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發瘋第二

46.發瘋第二

伺服器抽了

「它先回古墓了。你和我來。」舟祈豫笑眯眯地向他招手。

「哎!」簡秋期屁顛屁顛地跟上,甚是恭敬地問:「姑姑,我們去哪裡?」

舟祈豫一本正經地說:「郭靖和黃蓉正在舉辦武林大會,我們也去湊湊熱鬧。」他掏出諾基亞,打開新浪微博的軟體,搜索到簡秋期的微博。影帝的微博乾乾淨淨,從不發表私事,只轉發了幾條官方宣傳電影的消息。

而簡秋期的個人簡介一欄里填著:工作事宜請聯繫xxx@Yahoo.com

想必就是經紀人的郵箱了。

舟祈豫先是順著簡秋期關注的人,逐一瀏覽,找到雲景的微博,在上面私信了他。然後又發了一封郵件過去,「簡秋期在將軍山,速來領回。」

而此時,在曼谷酒店的總統套房裡,業內口碑良好的王牌經紀人云景,正雙手抓著頭髮,愁得快禿了頭。

他想他很快就會失業了,而且是受萬人唾棄,猶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那種慘烈結局。至於造成他事業一落千丈的原因,雖然聽上去荒誕無稽,但的確事實如此。

他把如日中天的當紅影帝給弄丟了。

他把金尊玉貴的簡氏二公子遺失在一個人妖肆虐的國度了。

他……會死得很慘的。

雲景仰天哀嚎了一聲,不曉得自己該如何去面對小姨那雙飽滿深情的眼。她是如此信任地,將自己的寶貝兒子,交在了他手上。

他煩躁地撓了撓頭,抓下一大把頭髮,心裡哽咽了一句:年紀輕輕,就要禿頂了。

雲景猛地抬起頭來,幽怨陰森的眼神令在場的工作人員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

他指著司機和助理的鼻子,凶神惡煞地大聲咆哮,唾沫星子橫飛,「我都和你們說了多少次了?他有病,有病!還病得不輕!」

「你們怎麼就由著他胡來?你們怎麼不偷偷派人跟著他?連手機都沒帶去!你們嫌我死的不夠快是不是?」

原先的助理因為水土不服生病了,這次陪著簡秋期去唐人街的助理是個臨時工。二十多歲的年紀,還沒從學校里畢業,靠著家裡的關係,死皮賴臉地進了《候鳥》劇組當實習生。

電影里有一部分情節打算在泰國拍攝。因此向來有「業內良心」口碑的劇組,特來實地考察。

實習生曾經在泰國住過幾年,因此自告奮勇當導遊,哪知一跟出去,就壞事了。

助理小妹心裡其實也十分委屈。她以為雲景只是在開玩笑,不曾想到,影帝是真的腦子有病。

可是犯起病來的影帝,誰敢攔下?她只是一個臨時工啊!

再說了,入戲太深,不是病,是敬業啊!

楊青青「嚶嚶嚶」地哭了起來。

雲景被她哭得心煩意亂,扒了扒頭髮,又是劈頭蓋臉一頓罵:「現在的大學生,一點批評都經不起!一個個都把自己當成小公主,小皇帝,嬌生慣養給誰看啊?你以為老闆是你爸?!」

