳朵，輕聲又堅定地說：「不要怕。」

舟祈豫被塞住了嘴，無法說話，因此瓮聲瓮氣地「嗯」了一聲。

他一點也沒在怕的，還閉眼打了個盹。

大不了最後，都殺了便是。

腦海中，自在禪頂著一張老黃瓜皮的臉，跳了出來，叫道：「崩住！崩住你的人設！」

嘖，煩死了！臭老頭！

美少年魔祖，揮舞著小粉拳，超凶地說。

「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的。」簡秋期依舊在他耳邊絮絮叨叨。

舟祈豫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到后心裡嘀咕：你怎麼保護？念緊箍咒or大悲咒？還是大喊一聲：悟空救我！

不知過了多久，麵包車停下行駛。他們被帶進一間荒廢的倉庫。

舟祈豫的眼罩被人除去，為了適應突如其來的光線，閉了一會眼睛才慢慢睜開。

一睜開，又巴不得馬上閉上。直想用鹽汽水洗眼睛！

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個頂著啤酒肚的中年禿頭，用匕首自以為瀟洒地挑起簡秋期的下巴，淫丨盪地笑了幾聲：「嘖嘖嘖，不愧是當紅影帝。這張臉，我一個男人看了都心癢。」

原來是個直的。

舟祈豫鬆了一口氣，畢竟有許多刁民都覬覦他的身體。難保這禿頭不會先吃了簡秋期，再來染指他。

簡秋期冷冷地說：「你老闆是誰？請我來究竟做什麼。」

不愧是見過大場面的人，明明是被綁架，還能體面地說出一個「請」字。

禿頭邪笑兩聲，「影帝的名字如雷貫耳。找你來不為別的，只要你能夠給我們拍一部電影。」

這交易內容其實並不奇怪。內地治安良好，所以看不到黑社會控制當紅藝人的新聞。事實上，

在某些國家，遊離在法律邊緣的危險集團都與娛樂公司掛鉤，在經濟利益上的往來非常複雜。

簡秋期冷冷地問：「拍什麼片？劇本呢。」

禿頭男笑著說：「沒有劇本，全靠你臨場發揮。我想這一點難不倒影帝。我們會將成品出口到歐洲……不過如果是你主演，全球售罄也不是沒可能。」

這時候，從旁邊的小門裡走進來幾個推著錄像設備的人，他們身後跟著一群脫光上衣的肌肉男。

舟祈豫瞟了一眼，望見他們褲襠里的擎天柱，恨不得再次自戳雙眼。

Woc？！剛才還誇你是個直的，你特么現在要強迫影帝演G片？

禿頭噁心的笑聲響徹整座倉庫，「這應該是你第一次出演這種類型的片子。不要緊張，跟著感覺走。」

舟祈豫在心裡給簡秋期默哀一秒，然而刺眼的聚光燈卻忽然打向了他自己。

禿頭冷笑道：「把他的衣服脫了。」

那一刻，舟祈豫耳邊響起了一首神曲：套馬杆的漢子，你威武雄壯……

威猛雄壯的肌肉男，虎視眈眈地向舟祈豫走來。

舟祈豫：？？？

他脫口叫道：「不是讓簡秋期主演嗎?」

禿頭嗤了一聲，嘲笑道：「的確是他主演。不過是他和你一起擔當男主角。」他洋洋自得地說「我可是很聰明的。找一群壯漢上簡秋期，哪有讓簡秋期來上你有趣。現在大家都喜歡美型的片子了，哦呵呵呵呵……」

禿頭囂張的笑聲，充滿整座倉庫。

舟祈豫扭頭，一臉生無可戀地望著簡秋期，耐心地等待他的道歉。比如：對不起啊，我拖累你了，你放心吧，我絕對不會同意的。我不會讓這些壞人得逞……之類的。

然而簡秋期抿了抿嘴，神情無措地看過來，說道：「妹妹……不對，陛下……」他皺了皺眉頭，很是為難地說：「我們之前的角色按照原著來說，是沒有親熱戲的。」他臉上一紅，偷偷地瞟舟祈豫一眼，隨後低斂眉目，羞嗒嗒地小聲說：「我怕把握不好節奏。」

舟祈豫幽幽地回他一句，「你還想把握什麼節奏？」

兩人加了微信后，就沒再聊過。

雲景將簡秋期從泰國送回祖宅后，與老夫人提起「救命恩人有一雙紫羅蘭色的眼睛」，被告知這少年或許是家族一直在尋找的有緣人。

他正想求助萬能的朋友圈，幫忙「人肉」出這名少年，在刷狀態的時候，刷出了李大狗這條信息。

那一刻，簡直是天降祥瑞，佛光籠罩！

他一五一十地告訴舟祈豫，號稱「隨時隨地掌握第一手資訊的萬事通，」李氏家族信息網，是如何在三個小時內鎖定舟祈豫現有的全部資料，發送給了他。

舟祈豫彷彿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原來他的黑粉兄弟們，就是這樣敗在了一座龐大的，有組織的，有預謀的情報機構下。