楊青青的眼淚掉的更凶了。

雲景叫道:「哭個屁啊!人都沒找到,你就開始哭喪?來!」他大手指著門口。

楊青青嚇了一跳,心裡直打鼓,結結巴巴地問:「干、幹什麼?」

雲景惡聲惡氣地喊:「你去外頭找條繩子,拿進來趁早勒死我!」

「簡秋期有個好歹,我怎麼和他的粉絲交代?我怎麼和我小姨交代?我的良心好痛啊!」他眼眶含淚,食指死命地戳著自己的胸膛。

叮咚——

雲景扭頭看向一旁,厲聲咆哮:「誰的手機鈴聲沒關?!」

躲在辦公電腦後的策劃小姐姐縮了縮脖子,然後悄悄露出一副黑框眼鏡,小聲說:「是、是工作郵件。」

雲景問:「說什麼了?」

李月點開郵件,看清上面的信息后,喜出望外地尖聲叫了起來:「影帝在將軍山!」

眾人還籠罩在雲景盛怒的陰影下,耳朵旁邊嗡嗡叫著,一時反應不過來。雲景抄起手機,一巴掌拍上司機的後背,怒目叫道:「愣著幹嘛?開車去啊!」

……

其實這個時節,並不適合前來泰國旅遊。受季風氣候影響,九月底的泰國,陰雨連綿。

簡秋期手裡撐著一桿寬大的芭蕉葉,和舟祈豫並肩躲在下面。兩人眼巴巴地望著對面小賣部里熱氣騰騰的關東煮,肚子「咕嚕嚕」得叫了起來。

不是泰國的物價消費水平高,而是舟祈豫囊中羞澀。本著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的原則,他這次出國,並沒有帶多少錢。給簡秋期打公共電話的兩個硬幣,已經是全部的家當了。而簡秋期明明沒有打電話,卻不知將硬幣扔去哪裡了。

舟祈豫一臉後悔地說:「早知道拿了賭資再跑的。」

簡秋期低頭望著他蒼白秀麗的臉,心裡湧起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又抬頭看了一眼關東煮,腦中靈光一閃。

他的眸子亮晶晶的,殷切地說:「姑姑,我們去街頭賣藝吧!」

舟祈豫一口拒絕,「我還是要臉的。」

簡秋期善解人意地說:「你負責收錢就好,我來胸口碎大石!」

舟祈豫斜他一眼:「就是不能放你出去丟臉。」

簡秋期神情落寞地說:「神鵰大俠很厲害的。」

舟祈豫刻薄地吐槽:「哪裡厲害,不就是比別人多了一隻雕么?」

簡秋期表情嚴肅地翹起一根手指頭,晃了晃,認真地強調:「我這隻雕很大,很勇猛的!」

舟祈豫沉默半晌,將「靠」字咽了下去,改為語氣平和地說:「請你不要一本正經地耍流氓。我是一個良家子。」

兩人一來一往地貧嘴半天,暫時將飢餓拋在了腦後。等舟祈豫反應過來時,一輛低調的輝騰轎車停在了他們面前。

車門打開,疾風般地躥出一個高大身影,牢牢抱住簡秋期,扯著嗓子乾嚎,「我滴個老表呀,我找的你好苦啊!」

簡秋期將悲痛欲絕的雲景推開,神情戒備地大聲質問他:「郭伯母,你為什麼要拆散我和龍兒?!」

氣氛一時沉默。

舟祈豫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雲景向來活絡,腦海里的時鐘「滴答滴答」轉了一圈馬上明白過來,對舟祈豫投去理解的眼神,說:「委屈你了。」

舟祈豫問:「你們沒想過帶他去看病嗎?」

雲景搖搖頭,一臉無可奈何,「他這個痴病,是娘胎裡帶出來的。算了。我和你說了,你也不懂。」

舟祈豫:的確不是很懂戲精的內心世界。

他拍了拍簡秋期的胳膊,含情脈脈地說:「過兒,我們十六年後再見。」

簡秋期眸中噙淚,哽咽道:「龍兒,我等你。」

在雲景的眼神示意下,簡過兒被棒打鴛鴦的全真教牛鼻子老道,無情地塞進了車廂里。

雲景對他鞠了一躬,說:「多謝你照顧他。」

舟祈豫囑咐道:「以後不要放任他亂跑了。」

雲景臉色一僵,連聲說:「一定,一定。」

嗚嗚嗚,這該死的痔瘡,早不犯晚不犯,偏偏在節骨眼上泛濫。害得他一時間沒看住影帝,給外人看了一出笑話。

自怨自艾的雲景坐在車內,心裡突然疑惑起來,那個漂亮少年,好像有點眼熟?

總算是送走了這尊大佛,一身輕鬆的舟祈豫頭頂芭蕉葉,跳上小香蕉寬厚的後背。

小香蕉:(剛剛那個是簡秋期吧?)

舟祈豫點頭:「是。」他疑惑地問:「你怎麼哭了?」

小香蕉迎風留下兩道寬麵條淚,一臉悲憤地說:(我恨我老婆迷戀的居然是個智障!)

簡秋期飾演的許流年是一隻修行千年的狐妖。人妖相戀,天地不容。能夠引起共鳴的東西,總是深入妖心的。

舟祈豫笑了一聲,說:「去清邁。」

小香蕉振翅飛去,詢問:(去那裡做什麼?)

舟祈豫道:「察貢死了。他下在古曼童身上的咒法自動消失。清邁是這尊古曼出生的地方。我們中國人有一句古話,「落葉歸根」。我去他的家鄉葬了他。」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愛憎怨,貪嗔痴,紅塵種種,終究塵歸塵,土歸土。

李大狗臉上一紅,撓了撓頭說:「因為我中文不好。李大狗這個名字簡單又霸氣。所以我讓粉絲都稱呼我這個名字。再說啦,黑粉也是粉。」

舟祈豫道:「聽說你是娛樂圈中黑粉最多的人。」

李大狗嘆氣:「誰讓我是天王巨星呢。」

「夢裡的天王吧。」

「……」

舟祈豫正懊惱自己一時口快崩塌人設,想要出言安慰幾句,便聽李大狗一臉羨慕地說:「其實我挺佩服簡秋期的。出道了八年,居然沒有什麼黑粉。」

「……是嗎。」

舟祈豫覺得,如果有影帝黑粉公會,他一定毛遂自薦做會長。因為自打他重生以來,遇到的最大的挫折與意外,就是隨時隨地不按套路出牌的簡秋期。

他怎麼又想到簡秋期了?

腦中陡然冒出簡秋期那張俊美貴公子的臉,慌得他立刻甩了甩腦袋,把這麻煩精丟出去。

李大狗獃獃地看著從安靜美少年變成躁動小熱血,瘋狂甩頭的舟祈豫,問:「師父,你有多動症嗎?」

舟祈豫面無表情地說:「我有一個rock夢。」

一說到搖滾,李大狗就像吃了興奮劑嗨了起來,捉住舟祈豫的手,滔滔不絕。因為唱慣了rap,他的語速很快,中英文夾雜,嘰里呱啦。

「我要把rock帶給中國。我要把中國式搖滾帶給世界!」那一刻,他整張俊朗的臉青春起來,充滿蓬勃朝氣,令所有擁有搖滾夢想的人都心潮翻湧。

前排的司機打開車載音樂,放蕩不羈的歌詞和熱血沸騰的節奏強勢衝擊他們的耳膜:「我淋著十一月的雨,聽你罵我沒出息。你問我長大了以後。搞科研還是開飛機。你問我成功的定義。是錦旗還是老中醫。我說我只想做個,快樂的自己。你說我不懂得問題。我說你懂個屁……」

李大狗神采飛揚地說:「我的前半生,靈魂導師是尼爾楊。他說過「與其苟延殘,不如縱情燃燒」。所以我一直燃燒自己的生命,奔跑在搖滾的山間小路上……」

耳邊是他喋喋不休的話語,逐漸地,從心底傳來一道輕輕的「喀拉」聲,彷彿門鎖被撬開了。

白無常要他為子孫贖罪,用三言兩語束縛住了他原本想要無限放飛的自我。而此刻,眼前這不再年少的搖滾青年,為沉睡千年,想要心如止水的舟祈豫,打開了一扇通向新世界的大門。

「活著就要搞事。生命不止,搞事不息。」

他原本就是不安於天命的人,為何沉寂?為何安靜如雞?