死的不冤。

他點了點頭，決定有時間找個機會將李氏財團發送上天的衛星打下來。

因為《候鳥》開拍在即，所以他們陪老太太吃過晚飯後，夜裡便飛回了H市。舟祈豫掌心裡還存留著老太太臨行前緊緊握住他手的餘溫，一閉上眼腦海中就浮現出她那雙飽經風霜，滿含信任的眸。七十歲的年紀，本該享受天倫之樂，卻為了兒孫吃齋念佛，整日里提心弔膽，實在是不容易。他答應這件事的主要原因，還是看在老太太行善積德，做了三世好人的份上。

***

簡秋期住的地方十分僻靜，方圓百里只有幾十戶人家。舟祈豫望著窗外九曲十八彎的山路，問：「你們該不會要我去做野人吧？」

雲景道：「你說笑了。這一帶是山頂別墅區。我表弟不適合住公寓里。」

舟祈豫心下瞭然。這是為了防止他不分場合地發病，嚇到不明所以的吃瓜群眾。怪不得簡秋期從不參加綜藝節目，就連電影發布會，也是點個卯就走。

到家的時候，已經接近凌晨。別墅是三層式小洋樓，大小有十幾個房間。雲景讓舟祈豫隨便挑，自己去了一樓的客房裡睡覺。

舟祈豫四下逛了逛，摸清廚房在哪后，就去了三樓書房隔壁的客房。他一走進門，簡秋期後腳就跟進來。舟祈豫瞬間防備地看著他，問：「你要幹嘛？」

簡秋期眨眨眼睛，乖巧地問：「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舟祈豫想也不想，一口拒絕：「不能。」

他傷心地問：「我打地鋪也不行嗎？」

和李大狗待了一下午，英語進步神速的舟祈豫手指門口，堅決地說：「Noway，goout！」

被他的態度戳痛小心臟的簡秋期癟了癟嘴，鴉羽似的睫毛顫了顫，眼眶裡逐漸凝聚淚水，眼角下的紅色淚痣在昏黃的燈光下，平添幾分凄楚。

見狀，舟祈豫兇巴巴地說：「不準哭！」

簡秋期仰起頭，深呼吸幾下，將眼淚逼回去，然後可憐兮兮地說：「我去給你放洗澡水好不好？」舟祈豫沉默了一會，抬頭看見他期待的眼神，恩賜般地說:「准奏。」

影帝屁顛屁顛地去了。

浴室里傳來嘩嘩的水聲，伴隨著《大內總管009》的台詞，「皇上，該翻牌子了」。

「今日……」簡秋期一人分飾N角，時男時女，時老時少，嗓音也隨之變換。他自娛自樂，沉浸其中，若是換了一般人在這，早就被嚇出心臟病了。

舟祈豫置若罔聞，坐到沙發上，拿出手機發微信給唐韜韜道歉。今天原本說好去她那裡上班，卻因為簡秋期的事放了她鴿子。後者性格爽朗，並未在意，只說了讓他有空來。

第二天，正在吃早飯的舟祈豫突然收到一條以百里集團名義發來的簡訊，希望他前來參加一檔綜藝節目——《好膽你就說》

他將簡訊出示給「娛樂圈老油條」雲景，後者晃了一眼，然後說：「我通過李氏財團下的網路信息部查到你的資料同時，百里集團也得到了你的消息。你是不是參加過一檔午夜電台節目，《素人來吐槽》，將秋期噴得慘無人道？」

舟祈豫神色一凜，有種做壞事被抓包的小心虛。而當事人之一的簡秋期仍在發病狀態，對此置若罔聞，夾了一隻水晶蝦餃放在舟祈豫面前的碗碟里，眼睛亮晶晶地望著他，討好地笑了笑。

舟祈豫更心虛了。因而摸著自己的良心，坦白道：「是。」

雲景說：「百里集團的綜藝借鑒韓、日、美模式，有明星真人秀、熒幕CP，歌唱選秀等……澄心的綜藝以港台范為主，吐槽明星、搞笑模仿等……百里背靠李氏家族這棵大樹，打算壟斷內地資源，因此一直明裡暗裡打壓澄心，想要取代我們。

這次，百里綜藝部門，特地向港台老牌綜藝節目取經，花血本製作了《好膽你就說》。請一些有爭議的藝人上台，讓素人進行吐槽。」

舟祈豫問：「我能去嗎？」

雲景道：「理論上來說，我們是不同意……」

「我沒問你。」他打斷雲景的話，轉頭看向簡秋期，頤指氣使地問：「我能去嗎？」

金主立刻點頭，身後的尾巴搖得可歡快了，「當然！」

雲麽麽看一眼佞臣簡秋期，再看一眼小皇帝舟祈豫，將「那是我們死對頭」的話咽了下去，改口說:「……你們開心就好。」

回頭他就向老夫人申請加工資。雙倍的！

簡秋期都發話同意了，準保姆兼經紀人的雲景自然沒有立場反對。下午他就開車將舟祈豫送到了電視大廈前面兩站的路口。

雲景對一臉懵逼的舟祈豫歉意地說：「百里集團有一個人是瘋子。如果看到你從我的車上下來，你會有性命危險的。」

舟祈豫耿直地說：「不是很懂你們這些骯髒的PY關係。」

雲景在心裡默念三遍「他是未來的簡二奶奶」后，平心靜氣地說：「……祝你好運。」說完后，一腳踩下油門，揚長而去。

現在正是下班高峰期，計程車也躲著客人。因此舟祈豫在路口等了十分鐘，打車無望后，開啟了手機導航，慢慢地走到了電視大廈。

因為出色的外形，他一跨入大堂就是焦點。領班小姐以為他是來參加選秀的，立刻上前，詢問過後，將他帶到節目錄製現場。此時，某業內脾氣出了名暴躁的編導，正臉紅脖子粗地，對著助理小弟大聲咆哮：「人呢！不是說了叫他提前一小時到的嗎？你不會打個電話過去催啊！」

助理欲哭無淚，瑟瑟發抖，「打了……他手機欠費了……」

「豬啊你！不會給他充100嗎？！」

「我、我現在充！」

領班對舟祈豫抱歉地說：「李導比較敬業。」

舟祈豫眨著自己的紫羅蘭色的水汪汪大眼睛，乖巧地點頭，表示明白。

領班姐姐的心肝顫了顫，多可愛的美少年啊。她上前打斷李濟的訓話，說：「李導，人我給你帶來了。這個點有多堵，你又不是不知道，體諒下吧。」

知道要堵車不會提前出門嗎？！李濟準備了長篇大論，正打算「教育」遲到的素人嘉賓，一轉頭看見一名穿著小黃雞T恤的白凈美少年，眼前刷的一亮！忙大步上前，雙手按住舟祈豫的肩膀，目光炯炯地說：「你是哪個選秀節目出來的藝人？我怎麼沒在電視台見過你？」他抬頭對領班說：「你肯定是搞錯了。他怎麼會是那個嘴巴毒死人的舟豫不是周瑜？」

舟祈豫說：「我就是。」

聞言，李濟緩緩地扭回頭，從眼裡透出兩道X射線，宛若照妖鏡似的將他里裡外外照了個遍，然後，激動地一把握住他的手，熱淚盈眶地說：「騷年，你很有潛力啊！有沒有興趣來我們公司干？專業吐槽簡秋期就行blblbl……」

助理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小心翼翼地說：「李導，還有一分鐘就開始了……」

李濟瞬間收住話頭，神情嚴肅地花了30秒時間向他解釋這檔節目的環節，以及今日的嘉賓——建春。一名30歲的十八線藝人。曾經出過唱片，銷量不佳，改行演戲。至今出沒在各大影視城中，跑萬年龍套。個人品行不端，不僅喜歡言語上輕薄別人，還喜歡對女助理動手動腳。

李濟問：「懂了嗎？」

舟祈豫點點頭，「懂了。」他想了一會，又說：「我等會實話實說，可以嗎？」

李濟說：「我們是一檔公開、透明的綜藝節目。當然要實話實說！不，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百無禁忌！」

台上擺了一張會議桌，藝人坐在十米外的紅色沙發上，中間放了些盆栽，用來隔絕藝人和素人。防止藝人聽了吐槽后情緒失控，突然打人。

時間進入10秒倒計時。舟祈豫和主持人一起落座。這檔節目的主持人是午夜電台《素人來吐槽》的MC抹茶。她對舟祈豫微微一笑，以示友好。舟祈豫亦回以一笑。

倏地被一支粉紅色愛心箭頭射中的抹茶，捂住自己「撲通撲通」狂跳的小心臟，腦海中浮現出四個大字：女王誘受！

「ACTION！」

她打了個激靈，臉上掛上一副公式化的完美微笑，念了一段開場白，介紹今天的藝人後，開始和舟祈豫對話。

「你好，請問怎麼稱呼你？」

來之前，雲景囑咐過不能用真名，否則容易被人肉，因而他說：「舟小豫。」

抹茶心想：很好，不會怯場。

她又問：「請問你來自哪個行業？」

舟祈豫說：「殯葬業。」

「噗——」台下喝水的編導「飛流直下三千尺」地噴出水柱，挖了挖自己的耳朵，他沒聽錯吧？

抹茶內心雖然開始懷疑人生以及自己的聽覺，但臉上依舊保持微笑，繼續下一個問題，想藉此拉近和嘉賓的關係，「看你長得這麼清秀，是南方人吧。真不愧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呢。不知道你的家鄉在杭州還是上海呢？」

舟祈豫：「西北山村。」他說著用狐疑的眼神打量抹茶，「你在地域歧視嗎？」

當然不是！！！

生平第一次遇到職場考驗的抹茶，在桌底下捏緊了自己的小拳頭，心裡默念「我是專業的」，繼續笑著問：「舟小魚先生這麼風趣，一定是名牌大學畢業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