風鈴夜渡從來都沒有真正平凡的弟子。

或是君臨天下傲視群雄,或是萬人敬仰備受推崇。

或為魔尊,或為仙神。

或為,平民巨星。

此時此地此景,舟祈豫猶如醍醐灌頂,恍然頓悟了他重生的意義。

那便是做真正的自己。

清純溫柔,善解人意,白蓮仙子?

我可去你的吧!

他嘴角噙著玩味自信的笑容,眼梢微微上揚,竟然橫生些許妖冶媚意。李大狗原本正侃侃而談,見了舟祈豫這幅模樣,話頭忽然止住。

他的臉漸漸得紅了。

並且心跳正以每分鐘120次的高頻率跳動。

砰砰!

砰砰!

砰砰!

舟祈豫像想到什麼,眼波微微流轉,勾唇一笑,盪人神魂。

啪——

心臟承受不住壓力而爆炸了。

「你怎麼了?」舟祈豫奇怪地看著捂住鼻子仰頭朝天的李大狗,殷紅的血液從他的指縫間流了出來。

李大狗瓮聲瓮氣地說:「西安的天氣太乾燥了。」

西安:???

擔心恃美行兇毫不自知的舟祈豫讓他壯志未酬英年早逝,因此李大狗吩咐司機買來舟祈豫想要吃的東西,然後將他送回了回民街後面的小巷子里。

弄堂入口狹窄,蘭博基尼只能停在門口。

左手拎著羊肉泡饃,右手懷抱kfc全家桶的舟祈豫,心裡對這白白送上門來的土豪徒弟很是滿意。因此他友好地邀請道:「你不進來坐坐嗎?」

「好啊——哦不。還是改天吧。」下意識答應的李大狗立即改口,乾笑了兩聲,「我最近有點貧血,回去喝兩瓶紅桃k補補腎。」

聞言,舟祈豫眼神憐憫地瞧著他,彷彿在說:「嘖,年紀輕輕就不行了。」

李大狗被他看得臉紅心跳,囁喏道:「師父,白白。」

「再見。」舟祈豫貼心地為他關上車門。

車子還沒開,他就先轉身走了。

留在原地的李大狗又心碎了一次。他想起最近網路上興起的一句流行語,「塑料姐妹,表面兄弟。」他和舟祈豫,一定就是所謂的表面兄弟。舟祈豫表面笑嘻嘻,在心裡罵他mmp。

憂鬱得蛋碎的李大狗,幽幽地嘆口氣,吩咐司機,「開車吧。」

「是,少爺。」

***

時間是世上最經不起消磨的東西之一。

清晨出去,再回來時,已近深夜。舟祈豫拉下捲簾門,鑽進不足3平方米的衛生間洗漱。他的體質異於常人,不經常出汗,但若是出了,一定花香四溢。

難耐的喘息聲回蕩在狹窄的空間里,馥郁清甜的味道不斷向外流瀉,逐漸令滿室生香。

舟祈豫光潔的額頭上滲出一層薄汗,蹙著秀麗的眉毛,緊閉雙眼,臉頰潮紅。

半晌后,他睜開淡紫色的眼睛,櫻唇微啟,呵出一串白霧,濕潤了鏡子。

「媽的!」他惡狠狠地說,神情驟變猙獰。

他的手中,正握著一把匕首,緩緩刺入胸口攪動著。賽雪的肌膚上,醒目地烙印著一個紅色小篆「淫」。這是他犯了天條被打入凡間的證據。無論他輪迴幾世,烙印都如影隨形。

生帶來,死帶去,並且無法徹底消除。

他剜去一塊帶字的血肉,過不了多久,便會重新長出。

提醒他曾經是仙界的恥辱。

他低咒一聲,將匕首扔到洗手台里,扯了塊消毒后的毛巾捂住傷口,然後用紙巾包住血淋淋的肉塊,丟進垃圾桶。

剛剛從身上掉了一塊肉下來的舟祈豫,臉色陰沉地坐回櫃檯後面。一手用毛巾按住傷口止血,一手握著筷子夾脆皮雞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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娛樂圈超度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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